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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路上的腳步便沒有原先那份閑情,也沒有最初因闊別許久回府只覺得倍感煩悶的沉重。安離快步跟著董清往顧離依的院子走去,連要先同顧明繡去拜見老太太的事情都忘了。她只是握著董清的手,無措的看著前方來稟告的丫鬟:“怎么好好的就落了水呢?”
“奴婢也不知?!毖诀邘Я藥追挚只?,膽怯的掃了一眼焦急的安離,“奴婢、奴婢當(dāng)時不在場?!?/p>
“四妹妹,莫要擔(dān)心,雖然不太熟練,但是五妹妹是會水的?!鳖欓L歌握著顧明繡的手,明明面上含著幾分擔(dān)憂,反而要回頭來寬慰顧明繡。
顧明繡沒有理會她,只是跟在董清她們身后,低聲吩咐身旁的繆蘭:“你先去景榮院同祖母說一說。到底多年沒見,五妹妹落水了,我跟娘親十分擔(dān)心。”
繆蘭雖年歲小,到底也明白這后院中的勾心斗角。顧明繡短短幾語,并未曾多言,她反而明白其中意思,福了福身便去尋人帶路。
等繆蘭走后,顧明繡這才回頭看向顧長歌,語氣含著失落:“到底是我嫡親妹妹,怎么能夠不擔(dān)心依依呢?!?/p>
顧長歌在顧明繡吩咐繆蘭時沒有說話,心中也閃過幾分詫異。
安離都在此刻慌了神,顧明繡卻能從容補上遺漏。多年未曾回府,當(dāng)時首要便是去拜見老太太,雖因顧離依落水而耽擱,事后再談起亦能明白幾分掛念兒女的道理,只是禮數(shù)上難免讓老太太心里不舒服罷了??墒穷櫭骼C偏生不慌不亂,知曉前后。
顧長歌自然不會知曉,面前的早不是前一世寺廟休養(yǎng)數(shù)年不通人情的顧明繡,她是歷經(jīng)勾心斗角,看過皇朝沉浮的顧皇后。
顧明繡卻是知曉顧長歌心中的想法。前世她同安離亦是擔(dān)憂顧離依,連說也不曾說一聲便先去看了顧離依。在景榮院等待的老太太自然沒有等到顧明繡跟安離,彼時還是董清刻意拖了時間,方讓人再去稟告的,而安離跟顧明繡自然是沒有喚人再去說明一聲。
老太太雖然面上沒有什么表示,心中不免對安離失望,對顧明繡也有幾分難以言說的失望與小疙瘩,便覺得她比不上溫柔大氣的顧長歌,禮數(shù)上沒有顧長歌那般周到,而后方對安離死后,將董清扶正的事情并未表達(dá)出多少意見。
老太太到底在意顧府榮光多于血親。
只要能夠為顧府帶來榮耀,那人不管是她還是顧長歌,都沒有區(qū)別。
大夫還在看癥,顧離依躺在床上,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看的安離瞬間心疼。顧筱蝶站在一旁,一雙眼睛紅的跟兔子一般,從幾人進(jìn)門后便將視線投向了董清,霧蒙蒙的,十足委屈。
見顧明繡進(jìn)了門,守在床邊的墨竹立刻起身,走到她身邊低聲喚道:“姑娘?!?/p>
顧明繡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墨竹也知趣的退到顧明繡身后,不發(fā)一言。
一邊安撫著緊張的安離,董清直起身子看向顧筱蝶,蹙著眉頭詢問:“這是什么回事?你五姐姐不是跟你在一塊玩么?怎么會就落水了呢?”
顧筱蝶原本就強忍著眼淚,此刻被董清雖然并不嚴(yán)厲卻也并不溫柔的聲音一說,便哽咽出聲。顧長歌連忙上前摟住妹妹,低聲道:“清姨,六妹妹還是個孩子,想必也嚇壞了,莫要責(zé)怪她了。”
明明顧長歌自己也是個未曾及笄的孩子,摟著顧筱蝶的模樣倒是讓顧明繡有些許好笑。
她出聲道:“是呀清姨,六妹妹還不過是個孩子,就算犯了什么天大的錯也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罷了?!?/p>
“四妹妹,你說的這是什么話?”顧長歌蹙起眉來,卻還是溫柔開口,似乎唯恐嚇著了她,“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還不知曉,豈能這樣冤枉六妹妹呢?”
“二姐姐,我可曾說了什么?不是你說六妹妹還是個孩子么?”顧明繡微微睜大眼睛,帶著幾分無辜。
顧長歌一時語塞。
見狀,董清連忙放柔聲音,看向顧筱蝶:“筱蝶,莫要哭了,告訴清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你五姐姐會落水?”
顧筱蝶在顧長歌的安撫下止住了淚,抽抽搭搭的縮在顧長歌的懷里:“五姐姐、五姐姐說,要放風(fēng)箏玩,但是我的風(fēng)箏斷了線,落在了假山上?!彼嘀劬η那目戳艘谎垲櫭骼C,委屈之中帶著幾分不滿,“四姐姐回府,丫鬟下人都去門口候著了,我們找不到人,五姐姐就說她要幫我取下來,結(jié)果…結(jié)果不小心摔了下去…..”
