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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出了丞相府的大門,數(shù)十名御林軍裝束的士兵早已在門外就緒,門外還停放著一輛明黃色的馬車,一名統(tǒng)領(lǐng)模樣的人見崔樂玉出來,上前拱手道:“皇后娘娘,皇上命臣等在此恭候,請皇后回宮。”
蘇清菀先把崔樂玉扶上馬車,自己才款款上去。
進宮高興是假的,她壓根厭惡進宮,厭惡宮中一切。
她覺得時間過得是那樣快,聽著馬蹄的響聲對她就是一種煎熬。崔樂玉不明白她的心事,她還以為蘇清菀在害怕,她能在后宮闖什么禍?zhǔn)?,再大的禍?zhǔn)乱灿凶约簱?dān)著。
到了皇宮門口,踏上白玉做成的階梯,再回首看看來時的路途,不免有恍如隔世之感。
恍恍惚惚進了崔樂玉的寢宮,崔樂玉分了一座浮碧軒的偏殿給她,由于她來得突然,殿中很多東西沒有預(yù)備,又是鬧得一陣人仰馬翻。蘇清菀看在眼里,心里有所觸動,對崔樂玉說道:“姐姐,不用這么麻煩,我覺得已經(jīng)很好很好了?!贝迾酚裾谧约菏釆y臺前,打開妝奩盒,挑出一些首飾出來交給身邊的大宮女,讓她送進浮碧軒去:“我的妹妹住在我這邊,當(dāng)然要好好照應(yīng)了。你還是我和寶寶的大功臣呢?!逼鹕戆阉难b束打量了一番,覺得太過寡淡,便讓一個叫沐晴的宮女替她重新挽了隨云髻,別上一支赤金發(fā)簪,眉心點上了一抹金色的花鈿,配上一襲水紅色的襦裙,艷光四射而不俗媚。
“待會兒你跟我去見太后娘娘吧,她看見你會很高興的。”崔樂玉俯身端詳著蘇清菀的面容,她平日稍微打扮一番就足以令人驚艷,她的美讓同樣身為女子的自己還會被她迷住。
皇太后所居的慈寧宮和崔樂玉所住的坤寧宮并不遠,穿過兩道月洞門也就到了。
她跟著崔樂玉進了殿中,崔太后不在殿中,有個年長的宮女聲稱皇太后正在禮佛,讓崔樂玉和蘇清菀先坐下,隨后又奉上了點心茶水,崔樂玉含笑道:“有勞琮云姑姑了。”蘇清菀方才知道這個宮女是崔太后身邊的姑姑,跟著崔樂玉說了一聲,琮云臉上的神色淡淡的,她垂手道:“這是奴婢該做的,皇后和蘇姑娘折煞奴婢了?!闭f著退了出去。話是這樣說,可是臉上的表情依舊很平靜,沒有受寵若驚的樣子,顯得在這宮里面很有身份。
蘇清菀不禁有疑竇——皇后娘娘親自向她道謝,一個奴婢居然是這樣的表情,倒像崔樂玉是她的仆人似的,不分尊卑??墒谴迾酚駴]有不悅的神色,她也沒有開口,畢竟崔樂玉進宮的日子比她長多了,她對這個后宮一點也不了解,千萬不要胡亂開口讓人家笑話。
蘇清菀無話可說,正好肚子也有點餓,便吃了幾塊豌豆酥,豌豆酥的味道偏甜,吃完口里發(fā)干,舉端起茶杯喝茶,剛一沾唇,覺得茶水有點燙,皺了皺眉頭,按下性子,一邊吹著氣,一邊喝茶。
崔樂玉正好也在品茗,她見蘇清菀這般樣子,故意問道:“清菀,這茶水的滋味如何?”蘇清菀放下茶杯,臉帶薄怒,微嗔:“姐姐,你別取笑我了,我哪里懂喝茶的講究?!彼L在鄉(xiāng)下,粗茶淡飯生活慣了,吃的東西對她而言只要能夠入口就行,就算后來住在丞相的府邸,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她也并不能察覺這府中的東西比以前好吃多少,頂多就是葷菜多了一點,更別提茶水是什么味道了,任何茶水在她嘴巴里面一過,分辨不出好壞,只能算是解渴的飲品,崔樂玉故意問她,不及時存心要看她的笑話嗎!
