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賓躺在床上，正講得好興致，黑暗之中忽然飛過來一部厚厚的書籍砸在他肚皮上，疼得他想罵人。他不知道是冷戰(zhàn)甩過去的，嚇了一大跳。

“咋會事這是?！彼焓秩ッ?，摸到了書。

正要開燈看仔細，忽然發(fā)現冷戰(zhàn)跳下床，出了布簾，開門出去了，便也顧不上開燈，便也下床尾隨過去。

他這才意識到剛才那個移花接木的故事刺激到冷戰(zhàn)了，他以為受了激刺的冷戰(zhàn)會去敲楊老師的房門騷然鳳鳴來報復他李慶賓。因為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冷戰(zhàn)做不到的。

恐懼擔心之余，對冷戰(zhàn)的仇視又瞬間占據了他身體里的角角落落。

李慶賓尾隨到門外，只見冷戰(zhàn)杵在門外的灰暗夜色中，仰頭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流氓一樣的夜風很是犀利，他冷戰(zhàn)就穿著背心短褲，也不怕冷。

李慶賓像個幽靈一樣，又悄悄退回到門里，但他也不敢去睡，而是抱著膀子，就那樣監(jiān)視著幽靈一樣的冷戰(zhàn)。

黑暗之中，幽靈監(jiān)視著幽靈。

門外的冷戰(zhàn)年輕體健，韶華正茂，不怕冷，他李慶賓一個弱不禁風的中年人，怕冷，他可不敢這樣長時間的監(jiān)視。

于是，他摸著門框出去，悄悄站在冷戰(zhàn)的身后，極力用關心掩蓋著陰沉仇視的語氣，小心翼翼的問：“你嚇我一跳，大半夜的站這里做啥？”

李慶賓這一問，冷戰(zhàn)突然驚醒似的嚇了一跳。

他雖說摔門出來是因為李慶賓，但他實在不想與李慶賓搞僵關系，因為他是鳳鳴的親舅。如果與李慶賓搞僵關系，只會不利于他和鳳鳴的近一步接觸。

于是，冷戰(zhàn)雙手在身上亂摸索起來，摸到短褲的褲腰，下意識的將短褲給退了一下，脫口說道：“想撒尿?！?/p>

既然是撒尿，那就必須到外邊的廁所里去撒。于是，他劈開渾濁潮濕的黑暗，踏著泥濘，直奔廁所的方向，就像真的尿急一樣。

是的，是撒尿，因為此時他的舉動，只有撒尿惡屎這唯一的借口才行得通。第一，可以掩蓋他用書甩李慶賓，第二，也可以利用撒尿的機會經過楊老師的辦公室，如果燈亮著，他可以順便到她的辦公室小坐一會兒，看看鳳鳴睡著了沒有。

李慶賓覺得冷戰(zhàn)的舉動反常的過份，一想到剛才在屋里砸自己那一下，又突然恐懼起來，他害怕他所恐懼的事情要提前到來，內心深處不由得升騰起一種阻止恐懼事情發(fā)生的殺氣。于是，他待冷戰(zhàn)的腳步聲走遠，也躡手躡腳的尋著冷戰(zhàn)那隱約的腳步聲和模糊的身影，尾隨過去。

二人一前一后，如螳螂捕蟬，麻雀在后似的。

廁所在學校的西南角，楊老師所在的女教師的辦公區(qū)被一條筆直的磚路劈在學校的西半邊，男教師辦公區(qū)被劈在了東半邊，而辦公區(qū)與前邊的圍墻之間，還有很大一片空闊平坦的空閑地，平時是供學生下課自由玩耍的。再東邊，就是上體育課的操場。

冷戰(zhàn)沒有直接沖廁所的西南方向斜走，而是順著辦公室直接向西，當他走到那條筆直的磚路的時候，又向南走了幾步，探身向楊老師的方向窺看，看不到燈光?？伤环判模中⌒囊硪淼淖呦麓u路，向楊老師的辦公室而去。

