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田木根家比以住早了些時候吃了早飯。因為田木根昨晚跟趙清娘商量決定早起帶木言去老屋一趟，趁著爹還沒有下地。告知木言留下來的事情。

田木言腦袋上還綁著紗布，第一次走出了田木根家，也是頭一次走進了這個世界。

風(fēng)很涼，吹在身上很舒服，空氣清新，風(fēng)中染著桅子花濃烈的香味。

趙清娘拉著木言的手跟在田木根身后沿著一條小路往前走去。

路不寬，挺窄，趙清娘拉著木言并排走在小路上。路兩旁長著很多不高的雜草，夾雜著黃色、紫色、白色的小花，郁郁蔥蔥，隨風(fēng)輕擺。

田木根拎著個裝滿了菜蔬的籃子，肩膀?qū)拰?，腳步沉穩(wěn)地走在前面，在小路的分叉口折向西。

木言抬起頭望出去，泛著淡藍色的天空澄澈如鏡，天邊剛露出了一絲紅色。惱人的蟬鳴還沒有開始，稀薄的霧氣剛剛散去，一個小小的村落出現(xiàn)在眼前。炊煙裊裊，好多戶人家已開始起火做早飯。

小村落坐落在大山的山腳下。

圍繞著山村外圍，在村子的西北面是高高的山峰，向遠處連綿開去，山峰上布滿了綠色濃郁的樹木，就像披了件深綠色的外袍。

“娘，這就是青峰山嗎？好大?。　蹦狙哉痼@地問道，原來這地方在山里啊。

“是啊，青峰山可大了，連綿幾百里看不到頭。大家也不敢深入，一怕迷了路，二怕遭了猛獸。”趙清娘細細講道。

噢，木言受教點頭。

村子里的房子都聚集在西面，只有自家的房屋和另一座小院孤零零在東面，東西兩面之間隔著幾大塊田地。

田地里都種著稻子，已經(jīng)開始抽穗。木言看過去只覺得莊稼也不是長得很好，稀稀拉拉的不是很有力。

在整個村子的南面，隔著百米開外是一條亮亮的，寬寬的水面。應(yīng)該就是村里用水的小溪了，也是小溪村名字的由來，整個小溪由西向東橫在村子的南面，看不到頭，也見不到尾。

走過另一座小院，籬笆圍著的院里一個婦人正在掃地。院子跟自家的格局差不多，一邊種著蔬菜，一邊留著空地，但在空地邊還搭著棚子，估計里面養(yǎng)著雞一類的家畜。

那婦人抬頭看到他們?nèi)?，馬上放下掃帚，露出笑容過來打招呼，“清娘，你們帶著菜去老屋??？”

“呀！木言小丫頭，看樣子好多了，臉上有些血色了。好啊，好啊！”婦人伸手捏捏木言的臉蛋，歡喜笑著。

“水生嬸好！”木言抬頭朝水生嬸子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脆聲喊道。

小丫頭圓圓的杏仁眼，翹翹的小鼻子，一笑，嘴角邊顯出兩個小小的酒窩。水生嬸一看更歡喜了，彎下腰一把把木言抱了起來，親了一下小臉蛋，“小乖乖，吃早飯了嗎？要不要在水生嬸家吃？”水生嬸熱情道。

“吃過早飯了，還吃得很飽呢?！蹦狙杂檬置砸训男《亲?，表示吃得很飽。

水生嬸也伸手摸摸木言的小肚子，圓滾滾的可愛的不得了，引得水生嬸高興地直笑。

“我們是去老屋，想跟爹娘說一下，木言丫頭以后留我們家了。”趙清娘笑著對水生嬸說道。

“留在你們家，那是好事呀。”水生嬸笑道，“這樣標致可愛的小女娃誰不喜歡呀?！笨烧f完表情又一凝，神情有些凝重，“清娘，你婆婆可不一定會笑應(yīng)啊，這事估計挺難辦的?！彪S即又抬頭朝站在一旁的田木根看了一眼，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田木根尷尬地笑了笑，又看了趙清娘一眼。

