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點(diǎn)眾小說APP
體驗(yàn)流暢閱讀
第20章
“公主她,公主。”
瞧著錢謙面上露出的痛苦之色,緊緊盯著他的云蓁方才松了一口氣,眸底浮出一抹復(fù)雜。
一場生死,讓云蓁看清了許多,至親至愛的背叛讓她不敢再輕信旁人,若非是摸清了錢謙在自己死訊還未傳出之時,便已告病在家,她是絕不會貿(mào)然來訪。
好在她一番豪賭,終是賭對了。
云蓁心知錢謙是個實(shí)心眼,此刻知曉華卿凰之死有蹊蹺后,怕又是轉(zhuǎn)了牛角尖。她費(fèi)盡心思的與他相見,可不是為了讓他懊悔惱恨。
便在錢謙失神之時,云蓁已經(jīng)將女子送來的藥碗端到床前,淺淺嗅了片刻,并未發(fā)覺有何不妥之處,她唇角溢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丫頭倒是謹(jǐn)慎聰敏,只是可惜了。
云蓁斜眼瞧見錢謙略顯失神的模樣,心中略做嘆息。
云蓁眉頭微微一攏,手中藥碗傾斜,墨黑湯汁頃刻之間盡數(shù)灑了錢謙一身一臉。
錢謙愕然抬頭,這方想起房內(nèi)還有一人存在,頂著一身藥汁,瞧著面前站著的人,終于回過神來。
他扯著袖子,狼狽的擦拭掉面上墨色的藥汁。
“世子今日告訴我這些,為的是什么?”
在錢謙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中,云蓁略略偏身,湊近一些,提示道?!皩m內(nèi)承明殿被燒,將軍臥病在床自是逃過一劫,左將軍卻是未有如此運(yùn)氣了?!?/p>
錢謙微微一怔,登時明白了云蓁的意思。
禁衛(wèi)軍總統(tǒng)領(lǐng)之位已經(jīng)空置了一年之久,他與左將軍兩人間不分伯仲各有優(yōu)勢,此番他病倒后,不必多想,錢謙也能猜到,按照左將軍的手腕,想必已經(jīng)有不少人被他拉攏。
就算是他病好后,大勢已去,這總統(tǒng)領(lǐng)之位怕也與自己無緣。
但此番宮中承明殿被燒,左將軍必定會有所牽連,所有一切便盡數(shù)翻轉(zhuǎn)過來了。
“世子想要我做些什么?”思及此,錢謙身子不自覺后仰了一些,目光定定瞧著云蓁,眸底有毫不加以掩飾的警惕戒備之色。
云蓁自然將他反應(yīng)盡收眼底,深深瞧了錢謙一眼,不答反問。“將軍現(xiàn)下自身難保,能為我做些什么?”
錢謙微微一怔,體會到云蓁的意思后,古銅色的膚色飄上一抹暗紅,他輕咳一聲。
“世子此番點(diǎn)醒錢某,錢謙感激不盡,欠下世子一個人情?!毖粤T,錢謙目光登時銳利起來?!暗?,世子若是生了不該生的念頭,還是趁早打消了好?!?/p>
聽聞此話,云蓁突然笑了笑,猛地將藥碗擲于地上。
“世子!”
在錢謙錯愕驚詫之下,云蓁轉(zhuǎn)身前,瞥了錢謙一眼道?!皩④姮F(xiàn)下,還是將府內(nèi)的老鼠抓上一抓罷。”
還不待錢謙反應(yīng),房門便猛地從外被人撞開,幾名男子沖了進(jìn)來。
錢謙登時黑了臉色。
云蓁也不理會沖進(jìn)來的幾名男子,側(cè)過身,便從房內(nèi)出了去。
大喇喇從錢府正門出來,云蓁便只見一名男子站于她的馬旁,瞧見她出來,牽著馬匹便迎上前來。
云蓁微微一怔,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男子幾眼,登時認(rèn)出這是先前將許家小公子押送走的陳誠。
便在云蓁晃神之間,陳誠已經(jīng)走到她身前,沉聲道。“世子,許家小公子已經(jīng)押送至了京府衙門?!?/p>
云蓁微微頜首點(diǎn)頭,她與云修容貌上雖說很是相似,但男音與女音是有著本質(zhì)上的不同的,糊弄糊弄那些不曾見過華云修的也便罷了,像是陳誠這種長期跟在華云修身側(cè)的,她是瞞不了的。
“許家那方什么意思?”
初聽云蓁這刻意壓低了一些的聲音,陳誠面上浮現(xiàn)一抹錯愕,登時抬頭仔細(xì)的瞧了瞧云蓁面容,辨認(rèn)出些許不同后。
他方在心中思量了片刻,方才開口。“許家那方興許是氣得急了,許家大公子走了一遭,并未說些什么,說是會帶許子明上門向王爺郡主請罪?!?/p>
云蓁走至馬匹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身問道?!奥犅剶z政王身子不適,現(xiàn)下不知身子如何了?”
