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清晨，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驚飛了幾只正棲息在樹枝上嘰嘰喳喳的小鳥，也驚醒了院子里趴在石凳上睡的正香的女子。

云婧川坐在地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剛才好像聽到什么？睜著朦朧的睡眼四處看了看，除了躺在石桌上沉睡的黑衣男子以外，并未看到旁人。

“喂?！痹奇捍ǔ读顺赌凶哟瓜聛淼氖直郏靶“沧?，醒醒，太陽曬屁股了。”

“方才你喚我什么？”不知何時男子竟斜倚在石桌上，一手扶額，另一手食指在懷中空酒壇口摩挲，眼睛俯視著坐在地上的云婧川，沒有半分要起來的意思。話尾下沉，語氣中濃濃的威脅。

“小，安，子?！痹奇捍佳壑幸鐫M了笑意，一字一頓的回答，“不滿意啊？”

“嗯?！蹦凶铀斓某姓J(rèn)。

“切——那么，‘安安’如何？”

“本公子分明有名字?！蹦凶有表嗽奇捍ㄒ谎邸?/p>

“名字是名字，昵稱是昵稱?！痹奇捍ǚ鲋首訌牡厣吓榔饋恚蚰凶拥却约夯卮鸬哪?，嗤笑一聲，道，“這你都不知道？無知了吧？孤陋寡聞了吧？沒文化真可怕?！?/p>

“也不知道是誰，昨晚上抱著無知的本公子——”云婧川慌忙掩住男子的嘴，示意他有人來了。

男子嫌棄的甩開云婧川捂著自己的手，悠悠起身——這個人，見過。雖然是本不應(yīng)該見的。因?yàn)樗杖战o西院送藥的時候，自己是“昏迷不醒”的。

來人正是二狗子。

一身麻布衣的小廝向著云婧川的方向恭敬的一拜，道，“姑娘，大人有請。”

“我？”云婧川指向自己，驚疑不已。

小廝俯身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縣令大人，自從護(hù)城河那日便再沒有見過，怎的突然要求相見？難道是清算這幾日的飯錢？可是，通常這種事情不應(yīng)該是找同行的男人么？

云婧川轉(zhuǎn)向石桌上翹著二郎腿的黑衣男子，眼神求救。

男子忍俊不禁，一臉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云婧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誰說要讓自己對他負(fù)責(zé)來著？身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應(yīng)該有點(diǎn)自覺嗎？

“姑娘，”二狗子催了催。

“去的去的。就是，”云婧川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否容婧川先用過早膳再......”

“回姑娘，大人已在前廳備好膳食。姑娘隨小人過去即可?！?/p>

“那，安公子也沒用過早膳，正好一起啊?！痹奇捍_著黑衣男子繼續(xù)拋媚眼。

“本公子就不去了，宿醉頭疼，這會兒正好補(bǔ)補(bǔ)覺。對了，”那人卻對著二狗子笑的一臉燦爛，“煩請午飯按時送過來?！?/p>

說著，居然打著哈欠緩緩向屋內(nèi)走去。

云婧川恨恨的瞪了黑衣男子一眼，欲哭無淚。面上卻仍微微一笑，道，“婧川宿醉，衣衫不整，云鬢散亂，自慚形穢，不敢面見大人。可容稍作整理？”

“噗——”黑衣男子走著卻突然回頭捧腹大笑，“丑女人，你這一直‘形穢’，今日方才‘自慚’么？未免太有自知之明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那啥一樣的隊友。云婧川憤恨的一跺腳，索性爽快的回應(yīng)二狗子，“有勞大哥帶路?！?/p>

二狗子在前，云婧川乖乖的跟在后面，經(jīng)過黑衣男子身邊，怎么都覺得他壞笑的臉甚是可惡。于是，出其不意，轉(zhuǎn)過來，沖著男子的小腿就是一腳——

“?。　焙谝履凶拥皖^捂腿痛呼，正抬首欲罵，看見院門前，女子笑靨如花，“要對你負(fù)責(zé)嘛。所以，同甘共苦。”

男子目送女子調(diào)皮的身形于院門后消失，面容微松，嘴邊反復(fù)咀嚼著那四個字——“同甘共苦”。

“大人，姑娘到了?！辈欢鄷r到了一間屋子門口，二狗子恭恭敬敬的對著緊閉的房門通報。

“進(jìn)來吧?！崩锩?zhèn)鱽硪粋€中年男人疲憊的聲音。

云婧川深呼一口氣，輕提裙擺，跨過門檻——

屋內(nèi)光線略有些暗，只幾縷陽光透過頂天窗照射進(jìn)來，光束里灰塵緩慢飛舞，滿目皆是老舊的暗紅色木制家具，散發(fā)著一股濃郁的腐木味道，妖冶又詭異。

體態(tài)臃腫的縣官大人著白衣，背對云婧川，有些魔怔的盯著墻上的一幅畫。畫下的供桌上擺了香爐，煙氣彌漫。整個屋子里飄蕩的都是死亡的氣息，這莫不是在祭拜什么人吧？云婧川突然覺得心里壓抑的很，透不過氣。

云婧川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略微走近些，順著縣官大人的目光看過去——不過是一幅普通的百鳥朝鳳圖。紙質(zhì)有些泛黃，應(yīng)該是很有些年代了。

“縣官大——”云婧川說了一半的話吊在喉嚨口，嘴唇微張，瞳孔擴(kuò)大，這是——

隨著原本懸在畫像上角的光束緩緩下移到畫面，畫中場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著變化——

原本百鳥朝鳳的鳳首竟變成了一支云形發(fā)簪，鳳身邊層層疊疊的山巒及樹木輾轉(zhuǎn)勾勒出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形，而其余各飛鳥均成了散落在畫中人披散的錦袍上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落花......

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