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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唐開元年,八月,西京。
時下,長安城內(nèi)的歌功頌德之聲不絕于耳,上至天子,下到黎民百姓,都在慶賀此番對敵的大獲全勝。
七月,吐蕃進犯隴右,唐天子下詔,命隴右防御使薛訥率兵抵御。
唐軍先是在武階與吐蕃兵交戰(zhàn),殺獲大量的吐蕃軍后又乘勝追擊,接連斬殺數(shù)萬敵軍,并且繳獲戰(zhàn)馬牛羊數(shù)十萬頭,徹底收復(fù)了長城堡以西的大部分疆土。
大軍獲勝,守疆擴土,這等喜事必定要舉國同慶,有功之人也必然會得到天子的封賞,加官進爵的事當然不會少。
然而,兵伐之后,多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功勞而且能活下來的人,家中當然要大擺延宴,慶祝高官厚祿的封賞,而功勛在身卻戰(zhàn)死疆場的人家就不會如此了。
此刻,豐安軍使王海賓的府門前,兩盞白燈籠高懸,燈籠紙上兩個黑色的“奠”字顯得尤為刺目,陣陣的悲泣聲也從府宅中傳出,路人聽聞多是心頭發(fā)緊。
此番一戰(zhàn),豐安軍使王海賓戰(zhàn)功卓著,首戰(zhàn)便率領(lǐng)部眾殺敵一萬多人,因此也遭到其他人的妒忌,導(dǎo)致受困之時無人救援,戰(zhàn)死于隴右,戰(zhàn)功更是被人頂替。
雖然朝廷也給了撫恤,追任了官職,可這又有什么用呢?王家的頂梁之人沒了,誰又會在乎王家的孤兒寡母呢?
況且,王家的哀痛尚不止如此。
王海賓戰(zhàn)死的當天,年幼的兒子突發(fā)高熱,昏迷不醒,雖有醫(yī)師診治卻也無效,待到王海濱的遺骸運抵府中時,高燒多日的兒子竟也有了氣絕之像。
王夫人左右難顧,悲痛欲絕,幾番昏死在靈堂前,醒來后又跌撞地去看兒子,更是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在哭聲中,面色灰白的男孩睜開雙眼,緩緩地轉(zhuǎn)動著眼珠,眼中盡是茫然之色,甚至還有一點驚慌。
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樣子,活人永遠不知道。
不過,活著的人可以去猜,可以去憑空想象,王時川也曾在無聊的時候想象過,卻從沒想過死后的世界竟然是這個樣子。
“不應(yīng)該是暗黑無日,牛頭馬面嗎?怎么都是這種裝扮?好像還是大唐風(fēng)尚,難道下邊也開始流行歷史古裝戲啦?”
王時川閉上眼睛,覺得耳邊的哭聲太糟心,自己已經(jīng)夠煩了,上億的身價說沒就沒,如今連命也沒了,跑到閻王爺這,竟然還要過一次哭喪的戲碼。
煩不煩呀!
該喝孟婆湯就喝,該過奈何橋就過,早點投胎為人,或許還能趕上新一波的經(jīng)濟大潮,自己這個弄潮兒必定會成為億萬富豪。
過了片刻,屋子里安靜下來,也沒有了哭聲,王時川覺得似乎應(yīng)該進行下一步了。
又過好久,依舊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這讓他不得不再次睜開雙眼。
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人,只有一盞昏暗的燭光在跳動,光線所及之處依舊是古樸風(fēng),如同江南的某處老宅,又好像是影視城里的道具。
王時川的心中甚感疑惑:“這到底是哪里?我是死了還是做夢呢?要是沒死的話,這里也不像醫(yī)院呀?”
他首先排除死掉的想法,因為他非常不想死,隨后又排除了被救送醫(yī)院的可能,連個吊瓶都沒有,怎么可能會是醫(yī)院?
最后,王時川確定自己在做夢,也隨之打算抽自己一個耳光,想要從這奇怪的夢中醒過來。
手掌揮到眼前時停了下來,又反復(fù)地扇動了幾下。
“這是我的手嗎?怎么像個小學(xué)生?怎么這么???”王時川遲疑地將手掌送到嘴邊,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哎呦我去,真特么是我的手!”
突然,王時川的腦中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或許只有這個念頭才能解釋眼前的狀況。
自己應(yīng)該沒活也沒死,好像是玩了一把傳說中的穿越,還是那種比較牛叉的魂穿。
想到此處,目光則望向了身子。
陡然間,他的心頭一顫,頓時覺得透心涼:“咋這么矮的身子?小胳膊小腿的,這特么是穿到武大郎的身上啦?”
王時川不得不慌張,好不容易玩把穿越,這要真成了炊餅大郎,就算有個貌美如花的潘金蓮也沒用,遲早得讓那娘們害死,再說這五短身材,也特么太磕磣了。
慌亂之下,王時川掙扎起身子,可頭昏眼花又讓他躺了下來:“我靠,大郎起來吃藥的活指定是做過了,不行,我得趕緊逃出去,至少也得去找武二郎護著?!?/p>
第一次睜眼時,王時川雖然覺得那些人的裝扮有些像大唐風(fēng)格,可他不是搞歷史風(fēng)俗的專家,也分不清唐宋服飾的區(qū)別,而且驚慌失措中又哪里會去想那么多,真是一心把自己以為成了武大郎。
多番努力下,王時川搖晃地走出屋子,又迷糊地來到了前院的正堂。
正堂內(nèi),高掛的白幡下擺放著刷了黑漆的棺木,前方供案上的兩支粗白蠟燭正滴著燭淚,燃燒的燭芯發(fā)出“啪啪”的炸花聲。
“哎,小郎君醒啦!”
“主母,您快看呀,小郎君醒啦!”
一名丫鬟模樣的人看到了王時川,輕聲地喚起來,雖然不能說表情驚喜,卻也是暫時收住了眼淚。
王時川被這個稱呼叫得有些發(fā)懵,暗道:“不應(yīng)該是大郎嗎?小郎君又是誰,這特么是武大郎家嗎?這棺材又是誰的?”
沒有等他把諸多疑問想完,原本跪在供案前痛哭燒紙的女人先是轉(zhuǎn)過身,繼而猛地沖上前,一把將王時川抱在了懷中,再次大哭起來。
“川兒,你終于醒了,娘若是再沒了你,真就活不下去了,娘的心都要死啦!”
繼而,女人抱著王時川,踉蹌地回到供案前:“夫君,川兒醒了,是你喚醒他的嗎?夫君,你為何不醒來呀?你這一走,讓我們母子該怎么辦呀......”
女人緊摟著王時川,放聲哭訴,哀痛之情讓王時川也覺得鼻子發(fā)酸,眼睛也有些發(fā)澀。
之后,王時川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也大概搞清了一點眼下的狀況。
自己不是武大郎,真是虛驚一場。
這副身子是個九齡童,父親是一名戰(zhàn)死沙場的將軍,名喚王海賓,這個九齡童的名字喚做王世川,只差了一個字。
這不是夢,真的是特么穿越,多神奇!
上億的身價沒了,成了一個唐朝人,還是一個剛死了爹的九歲小屁孩,這叫什么事吶!
為什么就不能穿越到大唐皇帝的身上呢,魂穿成某個皇子也行呀!
書里不都是這么寫的嗎?怎么輪到我就成了毫無家世的九齡童呢?
王時川多有不滿,也在這不滿中昏昏睡去,并且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一個很可愛的古代小男孩來到他的面前,請求他照顧好娘親,照顧好王家,并且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三個響頭。
當小男孩跪著揚起臉時,王時川點頭應(yīng)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