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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葉芷青是在晃晃悠悠之中醒來的,還未睜開眼睛看清眼前的世界,耳邊已聽得鬧哄哄亂成一團(tuán),有人高聲喊著:“......賤人!不知羞恥,敗壞了我們楊家的門風(fēng)......”
更多的人隨聲附和:“淹死她!淹死她!淹死這不知廉恥的賤人......”
她感覺全身都不舒服,手腳不得自由,睜開眼睛,入目便是竹篾編成的籠子切割成細(xì)碎的幽藍(lán)色天空在緩緩移動。她嘴里被塞著塊布,阻礙了說話。而她身處竹籠之中,籠子上捆著粗麻繩,麻繩之上穿著扁擔(dān),由兩名穿著高壯漢子抬著行走,兩側(cè)跟隨著足足有十幾名男子,皆穿的長衣短衫,束著頭發(fā),頗有古裝劇的范兒。
——什么鬼?!
葉芷青瞳孔睜大,將目之所及的男子都打量了一番,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公園湖邊閑逛,見得湖里養(yǎng)著的鴨子可愛,踩在岸邊石頭上去瞧,哪知道失足滑了下去......
原以為被誰救了,怎么醒來之后就成了眼下的狀況?
她想要為自己辯解,跟一條蟲子般在籠子里掙扎,扭來扭去,后面抬著豬籠的男子“呸”的一聲朝著她吐了一口濃痰,惡聲惡氣罵道:“不知廉恥的賤貨,都要沉塘了還不安份,做這副樣子是想勾引誰?!”
他的話引來了同行的一幫人起哄附和,污言穢語,各個義憤填膺,似乎恨不得拿石頭就地將她砸死。
葉芷青心里驚恐不已,只覺得自己完全掉進(jìn)了一個不醒的噩夢,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對她如此憤恨厭惡,而她自己怎么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地方?
不等葉芷青想明白,她就被抬到了湖邊。有人打開豬籠,葉芷青心中狂喜,暗想終于有機會為自己辯解了,卻有人抱了塊大石頭裝進(jìn)了豬籠,壓在了她腿上,隨后就又將豬籠關(guān)了起來。
葉芷青急的都快掉眼淚,卻不能張口為自己辯解,只能眼睜睜看著其中一位年過五旬的老頭威嚴(yán)的說了幾句半文半白的話,大意就是她敗壞楊家門風(fēng),勾引男子,判她除族沉塘,以正楊家門風(fēng)之類的廢話。
那老頭須發(fā)皆白,神情肅穆,似乎眾人對他都非常信服。等他說完之后,葉芷青便被人抬到了湖里,水位很快淹到了她的腳脖子,她驚慌的掙扎了起來,遠(yuǎn)處岸邊的人離她漸遠(yuǎn),目視著她被冰涼的湖水漫過膝蓋,漠然的眼神里都透著歡欣之意,似乎鏟除了一方禍害,就差放鞭炮慶祝。
她的整個身子都泡在了水里,唯有極力將脖子支起來,口鼻尚在外面,掙得一線呼吸。
后面抬豬籠的男子見離的遠(yuǎn)了,輕聲道:“這么美的女人,只便宜了那高世良一回,真是暴殄天物?!?/p>
前面的男子輕嗤:“毛三,那你怎么不向族長去求娶,反正你們是遠(yuǎn)支的表兄妹,倒也相合?!?/p>
毛三:“呸!難道我就要穿高世良的破鞋不成?”
他二人想來水性極好,抬著葉芷青游到了湖中深水處,抽開扁擔(dān)往回游。葉芷青眼睜睜看著高遠(yuǎn)遼闊的天空被湖水遮蓋,她腳下有石頭墜著,一直一直往湖底沉了下去......
葉芷青絕望的閉上了眼睛,感受著死亡來臨前溺水的痛苦。也不知道過去了幾分鐘,或者足足有一個世紀(jì)之久,她的意識都已經(jīng)飄離軀殼,不知今夕何夕,卻忽的感覺腹部被人重重的壓著,猛的吐出幾口水,腹部的重物并未消失,耳邊似乎還有人輕聲在叫:“喂醒醒......你再不醒我就白下了一回水......”
她又接連吐出幾口水之后,終于勉強睜眼睛,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正是后面抬豬籠的毛三,他欣喜道:“總算沒讓老子白費功夫?!贝值Z的大手在她面上摸了兩下,“好細(xì)好嫩滑,高世良那小子當(dāng)真是艷福不淺!”
這是葉芷青第二次聽到“高世良”這個名字。
她無力掙扎,只能眼睜睜看著毛三蹲下來解開捆著她的繩子,來扯她的腰帶,眼里帶著不容錯辨的欲望。
她去推毛三,但手上無力,反被他將雙手給壓到了頭頂,她用盡了全力去喊“救命”,聽在耳邊不過微弱的呼喚,她也不知道是湖水還是眼里的淚,面上汪洋肆意。
正在她萬念俱灰之時,忽聽得遠(yuǎn)處馬蹄車輪之聲漸漸響起,她扯開了嗓子喊:“救命——”毛三猛的捂住了她的嘴,車輪聲卻愈加的近了,已經(jīng)有人喊了起來:“在干什么呢?”
