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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洞神婚禮逢十年便有一回。
我第一次看洞神婚禮是在四歲時。
姜云和我站在一起,她嚎啕大哭,因為落花洞女正是她的親姐姐。
我看著一個和姜云有著相似輪廓的少女穿著不合身的沉重喜服,披著鮮紅的紅布蓋頭,低著頭緩緩走入喜轎。
村里的人都興高采烈,熱情歡呼著將她送入了轎子里。
他們的目光齊齊看向村長,以姜云的父親為首,分明將要死去的是他的女兒,他卻半點悲傷也沒有,臉上只有不加掩飾的狂喜和得意。
在村長對他點了點頭后,他竟當即就歡呼起來,在路過哀哀垂淚的姜云時,還狠狠踹了她一腳。
村長在村子里有著很高的地位。
據(jù)說在五十年前,村子下了一場很大的雨,連綿多日也不停,是村長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洞神,向祂祈福,才讓這場大雨緩緩停歇。
村民們當時無不歡欣鼓舞,誰知村長下一刻便要求村民獻出一名容顏姣好的少女作為落花洞女與洞神成婚。
村民自然不愿意,可村長的下一句話卻讓這事變成了人人爭搶的美差。
凡是出了落花洞女的家庭,在近十年前不僅能作為副村長參與理事,更有著各式各樣的特權(quán)。
我對這項習俗了解不多,僅有的這些信息還是以前聽父親說的。
懷中的筆記本樣式古樸老舊,卻是實實在在的牛皮本子,質(zhì)量很好,封皮上還印著英文,看著不像近幾年的款式,反倒像三四十年前從國外買來的。
山村村民都醒得早,街道上已然有了人聲,我不敢再靈堂在待,匆匆跑回了叔叔家。
叔叔嬸嬸還沒醒,我松了口氣,可剛坐到床上,卻冷不丁瞥見窗戶上一抹抹尚還濕漉漉的血跡。
我壯著膽子探頭出窗外,只見這一間靠山的泥瓦房外墻滿是濕潤的血手印和抓撓的血痕。
血跡未干,就像有什么人在外面拍了一晚似的。
“小月?!眿饗鸩缓魏吻榫w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幽幽響起,她拉開木門:“昨晚你去哪里了?”
我悚然一驚,一時竟不知該不該答。
院子外,一隊哀樂隊伍由遠及近,刺耳的嗩吶聲與尖銳的湘南調(diào)子混合出一種讓人心底發(fā)寒的曲調(diào)。
“昨晚我沒有出門。”
我的聲音有些滯塞:“嬸嬸,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嬸嬸泛著死灰色的臉浮現(xiàn)出一絲似嘲似諷的譏笑:“村頭姓李的老太婆死了,頭都被人砍了下來,就在姜家門口,血流了一地?!?/p>
“最近村里不太平,要是你接著這樣肆無忌憚,別怪嬸嬸我沒提醒過你?!?/p>
嬸嬸的五官沒有規(guī)律地抽搐著,她像是很害怕屋子里的瓦罐,目光總是掃過柜子。
她嘴巴張了又合,似乎有什么想和我說的。
“秀英,小月?!?/p>
那詭異的哀樂聲漸漸遠去,叔叔陰冷地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抱著兩個瓦罐,眼神是說不出的怨毒。
“你們在說什么?”
我愣了半天,卻發(fā)現(xiàn)這死人般的眼神不是對我的。
叔叔看向的是——
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