這時,一名宮女過去,打開一側(cè)珠簾,崔太后便走了出來。一襲綠青羅裙,配上松柏色的大袖,脖子上戴著一串珍珠,肌膚白皙,目光炯炯,依舊雍容華貴。
“嬪妾給太后請安?!?/p>
“民女蘇清菀見過太后。”
旁邊的宮人連忙攙著崔樂玉起身,崔太后說道:“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禮了?!庇中χK清菀走過去,伸手撫上了她的發(fā)髻,感慨地說道:“真是個好孩子,這次多虧了你。你娘要是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碧K清菀低眉順眼回道:“這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清菀并沒有半點功勞?!?/p>
崔太后見她救了皇帝不敢居功,更是歡喜,牽著她的手坐下:“你這次陪樂玉過來,可要好好的陪我這老婆子幾天,我給你好好講講你娘當(dāng)年的事情。”崔樂玉連忙恭維崔太后,笑了起來:“你要是老婆子,我們這些小輩將來臉往哪里擱?!贝尢箴B(yǎng)尊處優(yōu),保養(yǎng)得宜,說這些話也不過是湊趣。她在宮中皇帝對她恭恭敬敬,從來沒有怠慢,可是他一直忙于朝政;崔樂玉進了宮,兩人相敬如賓,可是兩人之間總是少了孩子,她對崔樂玉總是沒法從心底歡喜起來。
崔源對蘇清菀不錯,可是對崔萍的過往一直諱莫如深,對蘇清菀從來不提她母親的事情,即使偶然談到也是一帶而過,蘇清菀見舅舅不提,也就是把話一直憋在心里面,沒有多問。
蘇清菀瞥了崔樂玉一眼,笑著對崔太后說道:“姨母,樂玉姐姐有喜了。”崔太后笑著點點頭,連忙雙手合什念佛:“謝天謝地,終于有后了?!贝迾酚窈咝Φ溃骸笆墙裉旎卮薷胖赖氖?,娘要清菀陪我住一段時日,我就把她帶進來了?!贝尢舐勓?,對蘇清菀越看越喜愛,這個丫頭絕口不提自己的事情,卻告訴她崔樂玉懷孕的事情,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面多說,這種品行純良的女子真是難得:“皇上還不知道你的事吧?”崔樂玉靦腆地說道:“我還沒有來得及和皇上講。”
蘇清菀心頭“咯噔”一聲,估摸著崔太后肯定要派人通知楚穆炎了,自己還是躲開為好,正準(zhǔn)備找個借口向崔太后告退,崔太后笑吟吟地對清菀說道:“你們這兩個孩子,今天晚上留下來用膳,等皇帝處理完朝政后讓他也給哀家留下來用膳?!碧K清菀一陣陣發(fā)虛,低聲說道:“姨母,清菀身體有點不舒服?!?/p>
崔太后顯得非常慈祥,她摸著她的手,詢問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讓太醫(yī)過來看看,是不是留下后遺癥什么的。”蘇清菀連忙搖頭:“姨母,清菀想要回姐姐那里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崔太后正色道:“那怎么能行?一個女孩子身上受那么多刀傷,現(xiàn)在身體不舒服,當(dāng)然要看一看,哀家也不能不管呀。”蘇清菀的一張俏臉快皺成苦瓜:“真的沒事的姨母,清菀身體好著呢?!?/p>