毛三萬沒料到平日僻靜的湖邊竟然會有人過來,此刻將她扔進(jìn)湖里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慌忙爬起來去套衣服,還未穿戴起來,遠(yuǎn)處的馬車便已經(jīng)到了近前,停了下來。
車夫從車轅上跳了下來,馬車兩側(cè)另有兩名騎著騾子的隨從也跳了下來,一起走了過來,喝問:“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呢?”
葉芷青被湖水凍僵,一直處于停頓的大腦總算開始運轉(zhuǎn),她勉力坐了起來,掩上了衣襟,跌跌撞撞往這三人身邊跑了過去,看在外人眼中也不過是她踉蹌著往前挪,速度奇慢,但之于她卻猶如在黑暗之中看到的一線光明,拼了命也要緊緊抓住。
毛三見她要逃,伸手便要去抓葉芷青的腕子:“她是我媳婦,你們管得著嗎?”
其中一名隨從手中馬鞭甩了過來,狠狠抽中了毛三的手腕,冷笑:“她還梳著少女的發(fā)式,怎么就是你媳婦兒了?”
毛三痛叫一聲,甩著手腕耍無賴:“未過門的媳婦!”
提著鞭子的男子轉(zhuǎn)頭問葉芷青:“他說的可是事實?”
葉芷青拼命搖頭,淚雨紛紛:“我不認(rèn)識他!”幾起幾落的生死相煎,她已經(jīng)如驚弓之鳥,神魂無定,只想趕快離開此地。
毛三吹著受傷的手腕威脅她:“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嗎?”
葉芷青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她渾渾噩噩來此,本來就想知道事情的經(jīng)過,但這么理直氣壯問出來,倒將毛三噎住了。
那執(zhí)鞭的男子上前一步擋在她面前,喝毛三:“再不滾就送你去官府!”一鞭子抽在了他身上。
毛三的母親出自楊家旁支,喪夫之后帶著獨子回娘家依靠兄嫂過活,在楊家莊向來看人臉色。毛三二十幾歲還未成親,也是因為寄人籬下,家無片瓦,只能靠著在外打些短工,或替族長家跑跑腿過活。
他挨了兩鞭子,手腕上一圈紅痕,背上辣辣作痛,不敢再與對方爭執(zhí),撒腿便跑了。
葉芷青茫然四顧,確信周圍的環(huán)境從未在她的現(xiàn)實與夢中出現(xiàn)過,此刻才有暇打量自己,衣衫并非自己在落水之前的那一套,一雙手更是細(xì)嫩如春筍,比之前的自己不知道白了幾個色號,可想而知就連身體恐怕都不再是過去的那一個了。
執(zhí)鞭的那名長隨熱心道:“敢問姑娘家在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去?!?/p>
葉芷青哪里知道這具身體的家在哪里。何況就沖之前那幫虎狼般要將她沉塘的人,應(yīng)是這具身體的族人,回去說不定還要被再次沉塘,她可不想再感受一番溺水而死的痛苦。
“我沒有家?!?/p>
那長隨為難了,小跑到馬車邊去請示,也不知道與里面的人說了些什么,馬車簾子掀了起來,從里面遞出來一件男式的披風(fēng),露出一名中年男子的四方面孔,蓄著胡須。
長隨將披風(fēng)遞到了葉芷青手里:“姑娘既然無處可去,天色也不早了,不如隨我家老爺回去,再做打算不遲?!?/p>
葉芷青在賀家住了三日,終于對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大致有了些了解。
當(dāng)日馬車?yán)锏闹心昴凶幽耸琴R家家主賀莊,是這伏城縣里的首富,開著酒樓布莊銀樓等各種營生,與縣令來往密切,家中大小老婆好幾個,在外面生意場上還有不少紅顏知己。
葉芷青倒是沒想關(guān)注收留她的男主人的私生活,但是架不住賀家下人熱情普及,她就算不想知道也難。
她住進(jìn)來的當(dāng)天就發(fā)起高熱,整個人都燒的糊里糊涂,連賀家主母的面也未見過。半夜里醒來,只覺得有人在摸她的額頭,睜開眼睛便瞧見賀莊坐在她床頭,似乎頗為關(guān)切:“大夫來瞧過了,說是在涼水里泡的太久,積郁過盛,這才發(fā)起熱來。你且安心住下來,一切有我?!?/p>
這話也只在她耳邊過了一遍,還未進(jìn)到腦子里便又睡的人事不知。
賀莊低頭看她燒的紅彤彤的臉頰,在燈下透出一種讓人忍不住要咬一口的色澤,頓時有些心猿意馬,到底久在美色中打滾,這點自制力還是有的。
此后兩日,他忙完了總要過來瞧一瞧,還派人去外面打聽,誰家可有走失的年輕姑娘。
葉芷青高燒了一天一夜,灌了好幾次苦藥湯子,總算是退了燒。
她借助著房里擺著的銅鏡里照出來的影影綽綽的樣子,反觀侍候她的小丫環(huán)綠菊與紫菊兩人對她格外殷勤的態(tài)度,以及她們私下將她與賀莊后院里那一干鶯鶯燕燕的對比結(jié)果來看,大約......這具身體長的頗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