“原來如此?!币婎欝愕忠錅I,顧明繡卻是柔聲回答,她望著顧筱蝶,視線平和,卻硬生生讓顧筱蝶看出點其他東西,莫名讓這個庶妹有些畏懼。
顧長歌瞧見她的目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正要說話,便聽得顧明繡柔柔開口。
“就因為我回府,后院中的所有丫鬟仆人都要去前門迎接。”她說的慢條斯理,卻隱隱讓顧長歌心中不安,“連兩位妹妹的貼身丫鬟都需前去候著么?!?/p>
“原來我跟娘親回個府,竟要那么大的排場么?!?/p>
話尾,顧明繡漫不經(jīng)心拖了拖音,帶了幾分似笑非笑。
董清心中猛然漏了一拍。
說是,便明顯是她安排不周,單讓兩個未及笄的小姐在后院無人看護,往里頭細(xì)思,落水的是嫡小姐顧離依,誰知曉是不是她有心安排動的手腳;說不是,那么顧筱蝶說院中無人便是謊話,畢竟偌大一個顧府,總不至于真一個丫鬟奴仆都沒有。
是與不是,顧筱蝶這番話便經(jīng)不起細(xì)思。
董清臉色一白,顧筱蝶已經(jīng)掙脫開來瞪大眼睛,委屈道:“是我不想讓丫鬟跟著,攔著我跟五姐姐玩!四姐姐話里有話的要說些什么?都是我的錯?!?/p>
顧筱蝶說著說著便似乎又要落淚,董清卻聽得十分著急。她溫婉的面容上夾著幾分怒意,站起身便作勢要揚手打顧筱蝶:“都是你胡鬧!你這丫頭——”
“清姨!”顧長歌一急,護著顧筱蝶便要將自己對著董清。
到底是沒有打下來,安離抬手便攔住了董清。她看了看一旁被嚇得躲在顧長歌懷里想哭卻又不敢哭的顧筱蝶,只是嘆息著搖搖頭:“不怪她,是依依自己頑皮了些,這件事便這般吧,莫要再鬧了?!?/p>
顧明繡站在原地,面上帶著幾分淡然,心底卻微微冷笑。
安離嘆了口氣,她看著大夫收了帕子,輕聲問道:“大夫,我女兒怎么樣?”
“不妨事的,五小姐只是嗆了幾口水,并無任何生命危險,醒后調(diào)養(yǎng)幾日便就好了?!贝蠓蛎嗣樱瑯泛呛堑陌矒嶂搽x,“夫人不必憂心?!?/p>
“那便謝過大夫了?!卑搽x松了口氣,坐到床邊摸著顧離依的頭發(fā),放下了心。
“墨竹,送大夫出去?!鳖櫭骼C微微頷首。
那布衣大夫起身時不經(jīng)意掃了一眼顧明繡,跟著墨竹下去時余光一路落在顧明繡身上,略微遲疑,但并未說什么,便收拾東西離去。
顧明繡心中微微一怔,看著大夫離去的背影有些奇怪。
一路出了院門,布衣大夫笑呵呵的問墨竹:“這位姑娘,方才那位讓你送我出來的小姐便是府上的嫡小姐吧?”
“是呀,正是我家小姐?!?/p>
布衣大夫摸了摸胡子,笑道:“嫡小姐的氣度便是不凡,”不等墨竹笑起來,布衣大夫狀似無意詢問,“不知你家小姐可有心上人?”
墨竹頓時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布衣大夫,不由得柳眉倒豎:“這也是你能問的事情么?大夫便好好看病,打聽我家小姐的這些事做什么?!”
布衣大夫倒也不惱,只是瞧著墨竹生氣的模樣笑著道:“你家小姐體弱,畏寒難癥,甚是柔弱。我方才觀她面容,眉帶愁思,有幾分相思之癥,這可對她——”
不等他說完,墨竹頭也不回伸手便拉著他到門口,雙手使勁一推將人推了出去。墨竹站在后院小門,杏眼圓睜,氣道:“呸!哪里來的流氓大夫!你紅唇白牙一碰就能憑空污我家小姐清白了?我家小姐數(shù)年不曾同陌生男子相交,哪里來的相思之癥?!真是莫名其妙!日后你再敢胡說!小心你的招牌!”
說完,墨竹嘭的一聲將門關(guān)了,徒留門外無言以對的布衣大夫。
嘖嘖嘖,還真是個護主的小丫頭。
布衣大夫摸摸小胡子,優(yōu)哉游哉的步到小巷口。剛剛走進(jìn)巷口,巷旁的大樹傳來輕微的衣料摩擦樹葉的聲音,布衣大夫停下腳步,撇撇嘴道:“別躲了?!彼[著眼睛看遠(yuǎn)方,頗為遺憾,“看來打探情報這種悶騷的活還真不適合我?!?/p>
樹上傳出一聲嗤笑,接著有個女聲笑瞇瞇的問他:“噯,打聽的怎么樣?”
“打聽清楚了,顧府的嫡小姐沒有心上人,主子還是機會很大的?!辈家麓蠓蛎『樱劬锔〕鰩啄凉?,“方才也看清楚了,咱們未來的少夫人還是長得挺水靈的?!?/p>
樹人那人砸下一枚石子,頗為遺憾:“為啥讓你這個二傻子去?”
“因為老子比你們帥。”布衣大夫冷哼一聲,洋洋得意。
樹上的人沉默了片刻,語重心長的問他:“未來少夫人的丫鬟…..好欺負(fù)么?”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