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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印刷廠老板(四)
“多謝多謝,市價合適就賣”“周老板”一副行家的口氣應答著。
沒過幾天,那批洋美國紗就以理想的價錢出手了。
由于雜貨店“周老板”招財進寶有術,生意頗為興隆。國民黨經(jīng)濟崩潰,貨幣貶值,物價飛漲,快到歸還貸款期限的時候,只用十斤紗的錢就還清了這筆貸款的本利。如法炮制,在接下來的時間里,地下黨組織先后又向龍城農(nóng)民銀行貸了幾次款。就這樣,地下黨組織用向敵人借來的錢開展工作,印刷革命傳單、進行交通聯(lián)絡,其中也有一部分被分撥到了三聯(lián)印刷廠,不過,這些都是后話了。
且說胡曉之收到侄女胡秀芝的信后,回老家對貪財?shù)拇蟾绾萘R了一頓,考慮到胡秀芝在潯梧師范學校有點偏遠,后來通過關系將她轉學到了桂林師范學校。
一九四四年冬,日軍再度入侵八桂,學校轉移疏散,胡秀芝不愿疏散回家,便跟隨學校轉移到羅城三防繼續(xù)上課,隨后與桂師部分進步師生一起參加了由中共桂北臨時聯(lián)合工委負責人羅浩天、陸帆組織領導的融縣抗日挺進隊。
再后來,中共地下黨組織了一個“八桂桂師戰(zhàn)時服務團”,開赴柳城進行抗日宣傳,胡秀芝聽說后,找到團長,堅決要求參加戰(zhàn)時服務團。
“戰(zhàn)時服務團此去要經(jīng)過敵人的封鎖區(qū),路途艱險,萬一遇上鬼子就可能送命,你不怕么?”團長覃陽華告訴胡秀芝。
“我不怕!”胡秀芝堅定地說。
于是胡秀芝隨戰(zhàn)時服務團來到柳城,與團員們一道,除了積極配合當?shù)刈孕l(wèi)隊作戰(zhàn)之外,主要深入敵后開展抗日宣傳工作。在團里,她是最活躍的宣傳員。
一天,戰(zhàn)時服務團來到大埔一帶活動,不巧被漢奸獲知了行蹤??蓯旱臐h奸立即向日軍通風報信,邀功請賞,對日軍說什么“師”什么“團”已經(jīng)開赴到了大埔。日軍接到情報后如臨大敵,擔心這個“師”“團”長駐大埔,控制他們的交通線,會對他們形成不利局面。于是調兵遣將要對桂師戰(zhàn)時服務團進行“掃蕩”。
有一次,胡秀芝與幾位隊員來到一個小村進行秘密宣傳,剛剛落腳便被事先得到情報的日軍團團圍困。團員們堅守在一座地主的大院里,拼命抵抗,打得十分頑強,無奈敵眾我寡,所有的子彈打光之后,隊長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交代說:“同志們,為了保存力量,我們必須丟掉武器化裝混出去,找到我們的大隊伍?!闭f罷將手中的槍沉入了深深的水井里。戰(zhàn)友們舍不得視如生命的槍,一個個遲疑著不想扔槍,都拿懇求的眼神望著隊長。隊長急了,紅著眼睛一聲大吼:“你們是要這沒用了的槍,還是要寶貴的生命?”胡秀芝也舍不得把自己的槍扔掉,但她理解隊長的決定,沒有子彈的槍只能成為危險的信物,一旦讓鬼子漢奸發(fā)現(xiàn),必死無疑。于是帶頭將槍扔進了水井,其余的戰(zhàn)友只好跟著將心愛的槍支往水井里扔。
戰(zhàn)友們在群眾的掩護下開始分頭突圍,胡秀芝身材嬌小,掩護她的大娘一下來了靈感,找來一對大籮筐,招呼她:“小妹崽,你來貓在籮筐里,我挑著你出村子,這樣保險點?!?/p>
胡秀芝起初有些猶豫不決,在大娘的一再催促下才勉強鉆進了籮筐。而另一頭籮筐里則裝著一些糞便家肥。大娘挑著籮筐,裝作去地里施肥,巧妙地躲過了敵人的眼睛,將胡秀芝安全地送出了村子。突圍出來的胡秀芝東藏西躲,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隊伍,終于擺脫了危險。這次的經(jīng)歷讓胡秀芝感激不盡,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位舍身救自己的大娘,萬一被敵人發(fā)現(xiàn),不光自己犧牲無疑,大娘也一定會性命不保。
抗戰(zhàn)結束后,胡秀芝來到柳城太平小學教書。
學校教導主任覃陽原在羅浩天的報社警衛(wèi)隊擔任指導員,后來離開報社到了學校,他對這個思想活躍的新老師非常賞識,經(jīng)常與她討論一些時局問題,彼此交換看法,他們觀點相近,相互引為知己。
不久,在叔叔胡曉之的幫助下,胡秀芝回到龍城,在實驗小學擔任數(shù)學教員。覃陽也通過羅浩天的引薦,回到龍城中學任教。
一次偶然的機會,報社記者岑大龍通過覃陽認識了剛回到龍城的胡秀芝。胡秀芝的純樸善良和心思縝密,在岑大龍的腦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而此時的覃陽已是中共龍城特支書記,他在暗中培養(yǎng)胡秀芝,準備發(fā)展她為“自己人”。在覃陽的啟發(fā)和引導下,胡秀芝的心里已經(jīng)對黨有了明確的概念,并自覺地為黨做著許多秘密的工作。
“胡秀芝老師人比較細心,讓她來兼管廠里的財務比較合適?!贬簖堁a充道。
“那就這樣定了。人還是岑經(jīng)理去請吧。你們彼此熟絡些,好說話?!绷_浩天吩咐道。
胡秀芝成了三聯(lián)印刷廠的兼職財務員。到了廠里才知道,真正的“大老板”卻是柳生。
“想不到,柳公子成了我的東家了?!币娒嬷?,胡秀芝向柳生打趣起來。
柳生的臉就紅到了耳朵根。
“胡老師,小廠就要仰仗你精打細算持家了。柳董事長,往后可要多關照著點胡老師喲?!绷_浩天端起桌上的水杯,在手里把玩著,眼睛看看胡秀芝,又瞧瞧柳生,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兩個年輕人湊到一起,讓他突然生出了某種浪漫的靈感。
“沒問題,我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绷鷧s憋出這么一句無頭無尾的話來。
“對對對,以后就是一家人?!贬簖堃糙s忙附和。
柳生瞅個空檔,悄悄瞥了一眼端坐的胡秀芝,在柔和的燈光照耀下,越發(fā)顯得可愛動人,心里竟生出無限的遐想。
印刷廠開門營業(yè),地下黨組織需要的傳單、文件、小冊子等宣傳品,都是等到晚上沒人的時候悄悄印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