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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陸孺沒看清人,還想動手,隨便拾起根棍子,上來就往陸璇身上甩,林魍轉身,曲肘擊到他小腹,陸孺呲牙咧嘴地后退幾步。
他這才看清了,是林魍。
長公主的人,得罪不起。
可是,陸璇方才的說辭,直往他心窩子里面戳,攪得他實在不舒服,不甘這么把人放走。
他忘了,主動權,已不在他手里了。
“林、林公子啊......這,我在此處教訓自家兄弟,您不必插手?!钡闪肆主蜕砩系年戣谎?,笑著賠禮。
林魍從陸璇身前離開,對著陸孺道:“你該向陸大公子賠禮道歉。”
他不收拾陸璇,都是賠本了,怎么還要道歉?陸孺直起腰桿。
“這是陸家自己的事,旁人——”
陸璇懷抱著手爐,也不怯他,站出來,問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于白身來說,天家為君,君子要管臣民,怎么算是旁人?”
雖是些歪理,但無所謂,反正陸孺這個庶支的大公子,蠢倒罷了,還倒霉,量他此時被林魍一嚇,也反駁不出。
“你!”見他牙尖嘴利,陸孺氣血逆流,一口血悶在胸口,要出出不去,作勢又要動粗。
只是,動粗,更蠢。
林魍一把劍抽出來,橫在他脖子上,冰涼,看了看陸璇,倒有些請君處置的意思。
陸璇嫌多事,如今她到底白身,諸事不便。
“滾?!彼焕淅涞乜粗懭?,音節(jié)很快,好像嫌棄什么骯臟東西。
等他滾后,林魍才收回劍,正要走,卻被陸璇叫住。
“你家大人既不愿露面,為何又要幫我?”
她討厭裝深沉的人,更討厭真深沉的人。
次次幫她,卻又從不留名,從不露面,便是招安也要見一見的。
林魍回頭望著她,只望了一眼,下一秒便低頭,不再看。
笑話,指不定那位爺現(xiàn)下,在某個角落觀察,他可不敢再往爆點上踩。
察覺出林魍的不自然,陸璇抿唇不語,好奇怪。
“我只是奉命行事,我家王......大人的事,跑腿的怎么敢揣摩?”他尷尬地笑了兩聲,在看到陸璇冰涼的表情時,便更尷尬。
除了尷尬,還有怕,不怕陸璇,但怕那位爺。
他這是一點零星事兒,都不往出說,陸璇咬碎一口銀牙。重生以來,萬事不順卻也不難,倒是此回,她廢好大功夫,兜好大圈子,卻連人家面兒都見不著,身份都不知道。
挫敗感節(jié)節(jié)上升。
“好,我不為難你,也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家大人救了我,但,見不著面,不知緣由,總告訴我,是誰要幫我吧?”
恩人做事不留名,有時候,也是種困擾。
招安卻不見面,奇怪,真是奇怪。
林魍往后退了兩步,扯著嘴角勉強微笑:“這,陸大公子逢山開路,受著便好,不必知曉?!?/p>
陸璇嘖了一聲,尋思著,幫助貢生,不就是為了貢生以后功成名就,能報恩么?怎么這天上掉餡餅,餡餅砸嘴里的事,還能被她碰上?
她斂了斂臉上的冰冷,便是不告訴她,她也該感恩戴德,又想起,自己與那貴人撇清關系一事,不由十分愧疚。
“哦,再替我向你家大人帶句道歉,那日,不是真要同他撇清關系,權宜之計,往大人不必掛心?!?/p>
管他是誰,反正,位高權重,王公貴胄,也許做不了主公,也能做朋友。
多條朋友多條路,她最清楚,人脈,有多重要。
如此,她便要回府,走了兩步,才發(fā)現(xiàn)方才,被陸孺放了暗箭,胳膊有些擦傷。
本想忍著,林魍卻瞧出不對,給要看,陸璇不給。
“陸大公子不要為難我,你出什么事,倒霉的是我?!倍嗫磧裳郏惚荒俏粻斈莿χ钢?,要出什么毛病,他大可卷鋪蓋滾了。
陸璇這才同意,不過沒大問題。
怕陸孺半路折返,林魍將陸璇送到府中才走。
被當成十級殘廢送回來的陸璇,很不解,怎么,現(xiàn)在皇親貴胄們,都喜歡開善堂做善事嗎?
崔氏早在府前等了許久,迎住她,又是幫她拿東西,又是噓寒問暖。
陸璇笑得溫和,她的阿娘,是很溫柔很好的人,這樣的人,不該如前世般死境慘烈。
“阿娘,不過出門六天,往后做了官,政務繁忙,您還不得愁得生白發(fā)?”她一面調侃,一面笑呵呵的往里面走。
“我的阿璇,男子那樣多的地方,娘怕......”
崔氏抹了把眼淚,又覺得不該哭,笑了笑。
“阿娘,我走的這幾日,庶支來找過麻煩嗎?我總放心不下府中。”她牽過崔氏的手,雙雙坐在椅子上,語氣有些危險。
先不說陸習隴,她主要覺得陸孺被逐出考場,如此噱頭之事,他怎么會不鬧一鬧?
