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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臨進(jìn)宮前,葉瑤先去見了葉清風(fēng)一面。
“入了宮后,記得謹(jǐn)言慎行!不過,也莫害怕,葉氏千年世家,你是葉家的嫡小姐,陛下不會輕易降罪于你。再說了,你那大姐姐那里,祖父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她會照看好你!”葉清風(fēng)對她說。
“阿瑤記下了!”葉瑤乖巧地點了點頭,心知,老太爺這是讓人敲打過葉菡了。
葉清風(fēng)開懷一笑,對等在門口的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說:“黃公公,老夫這孫女頭一回兒進(jìn)宮,還要勞煩你多多照看!”
“老太爺言重!”黃公公也自賠笑了一句,看向跟前的女孩兒。
葉瑤穿了身月白色掐金線繡云紋流仙裙,如瀑的青絲垂在身后,只用了一根銀釵和一簇紅玉珠花做點綴。這身裝扮極簡單,卻也把人襯得分外出塵,如同雪團(tuán)兒堆出來似的。
“三小姐今日看起來與往日大不相同呢!到底是府上的嫡姑娘,骨子里便淸貴!”黃公公瞇著眼睛笑了一句,接過身旁的丫頭遞上來的紅包。
“可不是!論身份,瑤瑤才是府里的嫡長女,我的嫡長孫女!”葉清風(fēng)沒有謙虛,反而大方認(rèn)下,“前些年,老夫閉關(guān)清修,叫這丫頭吃了不少苦。如今,老頭子可是見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哪怕舍了這把老骨頭不要,也要給她尋一個好歸宿!”
黃公公眼神一閃,也賠笑附和兩句。心知葉清風(fēng)這是在給葉瑤抬身價,昔日的廢物小姐,如今算是有靠山了。
這樣想著,他心中就存了幾分討好之意。葉瑤看得分明,卻也頂著一張?zhí)煺鏌o害的臉道謝,而后,帶著春雨和含嫣上了馬車,向著皇宮而去。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穩(wěn)。葉瑤帶著兩個丫鬟走下馬車,入目便是恢弘的宮門,還有宮門側(cè),身著甲胄的皇城禁軍。
“見過三小姐!”早已立在門口的一個宮裝女子俯身行了一禮,主動迎出來,“太子妃一直念叨著三小姐呢,說是等三小姐來了,務(wù)必去她的宮里坐一會兒??汕蓛?,您還是主子出閣后,見到的第一個娘家人呢!”
“大姐姐在等我?還請玲瓏姐姐帶路!”葉瑤笑了笑,認(rèn)得這人是葉菡身邊的大丫鬟。
“三小姐這卻是折煞奴婢了!”玲瓏倒是身子一僵,強(qiáng)笑著說:“我們主子聽說,老太爺出關(guān)了,心里惦念得緊,不知老太爺身子可還好?”
“祖父很好,修為似乎又有精進(jìn)!”葉瑤也笑著敷衍她:“他也掛念著出嫁的長孫女呢!”
玲瓏看著眼前笑得無害的葉瑤,心頭卻驀然一寒。眼前的三小姐,竟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若不是那張臉還是舊時模樣,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跟前是另外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了。
這樣想著,玲瓏咬了咬牙,心中下定了決心。哪怕自家主子不讓她動手,也要豁出性命一試了!
一行人默然無聲地走著,玲瓏在前引路,可這路卻是越走越偏僻,漸漸不見人影。
經(jīng)過一處破敗宮墻時,葉瑤心生警惕,猛地停住了,忽地一揚(yáng)手。一手扣住玲瓏的肩膀,向后一帶,另一只手就反扣在了她的咽喉。
“這似乎不是去東宮的路吧?玲瓏,你究竟要把我?guī)У胶翁???/p>
“三小姐說哪里話?這是去東宮的小路!”玲瓏一張臉上頓時失了血色,強(qiáng)笑道。
“當(dāng)真如此?”葉瑤手上略一加力,“當(dāng)真不說?”
