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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蠱師一族
駝背老婦帶著天鳶她們走在迷霧中時,頗有章法,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帶她們走出了迷霧。
天鳶還來不及高興,便見視線的不遠(yuǎn)處,一座灰暗破敗的村子出現(xiàn)在了她們眼前。
腐朽的外墻,泥濘的道路還有胡亂生長的尖利蔓藤幾乎包圍住了這座村莊。
腳下還時不時的有毒蟲爬來爬去。
天鳶不動聲色的避過毒蟲,嘴里卻問道:“老人家,這是哪里?”
駝背老婦轉(zhuǎn)過臉,露出一個她自以為和藹的笑容道:“天色晚了,那邊是我家。不如休息一晚再趕路吧?!?/p>
“老人家,我們有要事要辦,恐怕不能留宿?!?/p>
“小姑娘家家的急什么?你看,你臉色多憔悴,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晚。”說罷,老婦便要摸上天鳶的臉。
天鳶禮貌的閃開道:“盛情難卻,就怕叨擾了?!?/p>
沒有摸到天鳶的臉,老婦人也不失望,她嘿嘿笑道:“不叨擾,不叨擾。”余光卻瞥向了天鳶身后的紅龍。
紅龍的身形非常圓潤,它每走一步,身上的肉便會抖上幾抖。
老婦人看著看著嘴角竟留下了涎液。
天鳶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老婦人的不對勁,她目光轉(zhuǎn)冷,肅聲道:“你在看什么!”
老婦人一個激靈,趕忙扯著笑道:“來,隨我來,我?guī)銈兊轿壹胰??!?/p>
天鳶沒有回應(yīng),只是默不作聲的跟上了老婦人。
九獄趁機在天鳶耳邊輕道:“這里,有古怪。”
是的,的確有古怪。
天鳶跟在老婦人身后,走過一排排屋子時,分明感覺到了許多不善的視線。
那些視線透過門縫,穿過窗沿,一錯不錯的投放在了她們身上。
隱隱的,她還聽到了古怪的吞咽聲。
那些聲音聽起來,實在不像人類發(fā)出的聲音。
天鳶忍不住朝那老婦人問道:“這村里,怎么不見有人走出來?”
老婦人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們村的人……認(rèn)生?!?/p>
認(rèn)生?
天鳶不相信這個理由,她的手下意識的搭上了九獄的尾巴,這讓她一下子安心了許多。
又走了一會兒,老婦人指了指右邊最里面的那間屋子道:“到了。”
她拄著拐杖,慢慢的挪到門口敲了敲門道:“英娘,來客人了?!?/p>
“誒!奶奶,我馬上去收拾屋子,你們稍等?!?/p>
語畢,屋里響起了乒乒乓乓的響聲。
老婦人朝天鳶笑了笑,便老神在在的等在了門口。
須臾,待屋里沒了響動,老婦人推開門朝天鳶她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鳶往屋里看了一眼。
昏暗的木屋內(nèi),只一盞油燈孤零零的閃爍著微光,卻并不見有人。
“剛剛那是您的孫女吧,她人呢?”
老婦人邊迎著天鳶她們進來,邊道:“她害羞呢,怕見生人?!闭f罷,還指了指屋內(nèi)的其中一扇木門。
木門適時的響動了一下,清脆的女聲招呼道:“另一個屋子,我已經(jīng)鋪好了被褥,姑娘就將就一晚吧?!?/p>
天鳶奇道:“我也是女子,似乎不用這么避忌吧?”
木門內(nèi)的人笑了笑,并不出來。
天鳶無法,只得小心的坐在了木椅上。
期間,老婦人時不時的就會看紅龍幾眼,紅龍已經(jīng)有些暴躁了,它不停地呲牙裂齒,似乎下一刻就要結(jié)果了這老婦。
天鳶趕忙朝紅龍搖了搖頭,她先一步發(fā)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村,有幾個出口?”
“一個。”
“難道就是之前那片紫霧?”
老婦點了點頭道:“只能從那里出去?!?/p>
“那老人家之前為什么不把我們直接帶出去呢?”
眼角處的皺紋一擰,老婦那雙眼暗沉沉的看向天鳶道:“就算我?guī)愠隽诉@片紫霧,你也沒辦法走出千針樹林?!?/p>
天鳶臉色不自然的道:“您憑什么認(rèn)為我要出千針樹林?難道我不可以是千針樹林里的其他住民嗎?”
“其他……住民?”
老婦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咯咯咯的笑道:“千針樹林里早就沒有其他住民了。我們曾經(jīng)試著探尋過這里的一草一木,你必定是從外面來的。”
“為什么千針樹林里沒有其他住民了?”
老婦伸出紫黑色的雙手,一把抓住天鳶道:“因為千針樹林的南北兩個口,都被妖獸堵死了!那是兩條螭,擁有龍的血脈!它們不讓人進,不讓人出,它們想把我們困死在這里!”
螭?!
天鳶看向了脖子上的九獄,九獄也露出了驚容。
它被關(guān)在地下宮殿之前,千針樹林里明明沒有螭的,里邊肯定發(fā)生過什么事。
然而天鳶和九獄還在疑惑的時候,老婦突然捏緊了天鳶的手道:“你是怎么進千針樹林的?說??!你是怎么進來的!”
“您知道落鷹崖嗎?”
“是緊鄰千針樹林的那處斷崖?”
