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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挽菊依言反手把門關(guān)上,錦瀾才軟了身子,斜斜的靠在大花緞?wù)砩稀?/p>
雖說屋里擱了盆消暑的冰山,但錦瀾身子剛愈,唐嬤嬤將冰山安在床尾對面的角落里,因此躺在床上也有些暑熱難耐。挽菊取了被碧荷放在桌上的執(zhí)扇,慢慢的替錦瀾扇風(fēng)。
絲絲涼風(fēng)讓錦瀾焦躁的心緩緩靜了下來,她也不急著和挽菊搭話,半瞇起眼側(cè)耳聽著外間的動靜,過了半響才吐出一口濁氣,抬眼看向挽菊,“事情怎么樣了?”
挽菊心里早就斟酌了半天,這會兒聽到錦瀾問話,手中的扇子也不停,輕聲答道:“聽秋紋說,太太的病一直都是由宮大夫瞧的,就是上次姑娘燙傷了腳,蔓萍姐姐請來的那位。”
“宮大夫?”錦瀾沉聲低吟,那日她被藥汁燙傷,沈氏只是喊了句請大夫,并沒有指名道姓,蔓萍卻請來了這個宮大夫。由此可見,沈氏確實常請她入府看病。
“是,秋紋還說,太太的藥一般晨起就要喝,倒和姑娘起身后要飲杯熱茶差不多。且煎藥送藥的事兒都是蔓萍姐姐和惠秀姐姐親力親為,從不假手他人?!?/p>
蔓萍?惠秀?錦瀾忍不住蹙起眉,這兩個人都是沈氏身邊的大丫鬟,這些年一直都是她們在沈氏身旁照顧著,且看上去沈氏對她們極其信任,按理說應(yīng)該不會......
“對了,這是姑娘吩咐奴婢取的東西。”挽菊似想到什么,忙放下手中的執(zhí)扇,從隨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方裹得嚴(yán)實的錦帕,“奴婢和秋紋說姑娘早起想吃桂花糕,讓秋紋去瞧瞧小廚房里有備下的沒,奴婢也順勢跟著去了,趁著秋紋和廚娘們不注意,偷偷取了一小塊?!边呎f邊利落的打開,遞到錦瀾面前。
一小團黑褐色的東西正靜靜的躺在水蔥色的錦帕里,裹在周邊的帕子都染上褐色的污漬,若有似無的藥味飄散在空氣中,正是煎過棄之不用的藥渣。
錦瀾眼底閃過一絲訝然,她也沒想到事情竟會這般順利,不但探出了想要的消息,連藥渣都輕而易舉的取到了手。錦瀾正準(zhǔn)備接過錦帕,迎面而來的藥味卻讓她手一頓,又縮了回來,“你怎能確定這是太太服用過的?”
挽菊聽著一笑,說道:“主子們用的藥罐和奴婢們用的藥罐自然不同,那上好的紫砂藥罐在水榭軒除了太太外,哪還有人能用?”
錦瀾總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于是又問了句:“那你說說這藥渣是怎么到手的?”
挽菊這時才聽出了味,但錦瀾面帶淺笑,語氣里又多有嬌意。她轉(zhuǎn)念一想,興許是姑娘好奇,心里就釋然了,便接著笑道:“說來也是巧,奴婢去的時候,藥罐早就清洗干凈了。原以為只能等下回再想辦法,沒想到秋紋不小心碰掉了簪子,奴婢幫忙撿的時候恰好看見爐子邊上落著一小塊藥渣,這才拿了回來。”
錦瀾接過裹著藥渣的錦帕,低下頭細細端詳,又暗地里嗅了幾下,才遞給挽菊,“過兩天你出府去尋個大夫,看看這藥里都有些什么?!闭f完又加了句,“別去宮大夫那里?!?/p>
挽菊不笨,錦瀾讓她做了那么多事,又是套話又是拿藥渣,現(xiàn)在還要出府驗藥,她若再不清楚錦瀾的心思,怕是無臉見人了。于是接過帕子,恭敬的應(yīng)承道:“是。”
把該說的話該做得事全都吩咐下去后,錦瀾緊繃的心神才稍稍松了些,困意陣陣襲來,也就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睡到正午,唐嬤嬤在廳里擺好午膳,才讓碧荷來喊。用過午膳,錦瀾精神倒特別好,讓人收拾了文房四寶,準(zhǔn)備練練字。
葉霖一脈雖是旁支,不過從祖上起五代為官,曾祖父更是官至相位。雖說到了葉霖這代有些跌落,但葉家也算是鐘鼎之家,書香清貴。況且葉霖乃是探花出身,頗得圣恩,年方三十而立就博得了巡鹽御史的高位,可見并不是個愚笨之人。
因此,葉家并不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相反,對三位姑娘要求十分嚴(yán)厲,不但請了啟蒙導(dǎo)師讀書識字,還專門請了琴棋書畫女紅等各種名師教授技藝。