崔太后一聽蘇清菀有事就不由分說地讓她安分一點,讓琮云去請當(dāng)值的王御醫(yī)過來,王御醫(yī)替她把了脈搏,又看了看她的起色,發(fā)現(xiàn)并沒有異常,正準(zhǔn)備向太后稟告,蘇清菀不停地咳嗽著,連脖子也泛上了潮紅色,他在宮里替后妃診治多年,雖然不明白她這樣做的用意,但還是說道:“太后,皇后娘娘,這位蘇姑娘大約憂思過重導(dǎo)致氣血不和,待老臣開帖養(yǎng)血安神的方子也就是了?!痹\完就告退了。宮里的御醫(yī)就是這樣,當(dāng)你要有病,無病也能給你診出三分病來,開出的藥方也就是補血補氣的方子,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哦,朕的救駕功臣也來了,身體不舒服了是不是?”楚穆炎換上了一身淡藍色的袍子,腳上蹬了一雙霜色短靴,腰際配著一個龍鳳呈祥的玉佩,發(fā)髻用玉簪簪好,襯得面如冠玉,風(fēng)流倜儻,后面跟著的是一個眼生的小太監(jiān)。
崔樂玉忙向楚穆炎問安,楚穆炎擺手免禮,雙手背在后面,蘇清菀低頭看著楚穆炎的靴子走過來,頓時要站起來,楚穆炎笑著按著她的肩膀,關(guān)心地說道:“既然身體不舒服,就該好生休養(yǎng)才行?!被实坶_了尊口,蘇清菀便坐在椅子上,含笑謝恩道:“清菀謝皇上隆恩。”眼光一直避開他。
楚穆炎何嘗看不出蘇清菀的抗拒,他故作不知,對崔樂玉溫柔地說道:“朕終于有皇嗣了,以后還得多辛苦你了。”崔樂玉羞澀地說道:“這是臣妾的本分,哪里敢言辛苦之說?!?/p>
崔太后的心情不錯,對楚穆炎說道:“哀家剛剛還準(zhǔn)備請你留下來用膳呢,這下你過來了,正好大伙兒一起吃個團圓飯。”楚穆炎笑著應(yīng)了,又問蘇清菀:“清菀,你的傷好些了沒有?”蘇清菀輕輕說道:“勞皇上掛念,清菀的傷勢已經(jīng)好多了?!背卵c頭道:“那便好,你也留下來陪太后說說話,后宮多個晚輩她也不會嫌悶了。”蘇清菀只是應(yīng)了一聲,口氣極其冷淡,楚穆炎只當(dāng)沒聽見。
傳膳的時候,各式各樣的珍饈百味流水般傳上來,楚穆炎與蘇清菀各懷心思,兩人吃的并不多,崔太后便讓一個小宮女替蘇清菀布上油燜肘子,蘇清菀一見肘子就反胃,卻也不能推辭,硬著頭皮準(zhǔn)備夾,楚穆炎就將自己碟子里面的清蒸鱖魚夾給她:“不喜歡吃就不吃好了,何必勉強自己,看你臉上的表情倒是別人在欺負你一樣?!贝迾酚褚汇?,見楚穆炎的表情如常,再看蘇清菀的雙手不停地打著顫,險些連筷子也拿不穩(wěn)了,當(dāng)初的豪情不知往哪里去了。
崔太后以為蘇清菀太緊張了,便安慰道:“孩子,以后你天天陪我吃飯就不會害怕啦,現(xiàn)在是不習(xí)慣吧?!碧K清菀放下筷子,說道:“謝太后垂憐?!薄耙院竽阋怯胁幌矚g的菜直接對我說,我讓他們撤下去,不能讓你在這兒受委屈。”崔太后和善得像平常人家長輩對晚輩一樣,令蘇清菀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一頓飯過后,他們又陪崔太后說了一會兒話,崔太后才讓他們回去休息。
在回宮的路上,崔樂玉笑著對楚穆炎說道:“平日里太后也沒有像今天那么高興過。”楚穆炎淡淡一笑:“那是因為她老人家知道要抱孫子才這么高興的?!薄盎噬?,你希望臣妾肚子里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崔樂玉的眼中發(fā)著光,宛如就像繁星璀璨?!澳泻⑴⒍家粯樱薏粫翊吮”?,你就放心好了?!背卵孜⑿χ?,一只大手環(huán)上了她還沒有隆起的纖腰上。崔樂玉幸福得快要暈過去,偎依在楚穆炎的懷中,從背后看去,儷影成雙,非常般配。
這樣也好,他那天既然是逢場作戲,自己有何必當(dāng)真,帝王的心思從來就是深不可測,蘇清菀放慢了腳步,遠遠地落在后面,后面的宮人不敢催她快走,提著宮燈陪著她走到了坤寧宮門口,楚穆炎沒有回去,今晚就睡在這兒,蘇清菀直接就回了自己的偏殿。