經(jīng)過昨天一天的相處，趙清娘更堅定了想留下木言的心思。“沒事，我們多努力一下，再說我公爹還是明理的。”趙清娘微笑了一下，說道。

“也是，那這樣，我也不耽擱你們了，快些去吧，晚了，長福叔要下地了?！彼鷭鸱畔履狙缘馈?/p>

跟水生嬸子打過招呼，三人繼續(xù)往西面走去。穿過田間的小路，來到了一條寬寬的黃土路。

黃土路上沒有雜草，很干凈，一看就知道這是連通村外的主道，來來往往走的人多。

沿著黃土路向村子走去，來到種了兩個大槐樹的村口。并栽在空地中心的兩顆大槐樹枝繁葉茂，籠罩了好大一塊平地。

樹下有著幾塊大石塊，石塊表面光滑平整，沒有一點青苔，估計是常有人坐的緣故。走過平地，沿著一條不算窄的土路走在村中。

忽然，右邊圍墻內(nèi)傳來一聲叫罵聲，“你這個掃把星，光會吃飯，水缸里都沒水了，還不快去挑，我拿什么洗臉啊。每天起得老晚，什么活都要我來干。害了我可憐的兒子，你怎么不去死啊！”一個尖利的婦人聲音傳出來。

吱呀一聲，一扇木門打開，從門內(nèi)走出了一個二十多的女人，挑著一對大水桶。頭上梳著婦人發(fā)髻，身上的衣服補丁疊著補丁，眉目清秀，神情憔悴，蒼白瘦弱，好像因著大木桶的重量才沒有被風(fēng)給刮走。小婦人看到三人，急忙把頭低下，匆匆往前走去。

門內(nèi)一個長臉婆子看到田木根三人，翻了個白眼，閉上嘴，轉(zhuǎn)身走進了屋里。

“秀姑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壁w清娘嘆息了一聲。拉著木言往前走去。

“秀姑是這個挑水的婦人嗎？”木言好奇得問道，還轉(zhuǎn)過腦袋看過去，大木桶搖搖晃晃壓在那婦人瘦弱的肩膀上。

“是啊，就是她。半年前，她男人上山打獵，就再也沒回來，估計是被什么猛獸給害了，大伙上山去找什么也沒找到。從此后她婆婆對她不是罵就是打，認為是她害了她兒子。秀姑帶著女兒小花，日子就不好過了?！壁w清娘不平道。

“那家里沒有人幫她嗎？”木言皺眉道。

“誰能幫她，現(xiàn)在家里小叔子和妯娌都想著趕她出去。她又只有一個女兒，也沒有個兒子。現(xiàn)在一家子把母女倆當(dāng)干活的驢使呢。”趙清娘憤憤道，“娘家也不管，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怕接回家去多浪費糧食?！?/p>

“她娘家怎么能這樣呢，村里有人幫她說話嗎？”木言怒道。

“剛開始大伙看不過去，也去說?？啥急惶锪质弦簿退牌沤o罵出來了，轉(zhuǎn)過身背地里對秀姑和小花打罵得更利害了，大伙也都不敢管了，可憐小花才五歲的孩子。”趙清娘嘆了口氣。

“那她還不如分家出來單過呢?！蹦狙韵肓讼胝f道。

“傻孩子，你說分家就分家??！哪有那么容易的。去年要不是你奶說我們?nèi)丝诙?，想著把我們分出來，我們也不可能分家出來的?！壁w清娘摸摸木言的小腦袋，心里暗想，跟個小孩子說這些干嘛呢，遂不再言語。