葉家一門三才女,在揚州城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錦瀾喜歡書法,葉霖對這個唯一的嫡女也算嬌寵,各種名家字帖能尋到的統(tǒng)統(tǒng)送往瀾園。
故而葉家三姑娘年紀(jì)雖小,卻能寫出一手好字。
前些時日病著,身子虛弱,如今好轉(zhuǎn)之后,錦瀾立即恢復(fù)了以往每日練字的習(xí)慣。
過了幾日,挽菊尋個由頭告假出府,錦瀾自然是準(zhǔn)的。用過晚膳,又將差事妥善交代給沐蘭后,挽菊便回屋收拾東西,準(zhǔn)備明天大清早趁著涼爽動身。
碧荷等錦瀾歇下,正屋里熄了燈才回來,見挽菊已經(jīng)收拾得差不多了也就沒上前幫手,轉(zhuǎn)身倒了杯茶給挽菊,“歇一會兒再收拾吧,瞧你這頭大汗?!?/p>
挽菊笑吟吟的接過茶盅,喝了一口才說道:“也就差幾樣,倒不如收好了再歇息,省得冒兩頭汗?!闭f著將茶盅擱在桌上,又忙碌起來。
碧荷在邊上看著,嘴角微翕,想說話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倒是挽菊終于收拾好包袱,轉(zhuǎn)過身就看見碧荷站在一旁神游天外的摸樣。
“怎么了?臉色這樣差?”挽菊將手探到碧荷的額頭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額角,感覺并無差別。
“沒事兒。”碧荷勉強收回思緒,忙抓下挽菊的手,笑道:“許是中了些暑氣。”
“這天是熱了些,你得注意身子,若是病倒了,誰來伺候姑娘?”挽菊一臉關(guān)切,姑娘身邊就她和碧荷兩個大丫鬟,二等丫鬟一般不能隨意進屋,如今她告假,萬一碧荷病了,姑娘身邊豈不就沒人伺候了?
“瞧你這烏鴉嘴!哪就你說的那般嚴(yán)重?!北毯尚αR道,眉眼間卻松了不少,她拉著挽菊的手一同坐下,“咱們說說話吧。”
挽菊見她臉色好了些,便笑道:“說什么?我瞧你這段日子總是發(fā)怔,莫不是有了心事?”
碧荷搖頭,猶豫半響才無聲的嘆了口氣,緊緊握住挽菊的手,認(rèn)真的開口道:“挽菊,咱們認(rèn)識多久了?”
挽菊一怔,細細想了一會才說道:“咱們是一同進的府,算起來也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原來已經(jīng)這么久了,碧荷的眼神有些飄忽,嘴里喃喃道:“咱們一進府就跟著姑娘,從三等丫鬟一步步到如今的大丫鬟,瞧瞧還在太太屋里當(dāng)二等丫鬟的秋紋和墨初就知道,姑娘待咱們是極好的?!?/p>
挽菊點了點頭,“姑娘性子和軟,莫說是咱們,這屋里上下哪個不是好言相待?”
“可是自打姑娘得了這場病以后,你有沒有覺得......”碧荷握著挽菊的手微微發(fā)涼,話到嘴邊,頓了下才艱難的吐出口,“覺得姑娘像換了個人似的?”
“換了個人?”挽菊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果然,是她多想了嗎?可是姑娘對自己卻...碧荷閉了閉眼,才松開挽菊的手,道:“早點歇息,明兒還要早起?!?/p>
挽菊覺得碧荷這番話有些奇怪,正想說姑娘如今長大了,也有主見了,但見碧荷一臉疲憊,也就咽下話,不再說多。
第二天清早,挽菊提著包袱就出了府。
錦瀾雖然面上和往常并無區(qū)別,但不管做什么,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短短三天卻如三年那般漫長。
尤其是到了挽菊回府這天,她更是坐立不安,隱隱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傍晚時分,早該回府的挽菊卻遲遲不見人影,特地侯在屋里的錦瀾只能焦急的等著。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錦瀾忙讓碧荷出去看看,結(jié)果碧荷帶回來的人不是挽菊,而是水榭軒的秋紋。
秋紋一見到錦瀾便猛地?fù)淞松蟻?,哭道:“姑娘,快去看看吧!太太昏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