浮碧軒里面燈火通明,那個叫沐晴的小宮女一直在廊下候著,她好奇地說道:“你不是姐姐的人么,怎么在我殿里?”沐晴跪下磕頭道:“娘娘把奴婢調(diào)過來伺候姑娘的,姑娘如果嫌奴婢做的不好,奴婢改就是了,千萬別趕奴婢回去?!?/p>
這個宮女大約十五歲左右,模樣俏麗甜美,看著讓人心生憐惜,蘇清菀說道:“既然是姐姐調(diào)過來的,你就留下吧。”
沐晴笑著應(yīng)了,替蘇清菀拆開發(fā)髻的時候,手非常輕巧,一點兒也沒有弄疼她,蘇清菀不禁稱贊道:“你這手藝真好,我自己的丫鬟替我拆頭發(fā)可沒你這么舒服?!便迩缣鹛鹦Φ溃骸斑@是姑姑教出來的,如果做得不好,奴婢豈不是白學(xué)了?!弊炖镎f著話,手還沒有停下來,用梳子蘸了蘸頭油,將頭發(fā)理好。
“沐晴,你自己先休息吧,我如果有事的話會叫你的。”在皇宮的第一個晚上,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睡意,眼見沐晴在打著呵欠,她便催著沐晴自己睡覺,換做是如萱的話,她當(dāng)然求之不得,可是沐晴和如萱不一樣,她說道:“主子還沒有休息,奴婢又怎么能夠休息,被娘娘知道了會懲罰奴婢的,姑娘不要為難奴婢了?!?/p>
蘇清菀想了想,便說道:“也好,你去幫我把藥膏拿過來幫我擦一下吧。”沐晴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眉開眼笑地從梳妝臺上把藥膏拿過去,卻見蘇清菀自己爬上床,解開了外衣,只著了貼身的抹胸,粉色的疤痕對映雪白的肌膚,如同雪地飄上了粉色的桃花,嫵媚又純潔。
沐晴倒抽了一口氣,她不曾想過,一個渾身充滿矜貴之氣的小姐,肌膚竟然有這么多的傷疤,特別是肩胛骨那塊尤為明顯,皮肉也翻了出來,她一邊擦一邊問:“皇上遇見刺客,姑娘怎么有膽量沖上去的?”“有些事情不能不做的?!碧K清菀等沐晴一擦完,自己穿上褻衣,鉆進被窩里面讓她趕快去歇息。
沐晴點頭應(yīng)道:“姑娘,奴婢就在里頭的小屋里面,有什么需要叫奴婢奴婢馬上就過來?!币娝@樣迂腐,蘇清菀好氣又好笑,連聲應(yīng)道:“知道了,你趕快休息吧?!?/p>
十五歲的小姑娘哪有什么心事,沐晴的手上事情一了結(jié),馬上就睡著了。
窗外的風(fēng)聲呼嘯,榕樹的枝葉沙沙作響,一陣接一陣,周而復(fù)始,吵得蘇清菀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上外衣,換上繡鞋,輕手輕腳地走出偏殿外面。
月華如練,天淡銀河墜地,玉階被月光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霜雪,枝頭墜落的樹葉飄于半空,她伸手去接,卻被風(fēng)吹去,漂浮無定。自己的命運何曾不像這樣,從一個地方遷到另一個地方,本來以為會安定下來,卻總有波折。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堅強面對一切,能夠?qū)θ魏问虑椴粻靠M于懷,可是當(dāng)她親眼見到崔樂玉在楚穆炎懷中竟是滿心的妒意,怎樣也無法平息。真是討厭,她要裝得毫無芥蒂的接受崔樂玉對自己的好,一方面卻對她產(chǎn)生了赤裸裸的妒忌。她怎能會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崔樂玉一直待她如同姐妹一般,她怎能搶走她的丈夫!如果先前是情有可原,可是她現(xiàn)在有了孩子,她又有什么顏面橫亙在他們的中間!
