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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二月十五,花朝節(jié)。
花燈如晝,人聲鼎沸。
“阿珩,付錢?!?/p>
千笙挑了半天,終于選了一張半遮面的狐貍面具戴在臉上。
蕭珩老老實實地付錢,抬頭的瞬間,泛著淺薄涼意的面具覆在了臉上。
“為什么我的面具是兔子?”
狐貍面具后的那雙眼睛亮閃閃的,像是盈滿了星光。
千笙笑吟吟道:“因為狐貍吃兔子啊,你這輩子都被我吃定了。”
“好?!?/p>
蕭珩的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
氣氛美好而歡騰,如果沒有某獸煞風(fēng)景就更好了。
流空拉著長音道:“笙笙,你別忘了你的任務(wù)?!?/p>
千笙態(tài)度無比敷衍:“知道了,別嘮叨了?!?/p>
她拉著蕭珩出宮,除了欣賞花朝節(jié)的花燈,更重要的是找到隱退多年的江湖第一殺手。無他,蕭珩最近正在組建暗殺和情報組織,總得找個教官訓(xùn)練新人。
東游西逛好一陣子,兩個人最終在一處擠滿人的蓮臺前停下。
蓮臺一角的紫檀椅上,一個邋里邋遢的老頭指著頭頂,中氣十足地喊道:“想拿走老朽親手制作的這盞琉璃燈,按老規(guī)矩來?!?/p>
千笙目光落在高懸于蓮臺東南角的那盞琉璃宮燈上,那宮燈燈芯不是尋常的燭火,而是一刻光暈柔和璀璨的夜明珠,更出彩的是那宮燈竟能旋轉(zhuǎn),映在地上的燈影恰是一套舞步。
“阿珩,那燈好精巧,我想要。”
蕭珩道:“我聽母親說過,每年花朝節(jié)這琉璃燈的主人都會以此為彩頭設(shè)下此臺,只有跳出這燈上舞步的人才能拿到這盞宮燈。”
千笙摩拳擦掌道:“頭名肯定是我的?!?/p>
蕭珩眼光深測,微微一笑道:“笙笙是最棒的。”
這宮燈不但精巧,而且蘊(yùn)藏著極為高深的機(jī)括之術(shù),此燈主人怕是大有來頭。
他側(cè)眸望著女孩燦爛的笑顏,心想,就算那老頭是修羅閻主,敢對她不利,那就要從他的尸體上踏過去。
上臺的姑娘一波又一波,但全都鎩羽而歸。
千笙完成熱身,脫掉大氅,摘下面具,又戴上一方與衣裙相配的淺紫色面紗,跟蕭珩交代了幾句后,便泰然踏上了蓮臺。
雖無伴奏,但心中自有曲樂。
長袖如流云般散開,曼妙的身姿如一朵絕世牡丹般緩緩綻放,紫衣翩然的少女宛若一片鴻羽輕揚(yáng)旋轉(zhuǎn)。
一道笛聲忽的響起,清越悠然,曲調(diào)多變。
千笙泰然自若地繼續(xù)輕舞,目光無意瞥到臺下臉色不爽的蕭珩,突然心里發(fā)堵,她這么賣力氣還不都是為了他,他居然還不高興。
一舞終了,滿堂華彩。
千笙緩緩起身,正喘息的功夫,身子一輕,整個人已被蕭珩打橫抱在懷中,與此同時,大片的議論聲響起,她尷尬道:“放我下來?!?/p>
“你跳了這么久,一定很累,我抱你回去?!笔掔裾Z氣淡淡,轉(zhuǎn)眸望著邋遢老頭道:“琉璃燈拿來?!?/p>
邋遢老頭無視蕭珩,將琉璃燈遞給千笙,微微笑著說:“小姑娘,你跳的甚好?!?/p>
千笙仔細(xì)打量面前的老者,衣著是邋遢了些,五官卻是英挺的,尤其一雙眼睛,蘊(yùn)著溫柔而凜冽的微光。
“多謝您的夸獎?!?/p>
還打算再套套近乎,蕭珩抱著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千笙:“......”
這老者可是個高人,得留下?。?/p>
她不信蕭珩看不出這老者大有本事。
流空及時匯報道:“笙笙,對方一直跟著你們啊?!?/p>
千笙道:“就怕他不跟?!?/p>
一路行至國師府,溫若塵早已等候多時。
蕭珩將千笙放下,摸了摸她的頭道:“你先跟師傅回宮?!?/p>
千笙搖頭:“不,我要陪著你?!?/p>
溫若塵似乎看不下去兩人的膩歪,仰首道:“閣下還請現(xiàn)身。”
老者的身形如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庭院中。
溫若塵躬身施禮,客氣道:“無間毒圣納蘭衍,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蕭珩心中一凜,下意識地護(hù)在了千笙身前。
此人竟是納蘭衍,五十年前天下第一殺手兼用毒高手,更精通暗器與機(jī)括之道。
他跟了一路,明知自己是引他入甕,他還自投羅網(wǎng)。
要是敢對笙笙不利,不管是誰,都得死。
納蘭衍神情溫和,望向蕭珩身后那道紫色身影,似是自言自語那般聲調(diào)溫柔道:“那支舞名流光,是我亡妻所創(chuàng),小丫頭,你跳的極好?!彼活D,眸中多了一縷微薄殺意:“你苦心引起我的注意,所求為何?”
