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陽光燦爛，心情一片大好。這次是某面具男。

“兩位是要回城嗎？我也要回去，不如做我的馬車吧?！泵婢吣袩崆榈淖约憾加行┦懿涣恕Ｃ菜婆c自己有婚約的女人，還有點兒意思。

“那就多謝了，我表妹受傷了。”柳依依也不客氣，再說那姑娘確實受傷了，太陽再一曬，難免發(fā)炎什么的。

馬車很寬敞，上面鋪著雪白的狐裘，一側有個小窗口，另一側做成半封閉的置物架，擺著幾本書，還有一些隨時可能用到的東西。

“馬車很高大上哦?！?/p>

“高大上？什么意思？”

“高端大氣上檔次，簡稱高大上。”

“呵呵。”燕天南淺笑，原來可以這樣解釋的。是自己見的少，還是她懂的多？

柳依依坐在車頭的位置，靈芝躺在她的一條腿上，許是因為多了一個人，她什么也沒說，在那里假寐。

燕天南坐在車尾的位置，眼睛不時掃一下柳依依，沒想到身著男裝的她也挺耐看的，再看她有些油漬的袖子，勾唇一笑，還沒見過誰吃飯這么個習慣的。

“公子怎么稱呼？”

“?。俊绷酪勒粗梦锛苌弦粔K端硯出神，跟爸爸的那一塊簡直一模一樣。

“叫我柳楊好了。”她說出弟弟的名字。

“她不是你表妹吧？”

“……”

“你從外層進去的，根本沒看過她?！?/p>

呵呵，她才不會說自己本來想看個熱鬧呢。

“看不慣老婦的惡行而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公子倒是個良善的。”

“隨隨便便了?！?/p>

“那你倒是為何還要告訴她病情，那樣的人不該被懲罰嗎？”

“在醫(yī)者的眼里只有病人和非病人，所謂醫(yī)者父母心，知而不說，不是我的性格。再說她罪不至死。眾生平等，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值得珍惜的。”柳依依想到了前世的醫(yī)院，想到了媽媽、外公還有自己，他們的眼里都是病人，沒有善惡之分。

“你的想法很特別?！?/p>

“其實你也一樣，如果不是良善之人，也無需為我出那份銀兩，想來這女子還是你救的才是。”柳依依抬頭輕笑，左臉側小小的梨渦竟裝了萬千風情，燕天南不禁看得呆了。遺憾的是路程不遠，不到半個時辰就進城了。

“把這銀票帶著，等會我還有事，你帶她去醫(yī)館看一看?！?/p>

“不必了，我已經找寶豐的人借了，我拍賣個東西，應該是值些銀錢的。”

“在城南有個松濤別院，有需要幫助的可以找我?！?/p>

“好，前面就有醫(yī)館，就此告辭。謝謝！”

柳依依帶著靈芝下車，燕天南則重新回到東郊集市。今天有大型拍賣會，他要看看他要找的東西有沒有著落。

“謝謝公子，我叫宋如因，彭城人，前些日子家里忽遭變故，全家五十多人死于非命，那夜丫鬟修竹弟弟病了，我和她連夜到醫(yī)館才幸免于難，我是無奈到興城來投奔遠房親戚，卻不料輕信于人，被人販子賣到路家。謝謝公子救命之恩，如因如今也沒有去處，愿日后跟著公子，為奴為婢即可，以報公子大恩。”

還沒走到醫(yī)館，這位被稱為靈芝的姑娘就跪倒在地。

“我們進去看了傷再說，別跪啊跪啊的，在我這里無需不必多禮。”

如因的傷都是外傷，清洗了傷口上了藥，只等幾天便會好的。

“公子，你能收留我嗎？”如因眼里滿滿的都是乞求。

“叫我小姐吧。”柳依依調皮一笑?！耙粫任曳瓑M去，換完衣服再出來接你，我是偷著跑出來的。”

眼見著公子變成了小姐。如因也沒什么驚奇，她自己也做過這樣的事情，比如來興城的時候就扮作公子的，只是扮相不那么真實，讓人一下就給看出來了，才招致禍患。

柳依依身邊就那么幾個人，還都是安排過來的，進來不到一天都讓她趕了出去，就剩下秋蟬一人，倒是缺個人在身邊。不過如因雖想，也要尊重她的選擇，不是報恩的想法，而是甘愿地留下來。

