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蘭芝一聽，嚇得爛泥似得往地上一躺捂著頭大聲哼哼說：“我犯病了，我難受，我要死了?！?/p>

這是她的殺手锏，裝病嚇人，其實啥病都沒有。

張良山根本不為所動，繼續(xù)訓(xùn)斥她說：“你這樣的懶女人，明天去給我挑糞，不挑完不許吃飯，誰都不許幫你。”

二叔張良明苦著臉跑過來求饒：“哥哎，孩子媽怎么惹你了，你別生氣，別跟她一般見識?！?/p>

“說得好像我欺負她似得，你知道她這么大人打一個孩子？這是人干的事？”張良山說話毫不留情。

“孩子媽，快起來給咱哥賠不是。”二叔像是沒看見侄子，只想把自己的老婆救出來，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侄子。

“給我賠不著，她打的是咚咚?！?/p>

張衛(wèi)東委屈地叫了聲二叔。

張良明的臉色變了幾變問他：“咚咚，你二嬸沒打你吧，她是跟你鬧著玩的是不是？”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個二叔是假的吧，跟祝蘭芝一個德性，這時候還想哄小孩平事。

“不是鬧著玩，二嬸罵我還打我，好疼。”

有人撐腰，張衛(wèi)東當(dāng)然不能掉鏈子，不給這夫妻倆一個教訓(xùn)，過不去自己心里這道幾十年的老坎。

“你聽聽，我告訴你張老二，要是你們以后再欺負孩子，我要你好看，有勁欺負孩子，以后我看不如多去隊里干點活?！?/p>

隊長果然給力，張衛(wèi)東揉著肩膀說：“大爺，我肩膀還疼?！?/p>

隊長狠狠瞪了二叔夫妻一眼對他說：“小孩松松骨頭長得快，回去吧，別讓人再打了。”

又對二叔說：“明天讓你老婆去挑糞，挑不夠不許回家?！?/p>

“我......”祝蘭芝一連串的叫屈說自己生病不能干活，可隊長卻不再理她背著手走開了。

祝蘭芝看向張衛(wèi)東的眼中要冒火了，指著他說：“他裝的，他裝的，我沒打他。”

二叔慌忙捂住她的嘴說：“別再說了，再把隊長招來?！眱煽谧永冻锻易撸Ｌm芝邊走邊罵，啪啪打二叔。

張衛(wèi)東無語，也沒心思再弄工具，姍姍和彩霞聽見動靜走出來問張衛(wèi)東，他聳了聳肩膀說：“沒事，姐，咱們回去吧。”

他不想讓女孩子參與這種丑陋的事情，前世的他不懂事，遇到事情就找媽媽和姐姐他們，這一輩子，換他來保護自己的姐妹。

兩個姐姐雖然都是女孩子，穿的破衣裳補丁摞著補丁，數(shù)九寒天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的樣子讓人心疼。

關(guān)月玲忙于生計，像個男人一樣，沒時間關(guān)心孩子的吃穿，張良川的心中除了酒只有自己，幾個孩子像荒野中的野草，艱難的生長。

村頭的廣播里召集村民去生產(chǎn)隊。他心里一動，也隨著村民往村委會跑，走到門口看到綁在戲臺上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心中不覺一動，是他嗎？

這個人叫汪啟南，前世好像被村里人批斗后死了，沒多久他們家人來算賬，抓了村里好幾個批斗他的積極分子，判了好多年，原來他還現(xiàn)在活著。

“你怎么也來了，冷不冷？”關(guān)月玲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媽。”他才說完，就有剛才看熱鬧的村民告訴說：“嫂子，咚咚剛才被你兄弟媳婦打了。”

關(guān)月玲聽完怒道：“什么時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剛才，隊長正好看見了，罰她明天挑糞呢，活該，誰讓她天天欺負你們。”

關(guān)月玲紅著眼圈蹲在他面前問：“她為什么打你？”

“媽，沒事的，我沒吃虧，你看我沒事啊?！?/p>

張衛(wèi)東故作輕松的說道。母親太忙了，孩子照顧不過來，這些煩心的事過去就過去了。

關(guān)月玲很堅持，繼續(xù)追問，張衛(wèi)東把事情說了一遍，她想了一下說：“苦了你們了，以后離他們遠點吧?！?/p>

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勞的，出身不能選擇，親戚不能選擇，親戚的傷害往往比外人來的更大更多。

“好的媽。”

1978年，不再強制知青上山下鄉(xiāng)，牛棚里的人基本也復(fù)職回城了，但是汪啟南卻是個例外，他的問題北洼村的人猜測過，可能是有人故意壓著他，才不能回去。

張衛(wèi)東決定幫一幫這個人，其實是為了救那些即將被抓的村民，雖然想不起來是誰，可畢竟自己知道事情會發(fā)生，束手旁觀過不去自己心里的坎。

所以當(dāng)有人想實施暴力的時候，張衛(wèi)東裝懵懂來到隊長面前說：“大爺，這個人是當(dāng)官的吧?！?/p>

“當(dāng)官的又怎么樣？犯了錯就要接受再教育。”旁邊一個正義的聲音響亮傳來。

“很多人官復(fù)原職回去了吧?！背赡耆搜b天真無邪，有點惡心。張衛(wèi)東著重點出官復(fù)原職的事。

果然隊長聽完把身邊的人叫來吩咐幾句，大會很快就散場了。

汪啟南奇怪的往隊長方向看來，目光在張衛(wèi)東身上掃過，再次變得面無表情。

把汪啟南扔進牛棚，大會就結(jié)束，村民們紛紛回去了。

關(guān)月玲招呼張衛(wèi)東回家，他不愿意擺擺手說：“媽，我要玩會再回去。”

看人群都走了，張衛(wèi)東走進牛棚里，說是牛棚還真是，四處透風(fēng)，走進去里面好像比外面還冷，汪啟南躺在稻草上沒有一點聲音。

他叫了一聲：“汪大叔？”

汪啟南沒有回應(yīng)，走到跟前手指在鼻子下探，怎么剛才還沒事現(xiàn)在就昏迷了，他忙掐在人中叫他：“大叔，你醒醒?！?/p>

謝天謝地，汪啟南幽幽睜開眼睛看向他問：“你是誰家的孩子？”

“先別管我是誰了，大叔先別說話，你渴了吧，餓不餓？我現(xiàn)在回去給你拿吃的?！?/p>

他也不等汪啟南的回應(yīng)，扭頭跑回家，從鍋里拿了三個窩頭和一缸子水端著往牛棚跑。

回到牛棚見汪啟南還睜著眼睛，不過已經(jīng)換了個躺姿。

見到吃的，也不客套，抓起來狼吞虎咽，三下兩下把窩頭吃完，又喝了口水，這才放下茶罐子說：“小孩，你家的窩頭真好吃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