十年不得科考,可不是玩笑話。
崔氏絞著帕子,莫名其妙,“這幾日,庶支倒安生,也沒有出什么事,怕都顧及著你寫的信,不敢找麻煩,我的阿璇有心了?!?/p>
說著又笑開來。
陸孺沒有第一時間鬧大,卻帶人來打她,遇上林魍。巧,真是好巧。
而她,最不相信巧合。
將幾分懷疑收進眼底,她還是笑呵呵地同崔氏說話,她的親人,不能被這么惡心事傷害到,就是聽到也不行。
要臟,臟她一個人便可。
陸清濛被幾日前陸璇的態(tài)度嚇唬到,卻想著那時庶支找事,以為陸璇是遷怒,如此,現(xiàn)下便端了茶水來。
她還是那樣,眉眼彎彎,笑起來靈動又自然,小女兒家特有的俊俏。
素手捧了茶碗遞給陸璇,關切道:“阿璇回來了,考得尚可?阿璇這么努力,一定榜上有名?!?/p>
這道聲音,溫婉動人,可偏偏,最讓陸璇覺得惡心。
陸璇笑呵呵的表情瞬間僵住,垂眸,看著那碗清茶,抬頭對上陸清濛的眼睛,道:“這樣好的茶,也是陸嬌嬌給你的么?”
她不怒,也不吼,甚至很平靜,但眼底的寒冷,足以讓陸清濛察覺到疏離。
隔著一面鐵墻,膈應。
說來,前世的這個時候,陸清濛怕是已經,在通過庶支靠近那些個紈绔了。
所以,陸璇沒有接茶,反而往后一靠,笑瞇瞇地道:“別放在心上,廣元院無聊,我總要找個豁口發(fā)泄,正巧你撞上來,傷還沒好吧?這幾日別出門了,精心調養(yǎng)便?!?/p>
最后四個字,一字一頓,咬得很清楚,聽得陸清濛手里的茶,差點端不住,虛虛地朝后退了幾步,卻找不出陸璇的毛病。
“阿璇關心得對,只是我前日,還與布坊約了賣繡品,還是要去一次的?!?/p>
陸璇以為,她答應了,可她偏要節(jié)外生枝。
崔氏堆了滿臉微笑,她是真挺心疼陸清濛的傷,不解為何陸清濛為區(qū)區(qū)繡品之事,還要出府。
“清濛啊,繡品買賣,哪有你身子重要?罰你是為了正家規(guī),不是真要罰你,別跟阿璇鬧別扭了。”
在場,最希望陸璇是鬧別扭的,就是陸清濛,她實在想不明白,青梅竹馬信她至深的陸璇,為何會這般。
“是啊清濛,哪有你身子重要?”
前世她被做成一鍋補湯,也是為了,陸清濛的身子,這話意味猶深,陸璇竟紅了眼角。
無可奈何,陸清濛只能照辦,告了謝。
不過,她要做什么事,沒有做不成這一說,看了看一旁勸著陸璇好好說話的崔氏,計從心生。
......
傍晚,陸清濛在榻上坐著,繡花,七彩的線穿過花樣兒,將暗紋鋪在布料上,一針一線,整齊好看。
晉氏拿了新的花樣兒,進屋后看陸清濛還在秀,便道:“天馬上黑了,小心眼睛。”
陸清濛聽到她聲音,眼里閃過狡黠,連忙放下針線,問道:“娘,他們怎么說?”
晉氏這才反應過了,自己放在是去干什么的,回答道,“府上幾個短工說,陸璇下午便出門了。”
老虎不在家,陸清濛抬眸,劃開火柴點上了燈,自言自語,“阿璇,是你不要我好過,莫怪我。”
說罷便往崔氏房里走,進門前扯亂了自己的頭發(fā),擺出出凄苦可憐的模樣,一進門,見到正煮茶的崔氏,便撲跪過去。
崔氏一驚,看陸清濛哭紅了眼睛,心疼起來,連忙扶起她問:“清濛?這是......這是怎么了?”
陸清濛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崔氏,原本陸璇也該如此,如此衣著清麗漂亮,如此擦脂帶粉心思單純,好像白紙。
所以,她對陸清濛,是真真用心,真真心疼。
陸清濛吸了吸鼻子,道:“天要黑了,阿娘說我們吃您的住您的,有些開銷總不好算在府上,所以還在繡花攢銀子,我怕她看不清,蠟燭又沒了,想去旁人那里借一支,可他們......”
他們如何,已經不必說了。
“我、我知道前些日里,犯錯,犯了大錯,我對不起阿璇,可是......可是我真......”
真的什么,也不必說。
崔氏光是聽她哭哭啼啼委屈又害怕的聲音,便碎了一顆心,可她回頭來又想,陸璇近日對陸清濛冷冷清清,總覺得其中有事,便也沒有直接領著她去找那些人。
只是撫著她后背安慰,溫聲道:“清濛,我知道姑娘家家,總想要能結交幾個說話的,你也不是有意,阿璇也已罰過,雖說罰得重了,她也叫你安心修養(yǎng),如此便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