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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查案就查案,可不帶急眼的。”陳二掌柜一邊伸手拿起買賣證明,一邊說。
當他把買賣證明攤開時,整張臉唰得一下就白了,愣在了原地。陳廣興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兒了,伸手拿起酒杯,津津有味兒地喝了口,想了想,還沒等陳二掌柜把證明拿給他看,便說道:“我承認,桂花的確是我家中丫鬟。”
“唉......這態(tài)度不就對了,害我浪費了一杯好酒?!眳怯掳训瓜氯サ木票闷饋砺劻寺劊缓蠓藕?。
“這本來是我家事兒,不想驚動警官的。”陳廣興嘆了口氣,又給自己斟了杯酒,似乎在想怎么說這事兒。
“家事可以關起門來自己處理,現(xiàn)在是出了命案,就不再是你家事了。”我直了直身子說道。
“是是是,是我把問題想簡單了?!标悘V興的態(tài)度跟之前簡直判若兩人,他似乎也意識到這件事蠻不下去了,惹怒了警察,倒不如實話實說。他嘆了口氣,端起酒杯但沒喝,又放了下去說:“那丫鬟是從我家中逃走的?!?/p>
陳二掌柜回到座位前,把證明攤開給陳廣興看了眼,然后又走過來遞還給我。我收起證明,清了清嗓子詢問:“逃?為什么要逃?”
“這事兒該怎么說呢?!标悘V興微皺眉頭,扭頭看向陳三掌柜:“還是你來對警官說吧。”
“大概一個月前,大太太......”陳三掌柜看了眼陳廣興,才繼續(xù)說下去:“大太太做了個夢,夢里有個女鬼來索命,那女鬼面目猙獰,披頭散發(fā)的。醒來大太太就病倒了,她總覺得夢里的女鬼很熟悉,似乎是家中某個丫鬟。上個月今天,家中丫鬟集體去賬房領錢,大太太也去了,她讓每個丫鬟拆開辮子,弄成披頭散發(fā)得樣子。想要找出夢中索命女鬼?!?/p>
我想起先前伙計傳話時,也偷聽見兩人說了家宅鬧鬼之事。
“結果大太太找到桂花身上時,就一口咬定索命女鬼是桂花。當時桂花父親正在門外等待。她父親好吃、愛賭,否則當年也不至于把閨女賣了,就是因為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标惗乒裢nD了下,深吸口氣后繼續(xù)說:“她父親每月準時準點來,就是為了拿走閨女那點工資,至于桂花死活,他根本就不管。”
“之前王連軍說,上個月他還見到了自己閨女?!蔽也遄煺f了句。
“那肯定是他在撒謊,在賬房時,大太太就讓人把桂花抓了起來。是別的丫鬟拿著她的工資出去交給桂花父親的。拿了錢,她父親就樂呵呵走了?!标惗乒衲闷鸱旁谧雷由系纳茸樱蜷_扇了兩下:“桂花被大太太關進了地窖,派人看著,每日都讓人給她施刑,逼她說出到底在大太太身上使用了什么鬼魅邪術。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的桂花,自然不知該怎么回答。一周時間,桂花已經遍體鱗傷了,大太太的病卻沒有任何起色?!?/p>
“你們就任由大太太虐待一個丫鬟?”吳勇在我旁邊有些氣憤地說。
“這里面的關系就有些復雜了,其實大太太并不是為難一個丫鬟,是在為難丫鬟背后的主子,也就是三太太。當年桂花被買進來時是因為東家對三太太放權了,家中丫鬟如何分配,交給了三太太處理。以前家中大事小情都是由大太太經手的,自然心理會有些不舒服?!标惗乒袼坪跖伦约赫f錯話,又看了一眼陳廣興。見陳廣興并沒有什么暗示,才大著膽子說:“桂花那批丫鬟,三太太買回來后,糟了不少罪,就是大太太在背后發(fā)難。”
“后來呢?”我問。
“其實大太太就是想讓桂花說出是受三太太指使,可桂花固執(zhí),就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沒做過。這時候有人介紹了一個道士,說是這個道士法力無邊,常年云游四方,捉鬼驅邪。那段時間正好在北都。就請來了家中,聽了來龍去脈,那道士給了一個方子?!标惗乒袷掌鹕茸?,抬頭看向我,一臉神秘地說:“油炸五臟?!?/p>
陳二掌柜這話剛說出口,我頓時感覺有些反胃,桌子上的飯菜也沒那么香了。吳勇倒是還好,他似乎是沒太懂,于是詢問:“炸誰的五臟?”
“桂花的?!标悘V興又喝了杯酒,接過陳二掌柜的話,繼續(xù)說:“那道士解釋的是,桂花是媚狐轉世,迷惑了三太太,并施法咒讓大太太重病纏身。要想根治,必須讓她受油鍋地獄之苦。我妻自知在這件事上理虧,也知冤枉了桂花,可身上得病遲遲不好,在加上這件事需要個收場。既然無法把責任推到三房姨太身上,倒不如推給桂花,讓雙方都有個臺階下。畢竟桂花只是個丫鬟而已。誰知道士在說這些話時,被另外一個丫鬟聽見了?!?/p>
“媚狐轉世就需要炸五臟,受油鍋地獄之苦?”吳勇的注意力都在這件事身上,他撇嘴笑了下說:“那商紂王當年就該活炸了妲己?!?/p>
“聽見三房姨太跟道士聊天的丫鬟,平時跟桂花關系不錯,她那天假借送飯,支開了看守地窖的人,放下梯子,讓桂花爬了上來,一路送出了家,讓桂花趕快去逃命了。”陳廣興嘆了口氣,然后說:“那丫鬟深知自己闖了禍,也知唯有我能救他,就先去找陳二,說明了緣由。”
“我當時覺得,不管怎樣也不能放走桂花,就一邊喊來人去找桂花回來,一邊領著丫鬟來東家這兒匯報情況?!标惗乒窠舆^話說道:“東家聽丫鬟講了個大概,就回到家中了解情況,才算真正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那晚,你們找到桂花了么?”我明知不可能找到,卻還是問道。
陳二掌柜輕輕搖了搖頭,拿起酒杯喝了口說:“這事兒也怪,按說桂花跑出去沒多久,可能連一個時辰都沒到,我就派人出去找了,可是愣沒找到。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讓人在城內找人,還派伙計去了桂花家,偷偷在外查看,桂花也始終沒在家中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