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杜風(fēng)起了個大早，他隨手套了件外套下了床。

再看莊夢月在床上睡得正香，她的臉上還掛著紅潤的顏色，引人遐思。

杜風(fēng)唇角微勾，在那美人的臉上落下一吻，轉(zhuǎn)身出了門去。

要想出攤，最少要有一輛板車。

不然光是那瓦缸帶牛奶就有三十多斤，杜風(fēng)總不能一路抱到縣里去吧？

所以杜風(fēng)想到了一個人。

杜參，他的大伯。

杜參家里既有推車，還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兒子，正好一并借了。

杜風(fēng)特地拿了八個雞蛋，又提了一小塊約莫一斤的五花肉，徑直來到了杜參家。

“大伯父！開開門！”

聽得是杜風(fēng)在喚，杜夕連忙來開了門。

“小風(fēng)哥，你怎的來得這般早？”

這杜夕不是別人，正是杜風(fēng)的堂弟。

他還有一個哥哥名為杜朝，也是杜風(fēng)的堂哥。

杜風(fēng)揚了揚手中的雞蛋和肉：“過來瞧瞧你們，順便借個板車，不白借！”

見到有肉，杜夕登時眼前一亮，趕忙將杜風(fēng)迎了進(jìn)來。

“哎呀！小風(fēng)哥你也是的，帶這老些東西來，太客氣了！”

杜夕嘴上說著，手上卻很誠實地接過了所有東西。

“大伯呢？”

“我爹啊，他還沒起床呢，要再晚些?！?/p>

說話間，里屋傳來了喊聲。

“夕兒，是誰來了？”

杜夕應(yīng)道：“爹，是小風(fēng)哥！”

聽得這話，杜參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憂愁。

“是小風(fēng)啊......唉！”

杜風(fēng)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半天杜參才從里屋內(nèi)走出。

“小風(fēng)，你的事伯父聽說了，只是伯父家情況也不太好！”

杜風(fēng)頷首：“大伯，我不是來借錢的?！?/p>

他話音未落，杜參又在那邊自顧自地說。

“現(xiàn)在伯父手上呢，也就只有這么兩貫錢，你先拿去用吧?！?/p>

兩貫錢就是兩千枚銅錢，相當(dāng)于二兩銀子。

別看這錢不多，杜參家的土地本來就少，加上要養(yǎng)兩個兒子，能攢下這點錢實屬不易！

杜風(fēng)覺得又好笑又感動：“大伯，你聽我說，我不是來借錢的，我是來借板車的！”

“板車？”

杜參看了一眼杜風(fēng)，又看了看杜夕，這才發(fā)現(xiàn)杜夕手上的豬肉和雞蛋。

“這是你拿來的？”

杜風(fēng)點點頭：“大伯家照拂我許久，只是現(xiàn)在我手上沒什么錢，等日后我發(fā)家了，自然不會忘了你們！”

說是照拂許久，其實也不過是原身親爹病亡之后的這幾個月時間而已。

但幾個月足夠看透人心。

比起動不動就來冷嘲熱諷兩句的二伯家，大伯家屬于是仁至義盡。

杜參自家糧食都吃緊，但是聽到杜風(fēng)家沒糧食可吃了，還是湊吧湊吧送了好幾斤粟米過來。

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

杜參似乎是還沒睡醒，他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小風(fēng)，你要板車做什么去？”

該不會是欠錢還不上，要跑路了吧？

“上縣里做生意去，不知杜朝杜夕今日有沒有空？不若跟我一齊，到時候賺的錢平分！”

“做生意？”

杜參狐疑地看了杜風(fēng)兩眼。

這小子他再了解不過了，平日里除了吃睡就是賭，什么時候還會做其他營生了？

一旁的杜夕滿臉興奮。

“小風(fēng)哥！我昨天聽說你賺了錢，買了肉回來，原來是真的？”

“真的，昨天我賺了十七兩銀?！?/p>

“十七兩？！”杜參瞪大了眼：“你小子，在這里跟我吹牛呢？”

杜風(fēng)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大伯誠心待我，我又怎么會欺瞞你們？”

