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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聞婉華聽此話,唇邊溢出諷刺的笑意,“想也知曉,必定是今紓妹妹性情無趣,跟世子合不來。”
“是么?”裴寄眼底微暗。
聞婉華嬌笑一聲,“當(dāng)然是了,夫君我們走吧。”
裴寄點(diǎn)頭,便與她一起往里走。
聞今紓甩下這對極度惡心的兩口子,便邁著慢悠悠的步子朝著前廳走,瞧見滿臉著急,在走廊處張望她的流翠,失笑。
“噯,我在這呢。”
聞今紓故意從下邊的小路繞過去,站在一棵修剪過,蓬蓬寬碩卻矮小的樹旁,忍了兩秒輕輕喊道。
“啊呀!”
流翠嚇了好大一跳,捂著胸口驚呼。
“小姐,你又嚇我!”流翠嬌聲埋怨。
聞今紓看著流翠鮮活漂亮的面孔,忍不住慢慢地濕潤了眼眶。
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事情。
那時(shí)候,聞今紓剛嫁給裴寄,沒錢沒勢,空有聞府小姐的身份,實(shí)際一點(diǎn)能撐架子的東西都沒有。
久而久之,她的賢淑溫良便是裴母眼中的不堪之處。
裴母享受她的伺候和捧抬,本還能給兩分好顏色,只是愈過到后面,愈發(fā)現(xiàn)什么聞府小姐,怕是生來就是伺候人的還不如她們耕讀戶呢。
所以,便開始挑起聞今紓的刺。
一面嫌她嫁妝不豐厚,一面嫌她不能開枝散葉。
日日叫嚷說是娶回來了一個(gè)祖宗。
叫她們裴家斷了前途,斷了后嗣。
難聽不已。
就在這樣艱難的時(shí)候,裴寄面臨外放,可是由于沒門路再加上他不聽從聞今紓的意見,也不順著聞今紓好不容易替他拉來的關(guān)系去打點(diǎn),惹的上司不快,只能去那偏遠(yuǎn)不毛之地。
“今紓,我實(shí)在沒想到會這樣!”裴寄喝的兩腮暈紅,失了文人風(fēng)度,吵嚷:“明明我們都是進(jìn)士出身,憑什么旁的人要比我好?要知道,我堂堂進(jìn)士,一次中第是多么無上榮光,天之大才啊......”
“夫君,不要這樣想?!甭劷窦傠[忍不耐,為他擦拭唇邊的污穢之物,勸慰道:“想那范公,不也是仕途坎坷,起起落落,咱們只是外放,初初官場,還有的是機(jī)會啊。”
“今紓,你不曉得,皆是因?yàn)槲覜]有好的出身,若我出身高貴,他們敢這樣看我?”裴寄喝多了,平日裝不在意的事情全都浮出來,倒出苦水。
大昭,門閥林立,雖然不是過往那般只手遮天,但世家大族,長興久旺。
寒門士子,還是叫人排擠鄙夷。
聞今紓面色已冷,手上動作還在輕柔,語氣更是柔緩:“陽明公那般人才不也是遭遇貶謫嗎?可他不以逆境為哀,了悟自我,曉我知大我,知天下,夫君你的路才開頭,何要悲?何要哀?”
裴寄聽的心中激蕩,一把握住聞今紓的手,兩眼通紅,滿是豪情:“有妻若此,我當(dāng)振作!”
聞今紓彎唇?jīng)_他笑,實(shí)則心里大罵蠢材!
若非他不按照她的規(guī)劃去交籠,去迎來送往,放低姿態(tài)的同時(shí),彰顯不一般的政治敏銳度和官場交道技能,如何淪落這樣的境地!
只會死讀書,心中有兩分才氣,便傲內(nèi)木外。
沒有硬本事,沒有高出身,如此的姿態(tài)只會叫人覺得矯情。
覺得礙眼。
“夫君想通便好,我們慢慢來?!甭劷窦傃氏聬阂猓浡?。
裴寄醉的思緒顛倒,可聽見這句話,還是來了勁兒,按住她的肩膀,語氣糾葛:“今紓,想你也明白,我們沒什么東西可送,獨(dú)有......”
說著,裴寄的目光就落到門口守著的流翠身上。
那渾濁像被醉意熏濁的眼睛好似重新清明過來,意味深長。
“不可。”聞今紓當(dāng)機(jī)立斷拒絕,早已強(qiáng)自忍耐的情緒險(xiǎn)些噴涌出來。
裴寄幽幽嘆一口氣,雙手垂落,鼻尖紅起來,雙眸轉(zhuǎn)而黯然傷神,十分消頹廢:“今紓,實(shí)在是我無用,無用——”
尾音拔高語調(diào),又道:“想是那上峰喜好美人,否則我也不會這樣,我可是讀書人,我何能用女子來交換前程?!?/p>
聞今紓不為所動,憋忍到極限的她冷靜下來,靜靜地望著裴寄說:“流翠是聞府有頭臉的丫鬟,若叫父親曉得了,怕是禍?zhǔn)隆!?/p>
本就仕途不順的裴寄,聽見這句,心中雖然遺憾,但也不能再進(jìn)一步勸說。
聞大人雖然不位列高官,但也是數(shù)得上名字清流。
倘若被他厭棄,那定定是是一座山頂落一座山。
他如何還能步步高升。
“今紓你提醒的對,我是喝酒喝糊涂了?!迸峒奈嬷^,清俊的面孔敷了薄紅,本是自私自利的態(tài)勢,卻也叫他的好顏色融出別樣味道來。
聞今紓因?yàn)樗杈瓢l(fā)瘋說的惡心話惱火,看他這副嬌憐憐似小倌的模樣,心中惡意想,若他肯為人龍陽,何愁難以攀爬!
雖說年紀(jì)大了,可皮肉還是嫩的。
省得他惦記旁人,要旁人為他賣身子,他自己個(gè)兒賣,不也一樣。
倒還叫她高看他一眼。
舍己為家,無比高尚。
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流翠那傻姑娘,日日跟著聞今紓,看她去余氏那里賣好臉,賣諂媚,看她求聞大人那里求門路,求錢銀,瞧在眼中痛在心中。
選了聞今紓送她的生辰禮,一套漂亮的衣裳穿的妥當(dāng),便暗中找了裴寄,被他一頂轎子抬入上峰的府邸。
聞今紓知曉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是三日后。
那姑娘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條命,全身都是青紫痕跡,爬都不起來,本來要被一卷草席子裹著扔去亂葬崗了。
哪想,聞今紓不顧面子進(jìn)府求人磕頭,生生把流翠那半條命磕到手里。
回家之后,她尋了大夫,不惜錢財(cái),提心吊膽了半個(gè)月,流翠才撿回半條命。
哪想,這丫頭才病好就跪地上哭的人肝腸寸斷。
“小姐,是奴婢拖了您后腿,該死,如何還讓您花費(fèi)力氣救我?!?/p>
聞今紓進(jìn)屋見她這模樣,顧不得其他念頭,徑直給她一個(gè)耳光。
“跟在我身邊怎叫你如此傻!何能要你賣身子,你不曉得,那些人,賣了身子相當(dāng)于賣了命?。 ?/p>
聞今紓?cè)滩蛔尚星鍦I自眼睛里留下,嬌美動人面孔上滿是凄楚、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