兩日前,她動了些小手腳,送了李景瑞一份小禮。
原本這‘禮物’也未曾有如此早便爆發(fā)出來,只是沒想李景瑞在聽聞承明殿被燒后,怒火攻心,氣血翻涌間竟是將這毒提前引了出來。
若非是怕引火燒身,那夜晚上,靜側(cè)妃膽敢那般冒犯,自己如何會那般輕易便放過她。
若是那夜好生拾掇她一番。
今日又怎會當(dāng)街弄出這么一場鬧劇。
不過,陰差陽錯下,靜側(cè)妃倒也幫了她不小的忙,若非這么一場鬧劇,她還當(dāng)真不知該以何種身份正大光明的前來探望錢謙。
似乎不曾想到云蓁會問及這個,陳誠明顯是怔愣了半晌,方才開口道?!皵z政王不過是吃了些許忌口的東西,大夫說來不大礙事。”
“但是,說來也怪?!标愓\搖了搖頭方才道。“這兩日高燒不斷,攝政王已有兩日告假不曾上朝了?!?/p>
從陳誠這個角度,似乎瞧見了云蓁唇角溢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只是待他再凝神仔細(xì)瞧去,卻發(fā)覺那抹笑容好似不過是他眼花了一般。
“如此,倒是巧的很。”陳誠還未回過神,便又聽云蓁開口說了一句。
云蓁聲音太小,他只模模糊糊聽到幾個音節(jié),心中不免嘀咕郡主怎的比之世子性格還要古怪。
“走罷。”還未等陳誠反應(yīng)過來,云蓁已經(jīng)利落的翻身上馬,揚(yáng)鞭而去。
......
待到云蓁趕回王府,華云修已經(jīng)萬般閑暇的坐于書桌后,垂頭也不知在瞧些什么,環(huán)兒則是苦著一張臉,候于一旁。
瞧見云蓁回來,目光一亮,忙上前一步,迎了過來,開口道。
“郡主,你回來了?!?/p>
云蓁略略點(diǎn)頭,將身上的披風(fēng)遞給環(huán)兒,向桌前走了幾步。
聽見腳步聲,一聲女裝的華云修也未曾抬頭,只是開口道。
“你先行下去罷?!?/p>
房內(nèi)也就這么三人,華云修這話是對誰說的,自是清楚不過。
環(huán)兒下意識瞧了云蓁一眼,云蓁擺了擺手。
環(huán)兒小臉一皺,暗暗對著華云修吐了吐舌頭,卻不料華云修卻是突然抬起頭來,她嚇得登時后退一步,慌忙開口道。
“郡主方從外頭回來,奴婢去沏壺?zé)岵枳尶ぶ髋怼!杯h(huán)兒行走匆匆,慌神之間,險(xiǎn)些被自己絆倒。
“不過是個膽小的丫頭,你何須嚇?biāo)??!痹戚枨浦@丫頭驚慌失措的背影,只覺很是好笑,轉(zhuǎn)過頭來,便正好對上華云修探究的目光。
她眸中笑意逐漸沉淀下去,一邊走著,一邊伸手去卸頭頂?shù)你y冠。
此間,華云修一直并未開口,只是一雙幽暗的眸子直勾勾釘在云蓁臉上,瞧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接近。
云蓁走的近了,方才瞧見華云修拿著的,乃是她前兩日臨摹華云蓁字跡的那幾張紙,紙上密密麻麻書寫著鎮(zhèn)南王三個字。
她先前練習(xí)的幾張已經(jīng)被她盡數(shù)燒毀,沒想到竟還是無意剩下了幾張。
對上華云修很是復(fù)雜的眸子,云蓁竟是不知該說些什么。
許久的沉默后,華云修將手中紙張遞送到云蓁近前,讓云蓁避無可避。
“王姐,不想與我解釋一番么?”
言罷,他瞧了瞧云蓁的神色,開口道?!澳阆胍w府之案?”
雖說是疑問句,華云修用的卻是篤定的句子。
云蓁眸底飛掠過一絲訝然,雖說她心知自己在這個雙生弟弟面前曝露了不少,但沒想華云修竟是如此聰穎,竟從她一舉一動之間揣度出了她的意圖。
“亦或者?!比A云修將手中寫滿鎮(zhèn)南王三字的白紙折疊好,伸手點(diǎn)上一盞燭火燒盡?!巴踅?,你只是想要將趙相爺救出來?”
此話駭?shù)脑戚枰粫r未曾捏緊手中的銀冠,銀冠掉于地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云蓁心中一沉,眸色森冷,危險(xiǎn)氣息登時籠罩上她,她直勾勾凝視著緩緩起身的華云修。
“你派人跟蹤與我?”