玲瓏臉上的笑容扭曲了起來,就在這時候,忽聽一聲驚呼響起,身后有破風(fēng)之聲傳來。
葉瑤立即轉(zhuǎn)身,將手里的玲瓏甩了上去,同時抽身后退,拔下了發(fā)上的銀釵。
“哈,小美人兒,你還是乖乖從了爺爺吧!”猙獰笑聲響起,一個粗壯如黑熊的漢子揮手把玲瓏打飛了出去,合身向著葉瑤撲來。
“這是皇宮內(nèi)院,你竟也敢大膽生事?”葉瑤閃身避開,卻還是被那大漢扯住了衣袖。
她猛地一用力,衣袖被撕裂開來,露出了一截小臂。
那大漢見此,越發(fā)激動。他搓了搓手,兩眼放光地說:“早晚都是老子的人,現(xiàn)在裝什么貞節(jié)烈女!不過,讓你見識見識爺?shù)氖侄我埠?!?/p>
葉瑤心中一沉,這漢子品行不端,功夫卻是極精深,她不是他的對手。狠了狠心,她冷冷說:“你可知道,我可是宸王殿下未過門的王妃,你動了我,便是和宸王殿下成了死敵!聽說,兩年前,當(dāng)朝的一位國舅爺?shù)米锪怂?,被?dāng)著天京城百姓的面,用亂刀砍成了肉泥,喂了菜市口的烏鴉?!?/p>
“嗯?你是宸王的人?”大漢眼神一滯,隨即發(fā)狠道:“現(xiàn)在放了你,你準(zhǔn)定要向宸王殿下告狀!哼,我得了你的身子,咱們就是一對兒奸夫,你敢對宸王殿下明言嗎?到時候,還不得什么都聽我的?!?/p>
說著,大漢便向著葉瑤撲來。葉瑤忽地身子一僵,兩眼大睜,望著大漢身后驚呼:“宸王殿下救我!”
大漢身子一個激靈,葉瑤卻是欺身向前,一揚(yáng)手,銀釵直接插進(jìn)了他的一只眼里。趁著大漢吃痛的關(guān)頭,用力一拔,帶著染血的銀釵向著前方跑去。
大漢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一手捂著眼,沒命地追著葉瑤而去。
葉瑤不認(rèn)得宮里的路,只顧著沿著廢棄的宮墻向前,竟是來到了一處湖邊。
瞎了一只眼的大漢還在身后窮追不舍,她想也不想地跳進(jìn)了湖中。
初春時節(jié),冰面剛剛化開,湖水寒得砭骨。好在葉瑤的水性很不錯,下水前,記得湖的另外一邊有一座宮殿,就直接向著那個方向游去。
那大漢驚怒之下,也“噗通”跳了湖,定要抓住葉瑤。
葉瑤心中怒極,故意放緩了身形,撕下一截衣袖,撕成一條長長的布條。
她見大漢也自水中潛游而來,就故意放慢了潛游的速度,佯裝水性不佳,落到了他的身邊。他伸手扯她的小腿,她卻是借了一個巧勁,反而一下子竄到了他身后,用力一拽。
大漢身子一個后仰,葉瑤已是趁機(jī)騎到了他身上,手里的布條在他脖子上打了個結(jié),用力勒緊。
大漢劇烈掙扎了一下,胸脯劇烈起伏。很快,他的口鼻中灌進(jìn)了湖水,身體因為缺氧而痙攣。最后,他的身軀一顫,徹底沒了動靜。
葉瑤等了一會兒,眼睜睜看著這大漢沒了氣息,才用手里的銀釵在他頭臉上劃了幾道,將繩子的勒痕抹去,收起布條,確定自己沒有留下什么證據(jù)后,輕巧地抽身而去。
春雨和含嫣也不知究竟如何了,她之前一直不曾見過這二人。這一時半會,卻也顧不上她們了。為今之計,先去找葉菡問個明白是真!
然就在這時候,一條畫舫出現(xiàn)在不遠(yuǎn)處。那畫舫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正向著她的方向駛來。
“姑娘,別慌!”
