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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道驚雷,劈在長慶宮前。
窗外暴雨如注,寧鸞玉被雷聲震得再睜開眼來,先映入眼簾的是案幾上的琉璃香爐。
臉枕著自己的左手。
左手?
她能看見了?
她還活著?
這香爐,不是在自己出嫁前夜,與父皇就顧北風(fēng)的事再起爭執(zhí)時,被自己一時氣惱,打碎了嗎?
難道,自己真重回當(dāng)初了?
寧鸞玉正要坐直身子,來自心口突然的劇痛,迫使她躬腰伏身。
這疼痛,像是貫穿心臟,將心裂成兩半那般的噬人之痛。
顧北風(fēng)!肖嫵!畜生賤人!
心口本就劇痛難忍,想起顧肖二人的所作所為后,寧鸞玉的疼痛更是加劇。
鉆心的疼使得她雙唇發(fā)白,眉頭緊蹙,額間冷汗直滴。
一旁的侍女趕緊上前,對寧鸞玉是萬分關(guān)心。
“殿下,您還好嗎?”
“您就算喜歡那明濟(jì)國大皇子,也不能不吃飯,這對您的身子多不好??!”
“殿下您先吃一口吧,奴婢們不說,沒人知道的。”
“陛下讓您晚一年出嫁,不挺好的嗎。您何苦非得絕食逼陛下把日子改到下個月的秋朝節(jié)呀?!?/p>
侍女們一時七嘴八舌,紛紛圍過來勸她進(jìn)食。
猛然間聽見關(guān)心的話,看見熟悉的人,望著在宮室內(nèi)來往行動的侍女們,想到自己的父皇、弟弟、叔父一家此時都還活著,就在這宮內(nèi)各處安好。
真好,真好,一切竟真的重來了。
寧鸞玉雙目噙淚,五味陳雜,哽咽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見長公主垂淚,離她最近的侍女連忙安慰道:“殿下,您別哭了,稍后陛下就會當(dāng)眾應(yīng)允明濟(jì)大皇子帶來的婚約,下個月給您送嫁,不必傷心?!?/p>
什么?今日此刻!不可!
安慶明濟(jì)兩國有通婚之約,每代必成姻親,悔婚者得割讓十城。
而那顧北風(fēng)帶來的婚書,上面寫的是下個月大婚,還要她封地的掌控權(quán)。
前世自己恨不得立刻嫁他,自然欣喜,不顧一切,甚至荒唐到封地也愿意任異國人把控。
她不僅不聽父皇勸阻,還絕食逼父皇應(yīng)下婚書,讓安慶賠錢丟臉嫁女兒一事成了天下的笑話。
而顧北風(fēng)在父皇下旨應(yīng)允他攜的婚書的當(dāng)場,便憑旨意接管了自己的封地。
婚后不過三年,顧北風(fēng)先屠了明濟(jì)皇族,而后又滅了她滿門。
他若得逞,她封地內(nèi)的鐵礦會化為屠戮兩國滿朝忠臣的刀劍,金礦會源源不斷地為他提供造反的錢財,丘陵會成為他最好的私兵練兵場。
她好不容易得上天垂憐重活一次,怎能讓顧北風(fēng)再次得逞,成為他禍害兩國助力?
聽罷侍女這話,寧鸞玉顧不得進(jìn)食,趕緊捂著心口,強(qiáng)忍疼痛起身,往長慶宮奔去阻止這道新旨意。
緩一年也行,只要不是立刻成婚,總能找到辦法揭開肖嫵與顧北風(fēng)的人面獸心,救下全族。
“長公主殿下!外面還下著暴雨呢,您去哪兒呀!”
