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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校武試藝之會,眾所周知是盛京城文武官員中最熱鬧的的盛事之一,但凡王侯勛爵中沒有官職在身的后輩子弟年輕人皆可參與,諸如騎射、搏擊、兵器等,能在萬人之中勝出者便能直面圣顏,若是有幸,還能得到天子御殿親筆賜封,初出茅廬即可六品之上。
對于想要建功立業(yè)、揚名立萬者,實在太過吸引人。
可陸仲嗣呢,只想哭喪著臉:“你聽聽、你聽聽,婉瑜都說了!”不是他陸大少爺要自我貶低,那叫有自知之明,“阿蘅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那些個世家子弟,就是隨便上來個少年兒郎,下手都是沒輕沒重的,我哪里站得住腳!”
男人一咬牙扭過頭堅定信念:“我不去!”開玩笑,那些個校尉將軍的孫子們涌上來一人一個砂鍋那么大的拳頭,他陸仲嗣還能有命活下來?
“還不是因為大哥你荒廢學藝,南屏陸家的臉面這十年來可沒少丟。”陸以蘅冷眼收拾著碗筷,不管那男人是痛哭流涕還是義正辭嚴。
陸仲嗣理虧,可還不死心的抬杠:“說得好像被人從臺上踹下來,不丟人現(xiàn)眼似的?!边@輸,還輸?shù)锰煜陆灾膽K淡。
“你大哥的確不是那塊舞刀弄槍的料?!彪y得陸婉瑜將也幫襯著說了句話。
陸仲嗣連忙點頭稱是,他不懂怎么揍人,被人揍倒是很有經(jīng)驗,思及此還忍不住去摸摸沒消腫的臉頰,疼啊,真是生疼。
陸以蘅將手中三個小碗一疊,眼神暗暗就著燭光瞥向陸仲嗣:“去是不去?”
“不去。”陸仲嗣覺得自己從來沒這么硬氣過。
陸以蘅的眼睫眨了眨,捏著竹筷的掌心中好似還發(fā)出了擠壓聲。
陸仲嗣頓時口干舌燥:“不去——”他悄悄挪開半步,“行不行?”稍微、稍微放低點兒姿態(tài)。
“喀”,清脆的聲音在那話尾傳來,很好,陸以蘅手中的竹筷已斷成了兩截。
陸仲嗣眼角一抽:“我、我去還不成?!大不了要頭一顆要命一條嘛!”認了,他就是沒本事沒骨氣,總之天大地大,在魏國公府里頭,就不要跟自家小妹對著干,陸仲嗣老大哥還不想和閱華齋中那張四分五裂的賭桌一個下場。
陸婉瑜不知該哭該笑,最后還是忍不住的放聲,好像很久家里沒有這般熱鬧了,看著大哥和自個兒小妹抬杠又吵鬧,一個雞飛狗跳,一個沉穩(wěn)如水,竟叫她心底里融成了一種夢寐以求般的天倫渴望,也許,每家都有自己的不堪和遭遇,而每一家也都能試著苦中作樂。
陸仲嗣唉聲嘆氣地,反正他這大男人在陸家的地位是一落千丈,這不,老老實實幫襯著收拾一桌的殘局。
陸以蘅詢問完花奴張憐的病情后才安心兩分,陸婉瑜寬慰說著,自從她回到家中,大哥又不再出去聚賭后,母親每日的藥膳有了人照顧,神志清醒了好多。
月色淋淋透過紙窗。
陸以蘅倒是想起今日元妃在綴霞宮中提及的事:“三姐可知,盛京小王爺?shù)氖拢俊别埵撬懸赞吭谀掀翆κ⒕┏菣?quán)貴皆作幾番了解卻突然不知元妃口中的小王爺,是哪位神佛。
“盛京小王爺?”陸仲嗣耳朵尖就搶下了話茬,“盛京城里王侯勛爵那是一籮筐的,隨便掉下一塊磚都能砸死幾個一品大員,這朝中受封過的皇家子弟拉出來,各各都是盛京城的小王爺!”他嬉皮笑臉耍嘴皮,被陸以蘅瞪了眼就立馬成了縮頭烏龜。
“大哥你成日混跡賭坊花樓,自然不知道盛京城發(fā)生了什么,”陸仲嗣醉生夢死的時間比清醒的可多,陸婉瑜嗔怪著,手中已經(jīng)攜起了不敢怠慢的繡活,“阿蘅說的,可是那位,鳳陽王爺?”
陸以蘅耳朵一豎。
鳳陽王爺?
她沒什么深刻印象:“我記得,他是當今圣上的十四弟,先皇在位時期就隆恩盛寵封地鳳陽,束發(fā)之年便離京去了封地,與盛京城又有何關(guān)系?”陸以蘅搭著話還不忘將一旁的花燈挪近陸婉瑜身邊,照亮那女人手中的絲線。
“阿蘅有所不知,年關(guān)時太后思念頗深,所以鳳陽王爺奉詔回京,這一小住便有兩個月,太后舍不得放人,自然還未離開?!标懲耔匮詼\笑,對小妹的貼心舉動很是動容。
陸仲嗣呢,跟個沒人注意的小可憐似的站在一邊欲言又止。
陸以蘅毫不猶豫贈他一個白眼:“有話快說?!逼牌艐寢尩模瑳]點兒男子漢大丈夫之覺。
陸仲嗣這不就涎著臉湊回了桌上:“我聽以前的賭友說起,鳳陽王爺入京那日,青牛寶馬、華蓋遮天,那就是陛下祭天出行都沒這么奢靡鋪張,那混小子在酒樓上驚鴻一瞥,至今不敢忘懷啊——”老大哥咂咂嘴,抓了一旁新炒的花生就丟進口中,眾所周知,先皇帝是極疼愛這位十四王爺,連同當今的圣上也對其放縱寵溺、不忍置喙。
陸仲嗣見陸婉瑜的神色充斥著驚愕,他更是覺得自個兒的形象光輝高大了許多:“自打鳳明邪入了盛京,這坊間都戲稱他為盛京小王爺,聽聽、你們聽聽,這大晏王都、天子腳下,眾人只記鳳陽,而不見帝王,可偏生,皇帝老兒對此置若罔聞啊——”
“哎,等等,”陸以蘅就按住了陸仲嗣的臂彎,“大晏朝皇家祖制乃是明姓,那鳳陽王爺......”
陸仲嗣一聽就知道阿蘅在疑惑什么,他挑眉,紅腫的臉頰都油光發(fā)亮:“說來話不長,”他還故作姿態(tài),“鳳字乃是鳳陽封地之后,先皇特賜的。”這個姓冠于皇家之名前,可足顯其特別之處,先皇何等鐘愛這個兒子。
陸以蘅一抬手示意繼續(xù)。
“那家伙干過的荒唐事兒可不止一兩件,聽說當年初至封地,受封州府上任的殷大人不小心招惹了他,第二日的一品官服就被小王爺丟在了棺材板里送到了府上,殷大人又驚又氣臥榻五日后就是一紙彈劾遞到天子手中,身為王公勛爵竟如此目無法紀、荒唐行事!”陸仲嗣一拍案就跟個說書先生般搖頭晃腦,“可天子呢,不痛不癢的回說‘那鳳陽王不過是與愛卿玩笑罷了’。”
聽聽,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嗎,陸仲嗣忍不住長吁短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