畫舫駛到了葉瑤跟前,一雙手把她拉上了小船。
“多謝!”她打了個寒顫,便覺身上一暖,卻是有人把一件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
“殿下,您的身子也弱,受不得寒!”少女的抱怨聲傳來。
“無礙,我們馬上回宮!”一個青年男子輕聲說。
葉瑤抬起頭,又要起身道謝,卻被男子揮手止住。
“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他是個十歲的年輕人,容顏清逸,透著種飄然世外的清雅,只是臉色蒼白,帶著病弱之意。
“葉瑤多謝殿下!”葉瑤勉強(qiáng)笑了笑,認(rèn)出了眼前人,皇帝的七皇子,楚慕。
皇帝的七個皇子中,楚慕自幼體弱多病,卻也最得太后寵愛,小小年紀(jì)就受封為慕王。在諸皇子中,算是身份顯貴的一個了。
“你就是葉家三小姐,葉瑤?”侍女的聲音猛然拔尖,惹來楚慕責(zé)怪的一眼。
“聽說父皇使人傳召葉家三小姐入宮,看你如今形狀,不妨先隨本王回宮,重新整理一遍著裝,再去見駕!”
“多謝殿下思慮周全!”葉瑤笑了笑,“只是,臣女有兩個婢女眼下不知流落到了何處,可否勞煩殿下幫忙尋找一二?”
侍女眼中露出不悅之色,楚慕卻溫和地笑了笑,說:“我會吩咐人留意。不知三小姐為何會落了水?”
葉瑤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半真半假地說:“臣女本是去拜見太子妃的,誰料,帶路的宮女卻把我們領(lǐng)到了一座廢棄宮殿旁邊。那時候,我只覺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時,就已經(jīng)身在湖中了!”
“這么說,是太子妃要害你?”侍女眼波一橫,尖聲說。
葉瑤緩緩搖了搖頭:“卻也未必!太子妃要害我,不會選在這個時候。我才入宮就出了事,陛下一定會徹查,太子妃不會冒這個險!”
侍女還要說話,楚慕揮手止住了她,沉吟著說:“今晨,桓將軍入宮,被陛下留了下來。先前,我曾聽人說起,他似乎在廢棄的寧馨苑附近徘徊。三小姐,寧馨苑離這湖不遠(yuǎn),未免節(jié)外生枝,你便對人說,進(jìn)了宮就迷了路,又弄污了衣裳,被本王瞧見,順手將你帶回宮換衣服,明白嗎?”
葉瑤點了點頭,問:“不知這桓將軍是什么人?”
侍女眼里流露出厭惡之色來:“桓青?一個暴虐的熊瞎子罷了!興平公主才嫁了他一年,好端端一個皇家貴女,就這么沒了!要不是看在桓家三十萬兵權(quán)的份上,他還想有命在?”
葉瑤心里一驚,連皇帝都忌憚的桓將軍,方才就死在她的手里了?
她看了看溫潤謙和的楚慕,眼中多了幾分感激。
楚慕微微頷首,仿佛對一切都一無所知,自取了案幾上的古琴,漫不經(jīng)心地?fù)崤饋怼?/p>
幽幽琴聲中,葉瑤和楚慕的侍女說起了閑話。
“不知姐姐怎么稱呼?”
“不敢當(dāng)三小姐一聲姐姐,奴婢琴心!”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驕矜之意。
“琴心姐姐!”葉瑤也不著惱,乖巧地笑著說:“姐姐,桓將軍不是一直駐守在南疆嗎?”
“興平公主沒了,陛下為了籠絡(luò)桓家軍,打算再給他說一門親事?!鼻傩纳裆鋈涣艘幌?,隨即憤慨地說:“聽說,陛下要把寧平公主嫁給他,為了這個,我們惠妃娘娘已經(jīng)哭暈了好幾次了!可是,陛下……”
“琴心,不得妄言!”楚慕忽地抬頭,喝止住琴心。
琴心不情愿地吐了吐舌頭,葉瑤歉意地笑了笑。寧平公主和楚慕都是惠妃所出,難怪琴心對桓青如此不喜。
可是,今日,究竟是誰要害她呢?若是事情做成了,她就要頂替寧平公主,被送給那個莽漢!就是眼前的楚慕,也不是沒有下手的理由。
棄船上岸時,琴心殷勤地取了些衣物,幫著葉瑤重新穿戴好,給身上的傷處敷上藥。
“這是我們公主的衣服,三小姐您先將就一二!”