天鳶抽出手,目光轉(zhuǎn)冷道:“您如果上的去,就知道我是怎么下來的?!?/p>
“不可能!”老婦用力搖著頭道:“那么高摔下來,你不可能還活著?!?/p>
“……那只能說明老天都不讓我死。”天鳶說這話時,五臟六腑又開始隱隱作痛了,那是天麟留給她的傷。
老婦人依舊不敢相信天鳶剛剛的話,但她沒有再反駁,而是瞇眼想了想,招呼天鳶道:“天色已經(jīng)晚了,我讓英娘為你們準(zhǔn)備飯食,你們先進屋休息吧?!?/p>
天鳶朝脖子上的九獄看了一眼,便帶著紅龍和小雛鳥進了屋子。
木門一關(guān),天鳶借著屋內(nèi)的油燈打量起了這件里屋。
發(fā)黑的木板墻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蛛網(wǎng),不光墻壁上桌子上,就連被褥上也沾了一大片。天鳶可以理解屋子里有蛛網(wǎng),但她實在理解不了被褥和枕頭上為什么也會有蛛網(wǎng)。
略微走近一看,天鳶差點忍不住叫起來。
不光是蛛網(wǎng),被褥里還有長腿蜈蚣和色彩鮮艷的蜘蛛在爬。
天鳶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正要出屋子,不料老婦在這時候打開了門。
她手上端著一碗食物,正奇怪天鳶為什么要往外走。
“小姑娘,你不滿意這間屋子嗎?”
天鳶勉強扯出一絲笑道:“我在外面坐一晚就好。”
老婦人也不勉強天鳶,而是容色詭異的將食物端在外面的桌上,朝天鳶招手道:“粗茶淡飯,別嫌棄?!?/p>
天鳶疲憊的坐到了木椅上,剛要動筷,不料原本暗黃發(fā)黑的米飯中突然一突一突的,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動。天鳶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便見里面跳出一物,直朝她的面部撲來。
天鳶嚇了一跳,她脖子上的九獄剛要攻擊,卻不料小雛鳥先行了一步,將那玩意兒一口吞下。
老婦人立馬尖叫道:“我的迷魂蠱!該死的鳥,你怎么能吞了!你怎么能吞了!”
“迷魂蠱?”天鳶緊繃一日的神經(jīng)終于斷了,她一把掐住老婦人的脖子道:“你怎么會有這么邪門的東西,你到底是誰?”
老婦人被天鳶掐的要透不過氣來了,她的指甲滑過墻壁,屋內(nèi)的木門啪得一聲打開了。
天鳶還沒來得及看,便見一條蝎尾向她掃了過來。
她本能地放開手,往后躲,老婦人趁機跑到了蝎尾的后面。
天鳶定晴看去,便見一個人身蝎尾的女子正憤怒的看著她,雙手的巨鉗似乎下一秒就要夾來。
天鳶難以置信的道:“你是什么東西?”
“我不是東西。我是蠱師,名叫英娘。你剛剛要殺的是我奶奶?!?/p>
老婦見英娘已經(jīng)現(xiàn)身,便壯著膽子叫道:“英娘,快制住她們!女的留下獻給蠱神,那些動物通通殺了吃!”語畢,老婦的嘴角又流出了涎液,她真的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活物了。
英娘點了點頭,巨鉗立馬朝天鳶夾去。
天鳶的反應(yīng)速度雖不錯,奈何身上還有傷,身不能隨心,眼看就招架不住時,脖子上的九獄迎向了英娘。
嘭——
英娘自問自己的巨鉗是相當(dāng)堅固的,卻不料與那蛇頭碰撞時,巨鉗竟碎了一塊。這實在讓她有些驚悚。
“奶奶,這條蛇不尋常。”
老婦也見到了孫女的損傷,她立馬拉回英娘道:“本來想吃獨食的,但如今這個狀況恐怕不好。還是把她們一起叫來吧!”
英兒點了點頭,喉嚨里突然發(fā)出一聲尖嘯,剎那間屋外響起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
仔細(xì)聽,那聲音不像鞋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反倒像一群大型蟲類在屋外圍攏密集。
天鳶趕忙用身體頂住了大門,余光卻看向了窗外。
只見昏暗的月色下,一雙雙閃著幽光的眼睛正緊緊盯著木門,不時的還能聽到她們的吞咽聲。
天鳶喃喃道:“這些究竟是什么怪物?”
“我們不是怪物!”英娘的蝎尾游移過來道:“我們是尊貴的蠱師,是外域唯一能操控蠱的蠱師一族!”
“不!不可能!蠱師是能夠操控蠱的人類,怎么可能是你們這種怪物……”
“怪物?”英娘不屑地看著天鳶道:“普通人最多只能活個一百多年,而我們能活兩三百年。我們,把身心都獻給了至高無上的蠱神,我們這樣才是蠱師真正的姿態(tài)!”
當(dāng)英娘自豪的說出這些時,天鳶用手遮住半張臉,突然吃吃笑了起來。
“付出了身心,換來的就是這些?半人半鬼,衣不遮體,食不果腹,還覺得那是恩賜?若神真是這樣的話,那跟妖魔有什么區(qū)別?”
“住嘴!你敢侮辱蠱神?。?!”
隨著英娘的呵斥,屋外那些生物也開始激烈的扒門,企圖進來結(jié)果了天鳶一行人。
天鳶看向脖子上的九獄和門口的紅龍。
前者朝她眨了眨眼,撲向英娘她們道:“還用你說?”
后者則劈開門,猛地朝屋外噴起了火團。
剎那間屋內(nèi)屋外響起了驚恐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