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勇智家和金亮家住在同一條街上，中間隔了兩棟樓。都是五十年代建的紅磚結(jié)構(gòu)的老房子，水泥地面，木頭窗框，一到冬天四處漏風(fēng)，即使這樣也是被人羨慕的好房子，尤其是它離動力廠近，這邊下樓，那邊進(jìn)廠，五分鐘足夠了。

肖勇智進(jìn)了182號樓1單元，上二樓，拿鑰匙打開右手201的大門，就到了家。

這是一套三屋一廚一衛(wèi)的套間，分別住著三家人。開門是一條一米半寬的走廊，左手第一間是肖勇智家，第二間住著李衛(wèi)國一家三口。李衛(wèi)國家的大門緊鄰著廁所門，對面是沒有門的廚房。右手第一家原先的住戶剛剛搬走，肖勇智的媽媽王慶芝心心念念著這間房，不管是她家老頭子，還是她家老大，這批要是能分到房子，她頭拱地也得換到這間來，哪怕多花點(diǎn)兒錢她也認(rèn)了。這樣，老大結(jié)婚的事就成了。至于房子怎么收拾，家具怎么擺，她心里已經(jīng)計(jì)劃得妥妥的了。

肖勇智輕輕推開自己家的房門。門沒鎖，家里人知道他去金亮家了，特意給他留著門。他沒開燈，摸黑打開柜子，拿出一件背心，一條短褲，又從門后摘下自己的毛巾，這才躡手躡腳地去了廚房。此時這套房子里的人都睡了，他盡量小地發(fā)出聲音。

廚房是三家合用的，靠窗戶的左側(cè)是他家的位置，右側(cè)是對門家的位置，門邊是水池和李衛(wèi)國家的地盤。肖勇智拉開自己家的燈，順手把廚房的門簾掛上，拿出櫥柜底下的臉盆。櫥柜是特意改造加高過的，家里的臉盆和咸菜壇子都擺在這里。

他把水龍頭扭開，把盆端到龍頭底下接水，這樣就不會發(fā)出嘩嘩的聲音。再從暖瓶里倒了半瓶熱水兌上。就在廚房擦洗起來。一晚上燒烤下來，他覺得自己快被烤入味了。此時要是能站在車間澡堂的噴頭下好好地洗一番就好了，但是，家里的條件只允許他這樣簡單地擦洗一下。

王慶芝聽到二兒子回來的聲音，起床跟到廚房來。都說老大傻老二精，她這個二兒子也不例外，聰明、懂事，走到哪兒都招人喜歡，讓她臉上也有光。所以，她不自覺地就多了幾分偏愛。

“媽，給你整醒了？”

“沒，我上廁所。衣服就擱盆里吧，明天我給你洗?！蓖鯌c芝示意兒子趕緊洗完去睡覺。

“媽，我今天聽到分房子的消息了?！?/p>

王慶芝剛要進(jìn)屋，一聽這話，立馬睜大了眼睛?！澳阏f啥？你打哪兒聽說的？”

“楊廠長的侄子今天在金亮家吃串，我聽他說的。他說這次廠里提前了，明天就公布分房結(jié)果?！?/p>

王慶芝怔住了：“明天？這也太早了吧？不是還有半個月才到日子呢嗎？”

“說是廠領(lǐng)導(dǎo)怕找的人多，麻煩事多，就提前了。”

“這幫王八犢子，平時干屁大點(diǎn)兒事都磨磨慢慢的，跟TM瘸了腿的老驢似的，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痛快起來了？”王慶芝又急又氣，不由得抱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