“多謝!”葉瑤用靈力蒸干了頭發(fā),就見含嫣和春雨紅著眼圈走了進(jìn)來。
“你們怎么樣?”
“小姐放心,我們無礙!”含嫣搶先說:“是慕王殿下的侍衛(wèi)尋到我們的,那個玲瓏真是可惡,居然暗算我們……”
葉瑤擺了擺手:“這事兒不要再提了!記著,玲瓏給我們帶路的時候,我們不慎跟丟了她,又被人打暈了過去。幸好遇見了慕王殿下,就一路隨著他來了這里,明白嗎?”
含嫣會意。春雨蒼白著臉,木木地點頭。
就在這時候,外面?zhèn)鱽砹艘魂嚦橙侣暋?/p>
琴心眉頭一蹙,大步走出去:“什么人來靜安殿吵鬧?不知道我們殿下身子弱,受不得聒噪嗎?”
“桓青將軍在宮內(nèi)遇刺,陛下命臣等查找刺客!”一個粗獷的男聲在外面喊。
“什么刺客?難道我們殿下會在宮里殺人不成?”琴心面色一沉,就差指著鼻子罵了,“若是我家殿下因此受驚,這干系你擔(dān)得了嗎?”
“臣等自然不敢懷疑殿下!只是,桓將軍被人殺死在碧波湖里,而離碧波湖最近的地方,就是殿下的靜安殿。陛下也是為了證明慕王殿下的清白,才命臣等搜宮?!?/p>
“隨他們?nèi)グ?!桓將軍是六階靈師,修為精深,本王也好奇,這靜安殿里莫非還藏著一個不世出的高手?”葉瑤帶著兩個換過衣裳的侍女走了出來,恰好看見站在臺階上的楚慕。他一身如雪白衣,周身氣息平和,言語中沒有一絲厲色,偏偏又成一種凜然不可犯的風(fēng)儀。
“三小姐怎么也在這里?”有人認(rèn)出了葉瑤,吃驚地高喊。
然后,人群驀地分開,兩個身著王服的男子走了出來。
一人穿著明黃色的太子服侍,頭戴金冠,英朗而威嚴(yán);另外一人身著玄錦掐金線繡蟒紋長袍,眉峰冷峻,身姿峭拔。
正是太子楚乾,宸王楚淵。
“宸王叔,太子!”楚慕拱了拱手,淡然道:“三小姐迷了路,又弄臟了衣物,便先來靜安殿中整理儀顏?!?/p>
“七弟對葉家的三小姐倒是不錯!莫非有意求娶不成?”楚乾眼神一瞇,負(fù)手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是自家兄弟,你若是開口,為兄定會助你一臂之力?!?/p>
“太子說笑了!”楚慕微微蹙眉。
“葉瑤見過太子殿下,宸王殿下!”葉瑤站了出來,行禮時,恰好看見楚乾眼中掠過的厭惡,楚淵眼底的冰寒。
“陛下還等著見三小姐,既然三小姐無事,便隨本王走吧!”楚淵看著葉瑤,說:“昨日,葉老還托本王照應(yīng)好你,免得被人當(dāng)槍使了,還不自知?!?/p>
“謝殿下!”葉瑤唯唯應(yīng)聲,站到了楚淵身后。
楚乾一怔,隨即干笑道:“宸王叔倒是看重這丫頭!”
“只是葉老所托罷了!”楚淵深深看了楚慕一眼,“本王承諾的事情,向來說到做到。既然答應(yīng)了葉老,保這三小姐平安,就斷然容不得有人利用她生事?!?/p>
楚慕溫文一笑,說:“皇叔之言,侄兒謹(jǐn)記在心?!?/p>
“如此甚好!”楚淵說罷,竟也不留,就直接離開了。
葉瑤跟上了他,默默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經(jīng)過,含嫣和春雨不知桓青之事,除了一個玲瓏,應(yīng)該沒有什么漏洞。
可是,玲瓏呢?她究竟是死是活?楚慕找回了含嫣和春雨,一定看過現(xiàn)場的血跡,清楚桓青被害的經(jīng)過??沙竭x擇了包庇葉瑤,那么,玲瓏就一定被他滅口了。
這設(shè)局的幕后之人是誰,他也一定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