侍女們趕緊追出來,帶上傘緊跟在寧鸞玉的身后。
寧鸞玉才邁出宮門,走了幾步,就因為心口的一陣劇痛跌坐在原地,雨水染濕了她的衣裙。
濕透的衣裙重了許多,她掙扎著想起來,卻因為身子絕食多日,全無力氣,指尖都在發(fā)顫,根本支撐不住。
撐傘的眾侍女關(guān)切地將她攙起,望著她一個兩個都急出眼淚。
寧鸞玉被攙起后,體力實在不支,便緊緊捏著平日與她最親近的侍女小荷的手,想要開口叫她快去攔住應(yīng)允婚書的旨意。
不料心口又是一陣劇痛,疼得寧鸞玉張口就是痛苦沉吟,說出的話支離破碎,侍女們無人能會她的意。
時間緊迫,寧鸞玉生怕當(dāng)著文武六部的面婚事成真,顧北風(fēng)如愿占得她的封地。
到時候刀兵再起,她寧氏全族又要被迫踏上慘死的舊路。
血泊中的幕幕慘劇扎透了寧鸞玉的心。
她壓榨著自己身上僅存的力氣,冒雨跑了起來,奔著長慶宮而去。
可她才進(jìn)長慶宮的御道,便雙腿失力,再度跌倒。
好幾日粒米未進(jìn)的身子的最后一絲力氣都被抽干,雙眼發(fā)昏,心口好像被百針刺入一般巨痛難當(dāng),人險些直接昏了過去。
寧鸞玉不敢慢,再度掙扎起身,雨水已濕透了她的全身。
臉色蒼白如紙,冷汗如流,混在雨水中,將她身上的溫度全部抽走。
此刻的寧鸞玉蒼白冰涼,真像是從地獄里脫出來的惡鬼。
寧鸞玉怕自己再昏過去,狠狠咬破自己的嘴唇,用直達(dá)大腦的疼痛強(qiáng)逼自己清醒。
身后的侍女們再度追過來,擋在她面前,看她一副病容,說什么也不許她再走了。
侍女們在雨中齊齊跪下,個個臉上寫滿關(guān)切,勸著寧鸞玉。
“奴婢們請長公主殿下不要在為難自己了,先隨奴婢們?nèi)ヒ娞t(yī)吧?!?/p>
寧鸞玉看著眼前的侍女們,眼眶發(fā)紅,心如刀割。
你們每時每刻都在為我著想,就連顧北風(fēng)那畜生軟禁我時,也不顧一切,護(hù)在我的身前。
可你們都死了呀,都為護(hù)我而死了呀!
一時的悲憤涌上心痛,寧鸞玉吐出一口鮮血,竟意外地被激出了一絲氣力。
依靠這點精神氣,她催動自己的身子再踏上往長慶宮的路途。
侍女們見狀,生怕長公主再出閃失,一同起身攔她。
小荷更是焦急的直接牽起她的手,想帶寧鸞玉回宮。
可她剛觸及寧鸞玉的手,便被寧鸞玉身上的冰冷刺骨嚇到。
“不成,您必須先見太醫(yī),殿下!”
小荷苦苦哀求,死死拽住她,要帶她往回走。
去路遭阻,寧鸞玉著急甩掉小荷的手,可心口又是一陣突然的劇痛,痛得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要四分五裂,魂魄消散。
此時的寧鸞玉,整個人已沒有了哪怕一毫的血色。
莫說說話,就是張口,對她而言,此刻也比登天還難。
冰冷的身軀,在暴雨之中,已是寸步難行。
長慶宮內(nèi),六部尚書齊聚,皆望著在一旁站立的鄰國大皇子顧北風(fēng)。
除戶部尚書外,其余五個老狐貍交換了眼色,霎時都悟出了今日皇帝召見眾人的目的。
傳聞長公主對這顧北風(fēng)異常癡迷,非他不嫁,而且立刻要嫁。
顧北風(fēng)站在一側(cè)沒有舉動,臉上也無甚表情,只是微微上揚(yáng)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他此時的得意。
今日之后,寧鸞玉的封地便在自己手中了。
那寧鸞玉時時刻刻一副高傲的模樣,像極了母親。
可又怎樣?她實在太蠢,隨便做幾幕戲還不是騙得她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哄得她滿心滿眼的只有自己。
這種女人真是可笑,包括自己的母親。
顧北風(fēng)隱晦地望了一眼長慶宮中的王座。
遲早,這個位置也會是他的。
屆時天下都要跪在自己腳下,承認(rèn)對自己判斷錯得離譜。
顧北風(fēng)掃過殿內(nèi)的幾個尚書,文臣已齊,就差一個武將,等他來了就能宣旨。
想到這里,又一絲詭異的笑容爬上了顧北風(fēng)的嘴角。
暴雨絲毫不見減小,寧鸞玉的心口仍疼得如同碎裂。
疼痛順著她的每根血管,延伸到四肢百骸。
每次心跳,疼痛沿著血流滾動擴(kuò)散進(jìn)身體的每一寸,如同對她的一次凌遲。
她疼得難辨天地,再站不住。
難道上天送自己回來,就是要自己再經(jīng)歷一次親人慘死,家國無存的極刑嗎?
這世間就沒有善惡有報嗎?
此時,突然的一聲馬嘶,響在了寧欒玉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