說著他摸出了幾碇碎銀。

“瞧，整的都給我娘子了，我身上就只剩下這么點零頭了?！?/p>

雖然那十兩銀還在杜風(fēng)身上。

但他的目的不是炫耀，只是為了叫對方信服，所以沒摸出來。

杜夕只看了一眼，差點沒嚇一跳。

“這、這是零頭？”

杜風(fēng)手里的銀錢不多，只不過五錠散銀加上一百來枚銅錢。

這他娘是零頭？！

這可比他們家的全部存款還多一倍多！

杜風(fēng)咧嘴一笑：“真是零頭，只不過這是賣草藥賺的，之后可能就沒這么好運了！”

聽得這話，杜夕和杜參的表情這才好看了許多。

畢竟采草藥這東西純靠老天賞飯吃，興許一年就只有運氣好上這么一回而已！

杜參輕咳一聲：“小風(fēng)啊，你要是上縣里去做營生，你可懂縣里的規(guī)矩？”

“知曉，入門費、攤位費、稅金，缺一不可?！?/p>

杜參搖了搖頭：“恐怕不止！”

杜風(fēng)不解道：“難不成還有別的開支？”

“唉！這縣里的營生若真那么好做，我們杜家村也不至于這么窮！”

杜參找了個板凳坐下。

“要知道，這縣里每一個集市、坊市，都有各自的地頭蛇！你若是不上貢些銀錢，恐怕......”

杜風(fēng)若有所思：“官府也不過二十稅一，這些個地頭蛇要收多少？”

杜參比出一根手指。

“也是二十稅一？”

“是一成！”

“一成？！”

杜風(fēng)還沒反應(yīng)，杜夕差點沒跳起來。

“縣里的那些攤販，都得交這個錢？”

“不錯，膽敢有不交的，日后都別想在他們的地盤上混了！”

聽得這話，杜夕滿臉擔(dān)憂：“小風(fēng)哥，這可怎么辦？”

杜風(fēng)微微一笑：“不礙事，我們也交，做生意嘛，和氣生財！”

大不了他賣貴一些便是了。

“這......好吧！”

杜夕抿著唇半晌才道：“小風(fēng)哥，這樣你可賺不了多少錢，我們也不要你分成，你給些工錢便成！”

杜風(fēng)搖了搖頭：“我說是給分紅，就該給！”

杜夕還欲爭辯，就聽后院傳來一女聲。

“就該拿工錢！”

短短一句話剛落下，人已經(jīng)走到了杜風(fēng)眼前。

來人正是杜參的娘子，劉桂。

她和劉紅都來自劉家村，兩人作為同族堂親，關(guān)系卻算不上太好。

平日里劉桂和劉紅最愛攀比。

杜仲死后，杜參一直掛念著杜風(fēng)，導(dǎo)致他們家的生活水平都下降了不少。

為此劉桂沒少被劉紅數(shù)落。

故而連帶著劉桂對杜風(fēng)的印象都變差了些。

畢竟沒人會喜歡一個賭徒敗家子！

杜風(fēng)拱了拱手：“大娘早上好！”

劉桂本想開口數(shù)落杜風(fēng)兩句，卻不期瞧見了杜夕手上的豬肉和雞蛋。

她面色一變，哪還想不到這東西咋來的？

昨天杜風(fēng)帶著大包小包回村的事情，早被劉紅那大嘴巴說得全村都知道了。

“哎喲小風(fēng)，你來了怎么不跟大娘說一聲？大娘也沒做你的早飯不是？”

“不必了大娘，我就是來借個車借個人，等下我回家吃，杜朝杜夕哥倆直接去我家集合便是了！”

劉桂訕笑兩聲：“小風(fēng)啊，也不是大娘說你，你這銀錢賺得干不干凈？”

聽得這話，杜參臉色大變：“住口！你這娘們在瞎說什么！”

劉桂瞪了他一眼：“我家就這兩個兒子，若是被他弄到了大牢里去，怎么辦？”

杜參急得敲桌子：“亂說！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才沒亂說，不如你問問他，前幾天他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坐牢了不敢跟家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