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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干了這碗秋清酒!”
成默快活地舉碗。
這個時代的酒,沒有蒸餾過,酒味淡薄,所以不會有那種指肚大小杯子的市場,樽、爵常用,不拘的則用碗。
“賢侄莫客氣,我們是通家之好,只管當成自己家?!彼迖蛉舜奘希菝捕饲f,一身盛裝,舉止頗有長輩風度。
這年頭的通家之好,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看對方女眷是否出席。
交情不到,即便留下用膳,也只是糙漢子作陪。
“嬸子客氣,小侄年輕,還需長輩多照拂?!?/p>
房艾禮貌地回應。
成金嚼巴了一塊牛筋,慢條斯理地開口:“大郎??!你看這酒也上了,牛肉也熟了,是不是該說說有啥好事了?”
成默得意地飲了一碗酒:“想要我說啊?把那匹青海驄給我!”
成金的眼皮子狂跳。
別看駑馬才四貫錢,戰(zhàn)馬至少得五十貫,青海驄這種頂級的好馬至少百貫起步!
成金皮笑肉不笑地擺動蒲扇大的巴掌:“大郎啊!為父記得,好久沒考校你的武藝了?!?/p>
成默一個哆嗦,想起了昔日被自家老漢吊打的悲慘遭遇,不由得堆起了笑臉:“三天前,司業(yè)出題考策論,《平胡策》。兒子不才,得了上第之評,屈居第四?!?/p>
成金收回了巴掌,仰天嘆了口氣,默默地低頭。
成默可奇怪了:“爹你這是啥反應?難道兒子得個上評還有錯?”
崔氏嘆了聲:“大郎,你爹這是在反思,是不是逼你太狠了,讓你舞弊了。他覺得愧對祖宗?!?/p>
成默跳了起來,滿面怒色:“你,你竟然那么不相信我!我要是玩手段了,還會拉著房艾回來,自找丟臉?”
房艾輕笑:“世叔可真冤枉成默了。當然,成默的文采是不怎么樣,可眼光不錯,拉攏分化北胡可汗、小可汗、俟利發(fā)、俟斤、吐屯,一舉收復偽梁、前朝遺民的策略,比那些只會送禮、和親之輩強多了?!?/p>
成金瞬間陰轉(zhuǎn)晴,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哈哈大笑:“成家祖墳冒青煙了!那匹青海驄,是你的了!”
眼珠子一轉(zhuǎn),成金惡狠狠地開口:“我家大郎如此驚才絕艷,為何不是第一!司業(yè)也不能不講理!”
成默看著自家老漢耍變臉,一陣無奈:“爹,莫鬧,二三名建議修長城、突襲北胡腹心同樣出彩,人家的文采也比我強。要有自知之明啊!”
成金瞪眼,好半天才掙出一句:“那頭名呢?”
成默一指房艾:“可不就在你眼前了嘛!房艾的策論,被國子監(jiān)交到朝中,不許議論呢。”
成金大腿亂拍:“哎呀,這可不得了,房杜老兒后繼有人了!快,將鍋里的金錢肉端給賢侄!”
金錢肉主要指驢鞭,但牛鞭也可稱金錢肉。
不知是打哪兒傳下的話,說吃啥補啥。
問題,房艾不敢吃??!
房艾立刻擺手:“使不得!”
成金壞笑道:“倒是忘了,你家府上,連個丫鬟都沒有,好東西無福消受。哈哈!”
房艾只能干笑。
沒轍,梁國公府邸,就是沒有其他女人。
這是老娘的杰作,做兒子的也沒法說不是?
“可惜,要不是陛下早就欽點你為未來的駙馬都尉,老夫都想讓你做女婿了。”成金夸夸其談。
崔氏翻了個白眼:“夫君喝多了,你沒有女兒!”
成金大笑:“你們女人吶!變通!要不你現(xiàn)生一個,要不收養(yǎng)個女兒,多難的事??!”
酒宴過后,房艾微微使了個眼色,成默在成金耳邊嘀咕一陣,成金擺手,帶著成默與房艾去了幾乎十成新的書房。
成默掩上房門,成金與房艾落座。
“沒有外人,你可以訴說難題了?!背山鹎八从械恼?jīng)。
“世叔,小侄就是想求個主意,怎樣才能不尚公主?!狈堪故窒嘣?。
成金眼里透著驚訝。
公主們還年幼,一個都沒下嫁;
五位長公主,或巾幗不讓須眉,或相夫教子,口碑都不差啊!
別的且不說,自家二郎注定是要娶公主的,也沒有覺得哪里有問題。
難道,房家二郎,小小年紀,就有隱疾了?
等等,應該不是,否則以房杜老兒的身份,請殿中省尚藥局的御醫(yī),或是太常寺太醫(yī)署的太醫(yī),都輕而易舉。
沒錯,御醫(yī)與太醫(yī)是兩個概念。
御醫(yī)為專為皇宮服務的醫(yī)師,太醫(yī)是對天下醫(yī)師進行管理、培訓的行政官員。
“為什么不愿尚公主?嫌‘尚’字難聽?”成金挑眉。
房艾沉默了一陣,斟字酌句地回應:“并非如此。公主萬金之軀,豈是小小房府容得下的?若是公主想干預朝政,房家當如何自處?世叔也知道房家的毛病?!?/p>
房家什么毛病?
耙耳朵、懼內(nèi)。
成金想像一下房艾被公主拿捏得死死的,然后在未來皇帝面前指手畫腳,短時間或者能仗著房杜遺留的情分安然無恙,時間長了,必然是作死。
耙耳朵的一大特點,就是夫綱不振,管不住婆娘,如果婆娘是公主的話,絕對玩完。
成金其實想撒手不管的,可自家那朽木似的大郎突然開竅,絕對與房艾有關(guān),是要看著大郎重回朽木狀態(tài),還是坐視他將來為房艾連累?
“大郎,去外頭看看?!?/p>
成默出了書房,眼角的余光掃到一閃即逝的素色葛衣。
“逛樓子、宿花眠柳不管用,即便你鬧出龍陽之好也不行?!?/p>
成金的見識果然很廣。
咳咳,這年代的青樓是合法的,不會去寫小楷,只是官員需要稍微注意點影響,別讓御史臺臺院那幫瘋子盯上。
男上加男,這種破事,在這個時代居然是風流韻事,離了個大譜的。
好吧,這是房艾見識少了,戰(zhàn)國的龍陽君就是史載的斷袖者,這并不妨礙人家受兩代魏王重用。
“私定終身之類的鬼把戲,莫得用,反倒害了別家女子,好好的妻最后只能淪為妾。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只能是納妾?!?/p>
好吧,又哭又鬧、鬼喊辣叫的瓊瑤劇,在這里沒市場。
“功勞!只有拿得出手的功勞,才可以請陛下絕了賜婚之念。”成金得意地靠在椅背上。
不仗著功勞,他成金憑什么在朝堂上撒潑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