是了,若非是派人跟蹤,他又如何會如此巧的便出現(xiàn),替她解圍。
如此一來,便也就說的通,為何他會從中猜測出自己的意圖了。
華云修身量比之云蓁高大不了多少,兩人站的極近,兩張相似的面孔相互對視著。
這個孿生弟弟,比她想象之中還要聰明難纏啊。
似乎未曾察覺出云蓁眸底的森冷冰寒,華云修緩緩將頭上的銀簪首飾盡數(shù)扒拉下來,一頭墨發(fā)如同云蓁一般散落肩頭。
若是兩人換上相同的衣物,那便越發(fā)相似了。
“這世上,唯有我們血脈相親?!?/p>
初時,云蓁并未明白華云修之意,細(xì)細(xì)體會過來,方才體會到華云修話中深意。
華云修與華云蓁雖說是雙生子,但自十歲之后,便分隔兩地,兩人之間應(yīng)當(dāng)血脈淡泊才是。
但仔細(xì)想來,原主這具身體中毒已深,若非是華云修回京后,為她四處奔波尋覓良醫(yī),她就算是在這具身體內(nèi)清醒過來,又如何在短短時日便恢復(fù)如常。
少年的眸色幽深暗沉,不過十六歲的年紀(jì),心思卻如此深沉,倒是出乎了云蓁意料。
血脈相親?頗顯陌生的詞匯,在云蓁的腦中盤旋了一陣,淡淡的暖意隴上她的心尖,卻是被她強(qiáng)行忽略過去。
既是有人伸出橄欖枝,她為何不接?
更何況,如同華云修所言,她這具身體,與他可是血脈相親,若是一著不慎,他怕也脫不了干系。
想清楚其中關(guān)節(jié),云蓁眸底溢出的森冷被盡數(shù)收斂。
華云修甚是敏感,興許是察覺到云蓁尚有幾分抗拒之色,他垂眸低聲道。
“趙府之案,在我回京之前便已蓋棺定論,所以我知曉不多。”
“堂堂兩朝輔臣,單單以幾份書信便落得個滿門抄家的下場,其中若說未有蹊蹺,說出去怕是無人相信?!?/p>
華云修淡淡分析道?!摆w府落到如此下場,說來說去,不過就是那么幾種緣由罷了?!?/p>
“無論是哪種,那背后之人,又如何會讓王姐你輕易翻案,所以,自打一開始,王姐你便未曾想過,要替趙府翻案,而是想要將趙老救出來罷?”
聽著華云修分析自己的心思,云蓁眸光微微閃爍,也不開口說話,任由華云修繼續(xù)。
“若我未曾猜錯,王姐你此番前往面見鎮(zhèn)南王,便是打的如此算盤罷?”
“只是,鎮(zhèn)南王少年時,與趙老不甚對付,若要他出手幫忙,必定是極難的?!?/p>
“但,若只求鎮(zhèn)南王讓你見上趙老一面尚可?!?/p>
“只要見到了趙老,趙老雖說落魄,門生卻是不少,只要里應(yīng)外合,救出人倒也不難?!?/p>
聽華云修將她的打算猜的七七八八了,云蓁沉默片刻,方才開口道。“你所言不虛,只是。”
“趙老在獄中已被逼瘋了?!?/p>
華云修微微一怔,抬眸瞧著云蓁,從她神色中分辨出此話非虛后,他眉頭微微一蹙。
“若是如此,那便是麻煩了些,王姐,你打算如何動手?”
云蓁走至?xí)肋?,提筆沾墨,緩緩書寫下三個字?!澳愠D瓴辉诰┒?,也不知,可曾聽聞過趙沁繡?”
趙沁繡?瞧著宣紙上緩緩勾勒出的這個陌生名字,華云修有片刻的怔愣,稍作片刻思索,他便反應(yīng)過來?!澳耸敲烂谕獾牡谝幻廊?,趙沁繡?”
“正是?!痹戚椟c(diǎn)頭。
“現(xiàn)下已經(jīng)一月有余,現(xiàn)下她怕早就逃出了京都。”
言罷,華云修的目光緩緩挪動到了云蓁的身上?!澳皇牵踅隳阌修k法與她聯(lián)系上?”
云蓁緩緩勾唇笑道?!摆w老兩朝輔臣,門生布滿天下,藏下一個趙沁繡倒也不難?!?/p>
“只是趙沁繡是個聰敏姑娘,她比誰都想要救趙老,替趙府翻案?!?/p>
“盡管兇險(xiǎn),在此事未成定局之際,她是萬不可能放棄,故而?!痹戚韬V定道?!八ㄈ贿€留于京都?!?/p>
華云修沉思片刻,在房內(nèi)踱了幾步,方才緩緩開口?!熬退闶桥c趙沁繡聯(lián)系上,她一介女流,憑借往日情誼,趙老那些門生興許會收留于她,卻恐怕萬萬不會冒這個險(xiǎn)。”
聽聞此話,云蓁只是略略抬頭,將毛筆擱置到一旁?!澳潜阋?..”
只是她話才落到一半,便只見華云修眉頭緊鎖,身子突然一晃,直撲窗臺?!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