三人沿著土路繼續(xù)向前走去，前面叉路上轉(zhuǎn)出了一大一小兩人。

走在前面的小男孩看到三人，一下子開心的跑過來，對著田木根和趙清娘喊了叔和嬸子，又來到木言面前，笑著問道：“妹妹，你好啦？能出來了??！頭還疼嗎？”

“不疼了，楊郎中來幫我換藥，說好多了?！蹦狙該u搖頭笑道。

“你還想吃山果子嗎？我正要跟著我爹山上去，我去多摘些回來給你吃?！笔瘞r認真得瞧著木言開心地說道。

“你要跟你爹去山上??！我也好想去??！”木言抬頭看看前方連綿的青峰山，羨慕地說道。

“妹妹，你想去的話，我下次等你全好了帶你去?！笔瘞r挺挺，像男人似的說道。

“我現(xiàn)在有名字了，我叫木言，田木言?！蹦狙孕Φ馈?/p>

石巖一聽更高興了，道：“田木巖，你名字中有個巖字，我名字中也有個巖字，我們一樣?！?/p>

哪一樣了，你的是山巖，我的是語言，木言心中暗道。

“來，我?guī)阋娢业?。”石巖說著轉(zhuǎn)過身，對走過來的青年人說道：“爹，這就是木根叔救回來的小妹妹，田木巖?！?/p>

那走近的青年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頭發(fā)在頭頂扎了個發(fā)髻，用布帶綁住。一身青色葛布衫，衣袖和褲腳全都用布帶纏住。腰背挺拔，寬肩窄臀，身材修長結(jié)實，干凈利落，看著就會些拳腳功夫。背著一把大弓和一個背摟，腰間綁著個竹筒子，里面插著好些自制的箭，正是石鐵牛。

同樣的劍眉大眼，石巖一看就是長得隨他爹。

“這可是好了?！笔F牛笑道。看著站著面前的小女娃，穿著一身舊衣衫，可白白凈凈，乖乖巧巧，很惹人喜愛。

“這是鐵牛叔，前天喝的雞湯，雞就是鐵牛叔送的，快謝過鐵牛叔?！壁w清娘交待木言道。

“鐵牛叔好，謝謝你送我雞吃，雞很好吃?！蹦狙钥粗F牛，認真謝道。

“嫂子，不用客氣，我家別的沒有，山貨還是多的，不值當(dāng)什么?！辫F牛對趙清娘笑道。

“鐵牛，這么早就上山啊?！碧锬靖泻舻馈?/p>

“木根哥，我早些去，太陽不那么熱，也不走遠，就去摘些山果子回來?！辫F牛跟田木根說道，“你們現(xiàn)在是去老屋嗎？”

“是啊，木言小丫頭要留在我家生活了。我們?nèi)ダ衔菡f一聲，認認人?！碧锬靖馈?/p>

“木巖，你要留下來啊？”石巖一聽田木根的話，馬上問木言。

木言點點頭，道：“我很喜歡這里，就想留在這里生活。再說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親人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哪？”

“太好了！木巖你留在這里生活真是太好了！”石巖一下子跳了起來。

“山娃，那你以后要好好帶著妹妹玩，可不準你欺負她。”石鐵?？词瘞r這么高興，笑道。

“爹，我一定會對妹妹好的?！笔瘞r神情認真道。

“噢，鐵牛，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晚飯后我來你家。”田木根認真地對石鐵牛道。

石鐵牛應(yīng)了一聲。

“那我們也不耽擱了，去晚了我爹要下地了?！碧锬靖鶐еw清娘、田木言跟石鐵牛告別一聲準備離開。

石鐵牛也要帶著石巖上山，石巖看看木言，又看看石鐵牛，說道：“爹，我要陪妹妹去老屋，你自已上山吧，幫我多摘些山果子，妹妹喜歡吃。”

“那你可不要惹麻煩，要聽你木根嬸子的話?！笔F牛無奈的搖頭答應(yīng)道。

石鐵牛跟趙清娘打過招呼，一個人背著弓箭大步朝進山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