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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沒錯,這位秋家“大爺”就是在挑釁。
果然,綠衣者當即勃然大怒,跳出那方戰(zhàn)圈向秋觀云飛身撲來,罵道:“大膽蠢貨,看爺爺把你打得哭爹叫娘!”
如此,她與百鷂便皆是以一抵二。
修羅陣法至少三人方可成形。盡管她很想單挑修羅王打個過癮,但百鷂既知其名,對其底細想必也有所了解,知己知彼,當比自己多了一分勝算。
面對強敵,尤其結(jié)果難以預料時,且忌盲目戀戰(zhàn),應利用所有因素擴大己方的取勝機率。這是父親教她的克敵之道,她是最聽爹娘話的好孩子,當然要遵從不是?
“哈,戴綠帽子的綠衣怪和穿藍衣服的斯文敗類,快拿出你們的看家本事,可別讓本大爺睡著了!”要緊得是,千萬別想起來三人成陣,徒生麻煩。
綠衣者瞋目切齒,向天一聲咆吼,聲若獸哮,綿延不絕。
藍衣者雙掌熾起藍色光焰,向她頭頂揮落。
她右手揮扇護首,左手五指張開探向虛空,默誦:“沉默之夜,行走之風,灌溉良田之清溪,滋潤枝木之林露,吾以諸汝之主名,命諸汝滅去當下不休之浮躁,湮沒膚淺之招搖,起——”
她巫力上的天賦資質(zhì),遠遠超過其兄其姐,甚至連其母不甚精曉的古巫語也可無師自通,須知古巫語施咒,術(shù)力成倍增持,不必最后一個“起”字下結(jié),每吐一字,夜風與之俱增,山林同聲作響,及待“起”字發(fā)出,風襲綠衣,水襲藍衣,反觀施咒者,折扇愜意慢搖,錦衣光潔如昔,不沾點滴。
“呀,不妙?!彼牶?,“不小心玩得大了,玷污了二位英俊的容貌。二位不如見好就收,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行不行?”
所謂“玷污”,指得是綠、藍二人一位滿頭灰土,一位周身水漬。這么一來,她提議的“見好就收”,聽到對方耳里無疑是個諷刺。
“你這個狂妄無知愚不可及的巫界小兒,可知道你這等惡行會為你巫界招去多少災禍?你姓甚名誰,可敢報上名來?”
秋觀云難得地用大腦思考了了少許時分,道:“學者兄提醒得是,不如你打贏本大爺,然后嚴刑拷打,本大爺從小就膽小怕死,屆時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行是不行?”
“呸,膽小如鼠的鼠輩!”綠衣者借著這聲,吐出口舌內(nèi)許多泥土,“爺爺就知道不你不敢暴露身份,可你不說,以為爺爺就不知道你的來歷?爺爺沒見過你這無名小輩,卻見過你那個風騷老娘,你長得就和她如同一張臉,一看就知道是誰的種!”
......風騷老娘?她稍加回憶了一下自家老娘的言行品德,道:“放眼六界,我家母親大人的風采的確稱得上獨領(lǐng)風騷沒錯,沒想到你這只戴著綠帽子的烏龜長得不濟,審美倒沒有偏差?!?/p>
綠衣者惡意滿滿的一笑:“你家老娘的風騷爺爺我當然知道,不止爺爺我,這六界中應該有不少男子是你家那個綠帽子老爹的連襟,他們可都領(lǐng)略過你家老娘的風......”