跟在后面的李慶賓緊貼墻跟，把不小心弄出的所有聲音給巧妙的捕捉住，像夜貓一樣，緊緊盯著冷戰(zhàn)，當他看到冷戰(zhàn)走下磚路，直向楊老師的辦公室走去，嚇得大驚失色，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他冷戰(zhàn)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幸虧我李慶賓發(fā)現的早。

漆黑之中，兩個人都像幽靈一樣，鬼鬼崇崇的站在夜色之中。

冷戰(zhàn)來到到楊老師的辦公室前，只見黑洞洞的窗口像魔眼一樣望著他，才徹底的死心。冷戰(zhàn)大失所望之下，望著黑洞洞的窗戶，又仰頭向天，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中隱隱約約閃爍的星辰，嗅著濕漉漉的空氣，無聊之極，突然有撒尿的感覺了。

他想撒尿，卻站在原地沒動，因為他懶得去廁所，反正夜半無人，又是雨停之后，路面雖然不是太泥濘，但還是泥濘的，就地撒上一泡屎也無所謂。于是，他便原地轉身，對著泥濘的地面尿了起來。

因為是雨后，地面上積存的有一坑坑大小不等的水窩。冷戰(zhàn)的尿流，正好居高臨下的澆在了水盆一樣大小的水坑里，一時，噼噼啪啪的就像敲鼓一樣的作響。

寂靜無聲的午夜，聲音的穿透力極強，那噼噼啪啪的敲鼓撒尿聲在學校的宇宙里很刺耳的回蕩。

冷戰(zhàn)也被那聲音驚到了，趕緊原地轉了個圈，好偏離那小水坑。沒有了水坑的助威和應和，尿流響聲立時降了下來。

躲在不遠處黑暗中的李慶賓不由暗罵：“作死，不就仗著有個支書爹。換別人撒尿不去廁所，在楊老師的辦公室門前撒，早按流氓罪處置了?！?/p>

冷戰(zhàn)撒過尿，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無奈的折身回走。

李慶賓正貼墻跟站著，見冷戰(zhàn)急步回來，他一時無處可藏，回辦公室是來不及了，盡管天黑，但十米之內的模糊影像，還是能看得見的。那樣他就會暴露在冷戰(zhàn)的視線里。沒辦法，李慶賓情急之下，急忙效防冷戰(zhàn)，轉過身，退了短褲，撒起尿來，卻正朝著屋門。

李慶賓的尿澆在屋門上，呼呼通通的比打鼓更響。

李慶賓嚇得一伸脖子，趕緊轉過身，背對著門，不論方向的胡亂尿起來。冷戰(zhàn)剛才已聽到李慶賓弄出的聲響了，以為天又下雨了，忙仰頭望天，隱約有星辰，再一看黑里胡通的李慶賓，以為有壞人，立即驚問不止：“誰？誰在那兒？”

“別吭別吭是我。”李慶賓急忙小聲說。

冷戰(zhàn)立即就聽出了李慶賓的聲音，便責怪道：“那么多空地方，怎么偏偏對著人家的門尿？”

李慶賓心想，你剛才不也是在楊老師的辦公室門前尿。不過，是離得遠幾步罷了。但他的嘴上卻小聲說：“尿急尿急，都是被你傳染的?！?/p>

接下來，二人誰也不說話，一前一后摸黑回到辦公室，雖說沒睡意，誰也不想再聊什么了。聊夠了，從這個晚上開始，二人再也聊不到一塊兒了。

李慶賓剛才對著門撒尿的屋里，住的是一對夫妻老師，李慶賓和冷戰(zhàn)剛一前一后的離開，屋內便傳出了夢語一般的說話聲：

“剛才什么聲音？”

“又下起來了。唉，這連陰天......”

這個晚上，鳳鳴睡得很香甜，從來沒有過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