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還想跟父親多保證幾句，可看上去父親的神情有些飄忽，似乎是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一下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于是她就作罷了，坐在那里，喝繼母程素遞過來的一杯水。

“這回你可要穩(wěn)住了，別到時候邊亮說幾句好話又心軟?！逼毯?，終于定下神來的文長峰囑咐女兒道，神情頗為嚴肅。

“我曉得的?！?/p>

文嘉誠懇道，簡直想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父親看。然而文長峰卻仿佛已經(jīng)完全相信了她的樣子，大手一揮道：“行了，不提他了，你心里有數(shù)就行?？烊ハ磦€澡吧，一身的酒味兒?！?/p>

“......”

文嘉有些哭笑不得。她還想跟父親多待一會兒的，可見他一臉的嫌棄之色，想著要不還是先去洗個澡？因為——她太想干凈清爽地給父親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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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快地洗了個澡，文嘉感覺渾身舒爽。

只是出來之后，她的爸爸已經(jīng)不在家了。聽程素說，是臨時有事，要出去一趟。

聽到這個消息，文嘉有些失落。但最大的危機已經(jīng)解除，她又有些開心，當(dāng)下放松了心情，感覺到一陣一陣的頭痛涌了上來。這就是宿醉的下場。

“昨晚喝了不少吧？”程素看著繼女時不時輕摁額頭的動作，說道，“快，回房躺著去。一會兒我給你吹吹頭，你好睡一覺?！?/p>

文嘉實在是有些累了，在這套兩居室里簡單轉(zhuǎn)了一圈，便應(yīng)一聲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沒過多久，程素進來了，手里還端著一碗雞蛋醪糟。

“早上是不是沒吃飯？先喝了這一碗再睡吧，省得餓了胃難受。”

程素十分體貼周到地照顧著文嘉，仿佛她一夜未歸不是為了鬼混，而是辛勤工作去了。文嘉心中有些慚愧，她輕咳一聲，接過了程素手中的碗。

上一世，因為過于自怨自艾，她跟程素其實相處的并不太好。無非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彼此維系著相安無事的表象罷了。后來，在父親猝然離世之后，程素料理完丈夫的后事便收拾東西辭了工作回老家了，臨行前除了一張存折之外，沒給文嘉留下一句話。

文嘉以為程素定然是恨自己的，卻不想最后她生病入院的時候，唯一來看望過她的人，竟是這個自己早已在心中訣別的繼母。

“孩子，你是你父親一生的心血啊，為什么要把自己活成這樣......”

那一日，似醒非醒間，她似乎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感慨，聲音嘶啞痛心。那一刻，文嘉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碎掉了，她也在心里懊悔地問自己：文嘉，文嘉，你為什么要活成這樣......

重活一回，文嘉心里已然明白，程素是個實打?qū)嵉暮萌?。不僅愛重她的父親，對她也很疼惜。是她自己一直一葉障目，未能看清這一點罷了。所以——文嘉決定——如果有機會能夠長久地留在這個世界，她一定要盡自己的努力對程素好，來彌補過去曾對她造成的傷害。

“阿姨，謝謝你?！蔽募魏韧觌u蛋醪糟，眨了下眼睛，由衷地說道。自回到家以后，她還未有這樣鄭重其事當(dāng)面跟程素說一句話的時候。

“一碗湯也值當(dāng)你說謝?！背趟夭恢丝痰男那?，只管嗔怪道。又幫她把頭發(fā)吹干，程素說，“好了，什么也別想了，睡一會兒吧?！?/p>

“嗯......”

雖然已經(jīng)躺下，但文嘉其實并不太想睡。她生怕眼前這一切是夢境，想再多看幾眼，多跟程素聊幾句?？刹恢遣皇羌彝サ姆諊珳剀傲?，文嘉只覺得眼皮發(fā)沉，慢慢的，她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