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生合力趕走了慕少弦。

鬧劇，總算結束。

沈瀟把夏闌珊拉回沙發(fā)上坐好，氣得雙眼泛紅，“你說你這么大個人了，一點都不知道保護自己？和他戀愛了都快一年了，都沒看出來他是gay？為什么這么笨！”

夏闌珊低頭，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是沒看出來。

他偽裝得太好，表現(xiàn)得也太紳士。

默默了良久，她才抬起頭，嘴角輕輕地扯了扯，“大概......是因為我太想離開夏家了......”

所以才會是人是狗分不清。

沈瀟一愣。

眼睛像是被針扎了那么疼。

她起身，匆匆往浴室里跑，“好了知道了，不說你了，你收拾收拾，早點睡?！?/p>

“瀟瀟?！毕年@珊突然叫住她。

沈瀟回頭，“什么？”

夏闌珊蜷在沙發(fā)上，小臉仰著，特別特別認真地問她：“我這么笨的人，以后......不會幸福了吧？”

眼淚差點掉出來，沈瀟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忍住，死死瞪了她一眼，“傻人自有傻福，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不準胡思亂想，滾去睡覺！”

第二天一早，夏闌珊把沈瀟送上了回老家的飛機。

沈家父母還在老家過年，身體都不是很好，沈瀟必須得回去陪著他們，然后再一起回來。

夏闌珊折返酒店收拾好東西，坐公交車回夏家。

沈瀟給了她一些錢，她想回家拿點東西，再出來找地方安頓。

整個夏家院子布置得紅紅綠綠喜氣洋洋的，只是這份熱鬧，并不屬于她。

夏震霆也在家中。

夏闌珊放下手里的東西，走過去叫了一聲父親。

夏震霆專心擺弄著眼前的矮子松盆栽，聞言連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賞給她，“怎么你一個人回來了？少弦呢？”

結婚第三天回門是這里的老規(guī)矩，但她一個人回來，顯得有點不尋常。

夏闌珊把嘴唇咬得泛白。

周遭安靜得嚇人，只有冬雨順著客廳的落地玻璃窗蜿蜒而下，她盯著夏震霆手里那把剪刀，不知道離婚這句話說出來之后，那剪刀會不會扎到她的臉上來。

之前夏震霆要把她嫁給一個眼瞎耳聾的富家子，她不愿意，他用家法打得自己一個月下不來床，那種經(jīng)歷還慘痛在目。

這次......

她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在發(fā)抖，聲音顫得厲害，“我和他——”

“闌珊回來了？怎么穿得這么少？快去樓上加件衣服下來吧！”楊蓉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直接打斷了夏闌珊的話。

有夏震霆在的時候，她總是要把戲做足的。

“......”夏闌珊抬頭看了一眼那張涂脂抹粉的老臉，實在叫不出那一聲媽。

鐵沉的園藝剪刀直接砸了過來，重重撞在她的膝蓋骨上，咔嚓一聲。

眼淚差一點就飆了出來，夏闌珊咬牙忍住，看向夏震霆。

“叫人不會？虧你小媽還處處為你著想！滾回你的房間里去！”

“震霆，你別生氣，闌珊還是個孩子，你跟她計較什么？”楊蓉趕緊貼身過去溫柔軟語，“今天是她第三天回門，我已經(jīng)在廚房里忙活半天了，準備了好些好酒好菜，一會兒少弦來了，你們好好喝一杯......”

說完她看向夏闌珊的背影，濃妝艷抹的眼中閃過涼薄的陰狠。

提及慕家人，夏震霆才算有了點好臉色，那可是他們夏家的財神爺，得罪不得的！

膝蓋痛得沒有辦法再站在這里，夏闌珊轉身走在樓梯上，聽到身后的對話，冷汗從脊背上一竄而出，涼透了心。

慕少弦......

不會來了。

今天這頓打......恐怕不止被砸一下膝蓋那么簡單了......

在樓上收拾了一會兒，夏闌珊拉開衣柜，拿出里面的白羽絨服和紅色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帶了一個舊箱子和老舊窗臺上的小籠子，下樓。

她的東西并不多，所以走得不算慢。

客廳里沒有人，她也只想安靜離開。

走到門口把行李放在玄關的矮柜上，剛換好鞋子，門廊下突然竄出一個人來，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

是夏雨珊！

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夏闌珊心一拎，盯著那張網(wǎng)紅臉，“夏雨珊你做什么？放手！”

“不放！”夏雨珊整過容的鼻子里迸出一記悠長的冷哼，“媽讓我守在這里，就是怕你逃跑！看你今天能走到哪里去？門口有好多傭人堵著，你出不去的！”

夏闌珊一愣，看著門外院子里的紅燈籠被狂風吹得亂舞，鮮紅一片。

像血......

“慕少弦不會來了吧？”夏雨珊撩了撩長卷發(fā)，笑得嫵媚又陰狠，“今晚真不知道爸爸會用什么東西打你？是鞭子呢，還是直接用餐刀？”

夏闌珊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墻壁上，唇色唰地變慘白。

那是對疼痛最本能的恐懼......

“真好玩，你看你的臉白的，跟你的臭兔子一樣......”夏雨珊猩紅的指甲在她面前翻飛，“真希望看到你和你的兔子，一起去死！”

她說得得意，夏闌珊聽得沉默，心里思考著今晚要怎么才能在這么多人的監(jiān)視下順利走出去？

“啊——”夏雨珊突然尖叫。

夏闌珊望過去，小兔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趴在了籠子口，狠狠咬了夏雨珊的小手指一口。

夏雨珊嚇得鼻子快歪了，痛得狂吼，楊蓉從廚房里沖出來，直接一腳踹在夏闌珊的膝蓋上。

受過傷的膝蓋似乎被踹裂了，夏闌珊不受控地彎腰跪了下去，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

“雨兒，你要不要緊？徐媽，徐媽！”楊蓉抱住夏雨珊，“快找人來，送小小姐去看醫(yī)生！”

老傭人從廚房里跑出來，同情地看了夏闌珊一眼，扶著夏雨珊走了。

楊蓉直接踩在夏闌珊的手背上，狠狠碾壓，“不知死活的東西，今晚我要你好看！”

三十六道精致的菜肴按照涼熱葷素的順序里里外外擺了三圈，四十年的陳釀從地下被挖了出來，擺在桌子上，悉心溫著。

夏家餐廳里，氣氛得安靜得快要令人窒息。

夏震霆一次次地整理自己身上的黑色西服和頭發(fā)，不允許有一點褶皺，然后又一次次地往門外張望。

菜涼了，換新的。

酒冷了，就再熱一次。

大廳里的時鐘漸漸指向晚上九點，秒針滴滴答答地擰緊了夏闌珊的神經(jīng)，像某種即將到來的殘酷宣.判。

“給少弦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兒了？”夏震霆催促她。

放在餐桌下面的小手，收緊。

垂眸，濃長纖翹的睫毛掩住了她眼里的慌亂。

這一刻，夏闌珊仿佛看到了命運在對自己微笑——

很冷，很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