她坐在玉階上,抱著膝蓋對月長嘆,低語道:“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庇腥私涌诘溃骸版獢M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p>
楚穆炎竟然身穿中衣就走了過來,沒有束發(fā)的他眉目含情,嘴角噙著笑意,周身散發(fā)霸氣魅惑的氣息,極為倜儻風(fēng)流,蘇清菀一見之下,芳心竟然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這首《思帝鄉(xiāng)》是花間派詩人韋莊的艷詩。道出了一位懷春少女與風(fēng)流少年邂逅相遇一見鐘情,立刻決定要嫁給他,即使將來被拋棄也不感到羞愧。
月光下的他眉眼璀璨,雙眸幽深如海,臉龐俊美得如同謫仙下凡,令人不敢逼視。蘇清菀連忙站起,一退之下,腳踏了個空,楚穆炎連忙伸出雙手接住她,把她摟緊自己的懷抱中,她的頸窩散發(fā)著迷人的香氣,連秀發(fā)也透著幽香,楚穆炎失神了,她的一顰一笑都讓他沉醉。
蘇清菀掙脫他的懷抱,靜靜地看著他。清澈明亮的眼眸,細長的柳眉,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了蝶影,白皙的肌膚透出紅粉,薄薄的雙唇如同花瓣般嬌嫩欲滴,讓他欲罷不能。
“皇上,您的龍體該保重?!碧K清菀的面色雖然平靜,可是她的聲音卻顫抖著,顫抖得令人銷魂?!扒遢遥銥楹我芙^我?你明明是愛我的,是不是?”楚穆炎逼問著她的感情,也在逼問著她的心。
蘇清菀冷笑道:“皇上,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談什么情呀愛的,真是笑死人了?!薄澳闳绻麑ξ覜]有情義,為什么要救我,不讓那個人殺了我?”楚穆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緊緊地箍住她,勒得她生疼,逼著她走到墻角,她一步一個趔趄。他的目光盯著她,眼眸深沉如水,流露出憂傷。蘇清菀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表情,一瞬間她覺得很難過,說道:“皇上是為了保護清菀,清菀無法看著皇上被人殺?!?/p>
楚穆炎苦笑道:“原來你對我的感情僅僅只有這些嗎?”他伸手撫向她的唇瓣,她一偏頭便避開了,他依舊無所察覺,繼續(xù)說道:“那天我曾經(jīng)吻著你這里,你也不曾拒絕?!彼目跉馑茟涯睢⑺聘锌?、似期盼、似渴望種種情緒交織一起,分不清是喜是憂。
蘇清菀一言不發(fā),唯有沉默以對,可是臉上的紅云已經(jīng)代表默認(rèn)了。“那個人你認(rèn)識他?”楚穆炎問道。蘇清菀點點頭,說道:“清菀只是救他一命,清菀并不知曉他要行刺皇上。難道皇上不相信清菀嗎?”她的性格是這樣剛烈執(zhí)著,他又怎能不心生愛憐?他凝視著,眼眸中充滿著憐惜,似乎含著千言萬語:“我又怎能不信你!”這個男子居然能夠在經(jīng)歷生死危難之際相信她,甚至不曾逼問她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怎樣的形容樣貌??v使她的心腸如何百煉成鋼,此時此刻也是柔腸百轉(zhuǎn),她禁不住淚流滿面。
他如果惡狠狠地逼迫她,她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流淚;可他偏偏說了一句“我又怎能不信你!”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子呀?他看出她與刺客的關(guān)系不戳穿,卻想盡辦法為她遮掩;他看出她不喜歡吃肘子,便將自己碟里的清蒸鱖魚夾給她,她與他不過就見了兩次面,他怎能對她這般好?他怎能對她這般好?她受不住,也經(jīng)不起。
她的淚落如雨,一滴一滴從臉頰滑落,清麗的面容沾染了淚水,宛如雪白的梨花花瓣上盛滿了雨滴,她的珠淚滑落,他心疼,他心碎,他恨不得將他擁有的全部送給她。他可以為了她一笑,可以雙手奉送整個江山;他為了她一笑,才明白英雄蓋世的王者也難逃美人的淚珠。
世間難逃一字,惟情而已。上窮碧落下黃泉地追尋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