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粹宮。

朱標坐在桌前，翻看著擺在面前的黃紙。

黃紙上是娟秀的小字，整齊排列著一排排名字。

最上首赫然便是文啟。

“果不其然！”

朱標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他早已派人查過文啟的姓名。

所以看到文啟的名字在首列并沒有太過驚訝。

反倒有幾分欣喜。

他派人調(diào)查過文啟的身份。

知道他確實如考官所說是從縣城考出來的寒門學(xué)子。

既然一位寒門學(xué)子成為了狀元，那么考官徇私舞弊的可能性并不大。

至少并未到明目張膽的程度。

朱元璋既然將此事交給他，便是為了杜絕徇私舞弊的事情出現(xiàn)。

一位寒門學(xué)子奪取狀元，證明他完成的不錯。

另外第一次春闈就出現(xiàn)了如此神童，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

朱標滿意的點了點頭。

繼續(xù)查看。

朱標將榜單上的名字一行行掃過。

其中有不少名字十分熟悉。

但更多的名字是陌生的。

讀著讀著朱標忽然意識到有幾分不對。

但具體哪里不對，他也說不上來。

他又仔細翻看了一下。

依然沒能觀察出。

忽然一聲焦急的通報，從門外傳了進來。

“報！”

“進來！”

朱標合上奏疏，沉聲說道。

“殿下，皇上召您覲見！”

朱標微微皺了皺眉頭。

雖然朱元璋很在意此處春闈。

但是此時金榜剛剛貼出。

如此著急召他覲見。

恐怕不見得是什么好事。

“嗯！”朱標輕輕點了點頭。

起身出宮。

前往大殿的路上。

朱標偶遇了不少文宮。

臉上都帶著幾分忐忑。

朱標上前與他們交談了幾句。

他們也都是被朱元璋召見。

而且是錦衣衛(wèi)親自請的！

估計不少人，出門前都已經(jīng)交代好了后事。

朱標還未行至大殿。

便聽見朱元璋憤怒的大吼：“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們是怎么做事的？”

“都給我拖下去斬了！”

朱標聽聞此話，心里一驚。

立刻加快了腳步。

“父皇何故如此大怒？”

朱標行至大殿，立刻開口問道。

朱元璋看見朱標，臉上表情緩和了幾分。

擺了擺手。

示意錦衣衛(wèi)不要動手。

幾名官員慘白的面色才有了幾分血色。

若不是朱標即使出現(xiàn)，這幾名官員恐怕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

“讓你來監(jiān)管此處春闈，是讓你替咱家分憂，不是讓你給咱家添堵！”

朱元璋并未解釋，而是先斥責了朱標一句。

朱標一愣。

不明白朱元璋何出此言。

莫非有官員舞弊被查？

旋即他在心里否認了這個想法。

若是有官員舞弊被查，朱元璋早就發(fā)作了。

以他的脾氣應(yīng)天早已血流成河。

不可能隱忍到放榜之日。

“兒臣親自監(jiān)管此次春闈，絕無徇私舞弊，不知父皇發(fā)怒是所為何事？”

朱標試探得問道。

“絕無徇私舞弊？”朱元璋的聲音又大了一些。

“皇榜之上為何只有南方學(xué)子，北方學(xué)子無一人上榜？”

“難道我大明北方學(xué)子如此不堪？”

朱標聽聞此話，心里猛得一顫。

終于明白剛剛翻閱榜單之時，為何會覺得奇怪。

整個榜單沒有一個北方的大姓。

只是當時朱標并未細想。

只覺得北方不少地方還處在戰(zhàn)亂之中。

車馬不便，上榜的學(xué)子少些可以理解。

但居然一位北方學(xué)子都未上榜。

未免有些太巧合了吧。

朱標思考之際，整個大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沒有人說話。

朱元璋如此看重此次春闈。

居然出了這種事。

不知有多少人要身首異處。

“請陛下息怒，兒臣立刻徹查此事！”朱標猶豫了片刻，回應(yīng)道。

此時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

雖然他不像讓朱元璋覺得他辦事不利，但如果此時他要推卸責任。

不知朱元璋一怒之下，會殺多少無辜之人。

朱元璋怒目盯著朱標。

朱標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將此事徹查！”朱元璋沉聲說道。

“兒臣遵旨！”朱標這才松了一口氣。

“報！”

朱標的心還未完全放下。

一聲尖銳的通報聲再次響起。

一名錦衣衛(wèi)快步進殿，跪倒在地。

“說！”朱元璋冰冷的吐出一個字。

“端門的學(xué)子分為南北兩派起了沖突！”

“北方學(xué)子攔住了南方學(xué)子，說要討一個說法！”

聽聞此話，朱元璋和朱標的眉頭都緊緊皺了起來。

第一次春闈便出現(xiàn)如此事件，影響可以說十分惡劣。

“你去處理此事！”朱元璋猶豫了片刻，沉聲說道。

朱標并沒有推辭，跪地應(yīng)道：“遵命！”

······

文啟剛剛回到客棧，便發(fā)現(xiàn)錢德運正在客棧門口恭迎。

一看見文啟回來。

立刻笑容滿面的迎了過來。

拱手道：“恭喜大師高中！”

作為應(yīng)天的富豪，他的眼目遍地。

金榜貼出來沒多久，他便得知文啟奪了狀元。

心中自然又驚又喜。

立刻坐馬車前往此地。

趕到文啟回來之前，到此等候。

文啟點了點頭。

并未驚訝錢德運的消息靈通。

他二人徒步，自然比不過錢家的馬車。

二人寒暄了片刻。

站在一邊的宋程便起身告辭，回了房間。

文啟并未阻攔。

明白宋程想要一個人靜靜。

于是和錢德運談?wù)撈鹆思Z倉之事。

二人談了一刻鐘。

錢德運便被驚得目瞪口呆。

他原以為文啟對行商一竅不通。

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文啟說的頭頭是道。

而且以他幾十年的經(jīng)驗來看，絕不是紙上談兵。

許多想法都有極大的可行性。

這讓錢德運更加驚訝于文啟的天資。

不僅醫(yī)術(shù)高超，而且小小年紀便奪了狀元。

還深諳經(jīng)商之道。

八歲尚且如此，假以時日，豈不是整個國家的中流砥柱。

二人相談甚歡。

又聊了許久。

敲定了許多細節(jié)之后。

文啟才起身離開。

他剛回到房間。

便發(fā)現(xiàn)宋程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

“你干嘛？”

文啟皺眉問道。

宋程悠悠的嘆了口氣。

“春闈已經(jīng)結(jié)束，我也該回家了！”

語氣中帶著幾分落寞。

宋程的家境雖然比文啟好些。

不過也是家徒四壁。

勉強能夠支撐他進京趕考。

此次春闈未高中，便只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