千笙給了蕭珩一個安心的眼神,提著琉璃燈走到納蘭衍面前,笑的俏皮又得意:“小女求的自然是這盞琉璃燈,是前輩你自己上趕著找我們,該是我們問你所求為何才對。”
納蘭衍眼中的殺意如云一般散去,他朗聲大笑:“不錯,不錯,的確是我上趕著?!?/p>
千笙把蕭珩往前一推,淡淡道:“我覺得你們兩個更有話題可聊。”回身離去,擦肩的瞬間,她貼在蕭珩的耳畔道:“少年,收服他,別讓我看不起你。”
庭院中的一老一小竊竊私語。
溫若塵淡淡道:“你好像一點也不關(guān)心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p>
千笙笑了笑道:“我只需要知道,阿珩一定會拿下納蘭衍就可以。”
“你永遠(yuǎn)這么相信珩兒。”
溫若塵似乎在懷疑又似乎在說笑。
千笙沒回答。
自然得相信蕭珩,他可是氣運(yùn)子,世界的中心啊。
二月的夜風(fēng)柔和而清寒,明朗的月色轟然支離破碎。
蕭珩單膝跪地忍痛悶哼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寂靜。
千笙生理上完全對蕭珩遭受的苦難痛楚無動于衷,可當(dāng)他那般痛苦時,她還是很擔(dān)心他會被痛死。
她站到他身邊,他卻還是笑著對她說:“沒事,回去。”
“鬼都不信?!?/p>
千笙不傻,淡定搖頭。
沒事......怎么可能沒事......
“你對他做了什么!?”
千笙眼光冰涼,語氣輕飄飄地向納蘭衍發(fā)問。
納蘭衍語調(diào)平靜:“他跟我打了個賭,若他中了我的毒后能撐一個時辰不死,我便受他驅(qū)策十年?!?/p>
千笙掙扎再三,伸出手道:“解藥,我們不需要你了。”
她真怕蕭珩疼死。
納蘭衍聳聳肩,攤手道:“沒有解藥,熬過一個時辰自然無恙,熬不過他就只好去見閻王了。”
千笙召喚出流空,淡淡道:“空空啊,你能不能給蕭珩屏蔽一下痛感。”
流空支支吾吾道:“笙笙啊,我不能出手,否則會被天道大人抹殺的。”
這大約是千笙一生中過得相對漫長的一個時辰。
藥效終于過去。
蕭珩緩緩起身,看不出一點異樣的表現(xiàn),他抬手輕輕撫摸千笙蒼白的臉頰,笑著安慰道:“我熬過去了,你該夸獎我。”
千笙怔住,隨即,笑道:“阿珩自然是最棒的。”
孩子這么堅強(qiáng),她得鼓勵。
......
回到承暉殿后,千笙對蕭珩噓寒問暖,那毒藥可別留下什么后遺癥影響她完成任務(wù)。
蕭珩突然笑了笑道:“笙笙,前日你說我胸口那道傷疤不好看,要是能繡朵花遮掩一下就好了,我已經(jīng)著人在疤上繡了一朵花,你檢查一下?!?/p>
衣襟敞開,白皙的肌膚上赫然是一朵朱砂紅的梨花。
千笙恍惚想起這回事,心知蕭珩是以為她擔(dān)憂在哄她開心,手指輕輕撫上蕭珩胸口處的那朵朱砂梨花,她配合地笑了一下道:“好看?!彼鬼L如鴉羽的睫毛遮住了微妙的神情變化:“不過終究是破了相,不完美了?!?/p>
蕭珩笑了笑道:“我覺得甚好,下輩子,你看到這朵梨花,便能認(rèn)出我?!?/p>
千笙忍不住笑了,眼中浮現(xiàn)漣漪般的笑意。
“那我得扒多少男人的衣服啊。”
蕭珩抬起千笙的下巴,逼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霸道又堅決道:“你只準(zhǔn)扒我一個人的衣服?!?/p>
千笙嘟囔:“嫉妒心真強(qiáng)?!?/p>
下輩子,多虛無的一個字眼。
她與他只有這短短的一輩子而已。
她為他做的一切不過是個任務(wù)......
說穿了,她不過是在利用他達(dá)成自己重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