他的污言穢語戛然而止,不是因為突發(fā)厚道之心,而是對面少年眸色的突變。那一雙綠芒森森的眼睛,使之看起來像極了一頭棲伏在黑暗中的怪獸,仿佛只消在下一刻,即張開血口,撕碎這世間萬物。
“老狐貍,我生氣了?!彼挠牡娜f分冷靜的發(fā)聲,“我要大開殺戒?!?/p>
打斗中的百鷂聞言一怔:“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什么事,不過是眼前恰巧出現(xiàn)了很欠殺的東西?!彼G色的瞳仁定定直視著那只綠色的修羅,冷不丁挑起唇角,釋放了個輕淺細柔的笑,“修羅死后,去得不是地獄,而是煉獄吧?在煉獄里,沒有輪回,沒有轉(zhuǎn)生,存在的只是無休止的獵食與被獵食,希望你去了以后為殺你的本大爺爭點氣,不要輕易就做了其他魔物的糞便。”
~
既須應對修羅王這個強敵,又須牽制住其手下無法增援另一戰(zhàn)場成就合陣,百鷂遂以幻身術(shù)應對兩方,本尊專心應對查察,幻影支應黃衣者。
當然,對方也非吳下阿蒙,自是識得出本尊與幻影的區(qū)別,感覺遭遇了輕視的黃衣者惱羞成怒,施出殺手锏,召來黃沙掩沒那道幻影對手,趕來與主子聯(lián)手對抗狂妄狐王。
諸多修有大成者,皆是分身有術(shù),所分裂出的支身有血有肉可言可行,與本尊一般無二,當遭受創(chuàng)傷,本尊亦感同身受;倘若殞亡,本尊亦將氣息湮滅,形同死去。至于恢復時長,端看各自修為深淺。
不過,百鷂獨創(chuàng)的幻身術(shù)與其它分身術(shù)不同之處就在于那道幻影可真可幻,真時與真體一般無二,幻時瞬間影化渙散,任何情形下,本體皆不必遭受任何挫折。于是,黃衣者自以為破了狐王術(shù)法從背后襲去之時,又一道幻影自形脫出,格回所有攻擊。
百鷂本尊依舊與修羅王從容過招。依他本意,擊敗修羅王,使其不敢再越界行兇,此事也就罷了??伤?,他如今的伙伴是秋觀云,這世上最難以預料的生物。
“老狐貍小心暗招,向后倒飛三丈!”
這一聲提醒過來的時候,出于對于伙伴的信任,他身形即時向后飄移,方出三丈之外,突然察覺有異——
三丈之內(nèi),已然形成一個透明結(jié)界?!
“你想做什么?”百鷂問并肩在側(cè)的秋觀云。隨即,不必后者作答,他已然曉得結(jié)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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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區(qū)區(qū)黃毛小兒,還敢夸此???,不怕將你巫族人的臉丟到六界皆知嗎?”
“毛沒長齊的愚蠢小子,還是回到你那個風騷老娘的肚子里重新投胎來過,鬧個不好下次生出來該向爺爺我叫爹,哈哈哈......”
因她眸色的變換,對方的確怔了須臾,但修羅界從來不缺少恐怖生物,這二位活了也有百余年,久經(jīng)沙場不說,個個也是殺人如麻的煞神,短暫的震駭過去,聽到她發(fā)出的那些警告,藍衣者大加嗤笑,綠衣者更形謾毀。
然而,這一次她沒有逞任何口舌之利,綠色的瞳光兀自閃爍,右掌內(nèi)的折扇劃出一道隔墻暫且抵擋對方攻擊,左指畫符,紅唇平頌:“無邊之夜,無涯之水,遠方之山,近處之林,惟吾之命,為吾所用,以吾雙足為點三丈成圓,淬毀滅之火,現(xiàn)吞噬之浪......”而后,她轉(zhuǎn)首大喊,“老狐貍小心暗招,向后倒飛三丈!”
與此同時,她左手五指落下最后一筆,飛身入空:“起——”
烈火洶洶,滾浪濤濤,原本不能有片刻相容的水火,在一個方圓三丈的界疇內(nèi),宛似春日競艷吐芳的百花般不肯比對方遜色半分,火焰愈烈,濤浪愈高,拍打著奇異的渦漩,裹挾著死亡的呼嘯,在古老咒語的驅(qū)動下,應其主的召喚如期而至。
結(jié)界內(nèi),修羅王連帶三名手下各出奇能拼力反擊,然而,在那個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抵擋皆如一拳打進棉絮內(nèi)毫無回響,反而是他們體內(nèi)的力量源源不斷地被汲取,被吸納。
百鷂凝顏,肅聲道:“這么做,你當真不怕為自己的族人招禍?殺了修羅王,你惹上的可是整個修羅界?!?/p>
秋觀云面色淡然:“不然以你本意,是想打幾下屁股就放他們回家不成?”
他反詰:“不然你從一開始就想把他們殺了?”
她冷嗤:“撇開有幸被你救了的那個掌柜不算,打兩年前開始,這鎮(zhèn)上共有三十六個壯年男女成為他們的餌食,殺人償命,官府沒辦法使他們伏法,本大爺為何不能?”
“所以,你從來沒有考慮到殺掉修羅王的后果?”
“莫非倘若來者不是修羅王,便可除惡務盡,但因為是修羅王,就須顧全大局了?”
百鷂一怔。
她莞爾:“原來無懼天雷無視天神之位的狐王,不過爾爾?!?/p>
此話落罷,她猝然將手中折扇展開拋向當空,身形隨之而上,立于扇上居高臨下,誦道:“烈烈吾焰,洶洶吾濤,四物修羅,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