柳依依從正門將她領進來，自是沒人攔著她。在這個丞相府，她是個特殊的存在，既沒人過問她，也沒人關心她，她也落得自由。就像剛剛，根本沒人問她怎么就知道外面正好有人找她。

如因更是驚奇，她是想不到竟然進了丞相府……那她的身份？

“我是這里的大小姐，不過比你早來沒幾天，四年前我也遭難，所幸沒死。”

“?。控┫喔拇笮〗阋矔怆y嗎？”

“這丞相府堪比江湖，水深著呢。”兩人沒有直接回翠萍園，而是去了湖邊，邊走邊說，她可不想讓秋蟬知道，讓她知，就是讓老太太知道。

“?。俊?/p>

“我也不會在這里待很久，等我給……等我報了仇，我就離開。”

“這里不是有你的親人嗎？他們不會幫你報仇嗎？”

“人情冷漠，我的仇人就在他們中間?！?/p>

“啊？”

“所以我暫且收留你一些日子，等你找到親人你再離開。”

“親人已經不知所蹤。我就留下來吧，將來你走，帶著我就好?！?/p>

“可是你是自由身，跟著我怕是委屈了你。”

“出來這有半個月了，外面人心險惡，并不是我能應付得來的，小姐若不嫌棄，就當我是個心腹丫鬟養(yǎng)著就好。你剛回來，想必身邊沒有自己的人?！?/p>

“你不要報仇嗎？”

“那個仇，是我報不了的?！比缫蛞荒樀目嘈Α?/p>

“哦？”

“我也不必瞞你，我們一家之所以如此，不過懷璧之罪。做手的人在宮里?！?/p>

“以后再說吧，說不定有機會，現(xiàn)在倒是不行的?！本退懔酪烙行膸退龍蟪穑F(xiàn)在也沒那個實力和本事。

“如果不嫌棄，小姐我就跟著你了，那些事情要等大一點兒才能做，我今年才十三歲，不用說去找仇家，就連自己都保護不了?！?/p>

柳依依就這么著收了個人，只當是放在身邊的一個朋友和伙伴，但對丞相府的人則說是買了個丫鬟。是避嫌，也算是有個交代，如因也放棄了原來的名字，索性就叫了靈芝。

有了靈芝，竟是把秋蟬也給老太太送了去，雖然秋蟬也算個好的，但終究不是自己人，與其讓老太太順利地安插了個眼線，倒不如先了了她的這個人情。

“就一個人怎么能行？怎么也要留下兩個粗使的婆子，靈芝也是個單薄的。”

“我的院子里除了打掃也沒什么事情要做，一個就夠了。丞相府雖然家大業(yè)大，但開銷也是不小，能省著就省著些吧，也好讓父親少些操勞。再說我一個人在外這幾年也獨立一些，人多了看著也煩躁的，安靜一點的好。”

“就我們依依最懂事了。”柳老太太拉著她的手，有點淚汪汪的了。這么一大家子人，哪個不是五個八個的伺候著，可沒誰體諒過她兒子的辛勞。卻是這個幾年沒回的，倒為他父親著想，只是她那個兒子……

唉！老太太長嘆了口氣，男人為功名本無可厚非，但兒子好像一心只有功名，倒是將家放在了身后，整個丞相府有燕霞飛做主母，倒是她作為老太太也有諸多不便。娶了老婆忘了娘的悲哀啊！

柳依依看她神情迅速轉換了幾下，猜也猜出了大概。家里有個公主，還是個能助夫升官發(fā)財?shù)?，還不得當祖宗一樣的供著，即便老太太身為長輩，地位也很難抗衡！想當年楊氏做主母的時候，雖然柳萬通官還當?shù)牟凰愦螅菚r的老太太是何等威風，可現(xiàn)在……

“祖母，有依依想著您吶。”

柳老太太用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祖母沒白疼你?！?/p>

依依明顯感覺到，下午老太太對她熱情了許多，也明白了老太太給她找了個另一個皇子并不完全是為柳萬通，也是為她以后考慮，不禁也對她多了幾分好感。

多個人疼寵自己，終歸不是壞事。

月上柳梢，柳依依再一次到屋頂看月，想一些有的沒的。這兩天一直都聯(lián)絡不上小依，也不知道那邊發(fā)生了什么。跟這邊的人情淡漠相比，她無比想念愛的她的父母，那么想，那么想。

以致有人在對面的樹上看著她也渾然不覺。那黑色的面具與夜色融為一體，竟然完全遮擋了他玩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