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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兇案現(xiàn)場
未時,盛夏的太陽明晃晃掛在頭頂,照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花廳縣最低級的文書小吏、二十歲的夏平安,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灰藍(lán)色長衫,正急匆匆向縣衙走去。他出身寒門,家里只有母子二人辛苦度日,因為母親感染了風(fēng)寒,今天他本來申請了休沐,沒想到他的頂頭上司、主簿王連生卻讓托人捎信,讓他盡快趕回縣衙。具體什么事,卻是沒說。
他家住最偏僻的城東角落,離繁華的城西縣衙有些遠(yuǎn),為了趕時間,他離開官道岔進(jìn)了旁邊的松樹林。據(jù)說前朝時,這里原本是行刑的場所,后來廢棄了,但是因為種種靈異恐怖的傳說,便成了人跡罕至的地方,不僅到處灌木叢生,地上也布滿了斑斑青苔,看上去有些陰森。
好在今天天氣不錯,再加上夏平安年青力壯,并且時常有人抄近路,所以這里還被踩出了一條小路來,倒也并不覺得害怕,
沒想到,離縣衙還有二里地時,忽然就聽到左邊不遠(yuǎn)處,隱約傳來一陣異樣的聲響,聽上去十分怪異。
還沒完婚的夏平安,雖然沒吃過豬肉,但是也見過豬跑,立刻在心里罵了句,大白還選了這么個鬼地方,真是一對色膽包天的狗男女。
話雖這樣說,他看著四下無人,還是忍不住好奇心,于是放慢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向發(fā)出聲音的槐樹叢,小心拔開遮擋住視線的幾根枝丫。
隨即,他的眼睛瞪得都要爆出來了,不僅僅是槐樹叢里的場面,而是因為里面的草從中,正面對他坐著的男人,竟然是他的頂頭上司王連生,此時白胖的大臉上看上去很是陶醉。
平時這位主簿大人總是冷著一張臉,看上去非常嚴(yán)肅正派,沒想到也有這么風(fēng)騷的一面啊,落差似乎有些大。
與其面對面的女人,則穿著一身粉紅色薄紗裙,一頭烏黑的長發(fā)上插著一個精巧的翡翠鳳釵,兩條腿筆直修長,腰肢不足盈盈一握。雖然背對著夏平安,但依然能感覺到是個絕色女子,并不是王連生的夫人或妾室。
夏平安一向自詡為正人君子,雖然是熱血少年,但是此情此景,還是讓他瞬間就羞紅了臉,立刻就想轉(zhuǎn)身離開,沒料到正在這時,忽然就聽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暪纸?,聽上去很是痛苦?/p>
與此同時,王主簿原本陶醉的大白臉,忽然變得有些猙獰,但是怪叫聲依然在持續(xù),并且大張了嘴巴和眼睛,似乎只有出的氣、沒有進(jìn)的氣了……
這讓夏平安有些奇怪,雖然他沒見過豬肉,但是也吃過豬肉,此情此景,王連生怎么會有如此怪異的表情和聲音?所以他稍稍向前移動了一下,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沒想到正在這時,上面那個女子的身形,忽然站了起來。
夏平安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連忙矮下身子,并悄悄后退幾步,直至連滾帶爬繞過一片濃密的灌木叢,才敢站起身來,然后瘋也似地在松樹林里飛奔起來。
終于到了大路,他如獲大赦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長時間的粗氣,仍然心有余悸。
正好不遠(yuǎn)處就是鬧市,于是他走進(jìn)一家茶館,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看戲,準(zhǔn)備先壓壓驚,過半個時辰再回縣衙報到不遲。
沒想到,臺上才子佳人的故事感動了他,竟然看得入了神,直到聽到人群一陣嘈雜,同時看到幾個捕快闖了進(jìn)來,把看戲的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夏平案這才驀然驚醒。
與此同時,就看到一個女捕頭徑直走了進(jìn)來。她是本縣典吏顧治本的女兒,名叫顧勝男,別看人長得嬌弱秀美,但漂亮的小臉上卻從來不見一絲笑意,是個連殺人犯見到都繞路走的狠角色,人送外號“勝羅剎”!
夏平安知道,只要她出動,準(zhǔn)沒什么好事。
但是沒想到,顧勝男只掃了一眼人群,然后就徑直走向他,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一圈。
夏平安被她看得心里發(fā)毛,便弱弱地說:“我雖然長得很英俊,但是你一個小姑娘家家,也沒必要總盯著我看吧?”
周圍人聽了這話,立刻哄笑起來。
顧勝男并沒有笑,而是厲聲說:“夏平安,你知罪嗎?”
夏平安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然后理直氣壯道:“我夏平安雖然只是最低級的小吏,卻一向走得直、行得正,我知什么罪?不知!”
顧勝男掃了他一眼,嘲弄地說:“夏平安,你衣服上雖然干凈整潔,鞋幫上卻沾染青苔,這一定是去了人跡罕至的地方;青苔上的泥土又是黑黃色的,這種顏色的泥土,整個花廳縣,只有對面的松樹林才有?!闭f到這里,她的聲音驟然變冷,“說!你剛才是不是去了那里?”
夏平安想起剛才那香艷的一幕,不禁有些臉紅心跳,但還是脖子一擰,朗聲道:“我為了抄近路走了那里,又怎樣?”
顧勝男面無表情地問:“什么時候?”
夏平安看了看茶館里的沙漏,肯定地說:“差不多是未時三刻?!?/p>
他旁邊的人聽了,紛紛點(diǎn)頭:“是的是的,我們記得。”
顧勝男面色一凜,立刻把手一揮道:“都還愣著干什么?快把他給我綁了!”
話音剛落,她身后的捕快們便蜂涌而上。
夏平安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綁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他立刻氣血上涌,一邊拼命掙扎一邊怒吼道:“空口無憑的,你們憑什么綁我?難道抄近路也犯法嗎?”
顧勝男冷哼一聲,從胸口摸出一頁紙,劈頭就向他扔了過去:“你就別裝無辜了,好好看看這是什么吧!”
夏平安低頭一看,竟然是自己想要預(yù)支三個月俸祿的申請文書。
他立刻張大了嘴巴,驚訝地問:“最近我母親染了風(fēng)寒,家里銀子用完了,所以我就想要預(yù)支……對了,怎么會在你手里?”
顧勝男一字一頓地說:“我正要問你,既然是你寫的東西,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王連生被殺的兇案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