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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此時(shí),見寧清窈不言不語的寧雅沁捻著絲絹擦眼角,紅著眼圈道:
“阿姐,當(dāng)年是我對(duì)不起你,若你實(shí)在記恨我,要不然就把我左眼也挖走吧?”
“那怎么能行?!”大夫人急忙打斷,又看向?qū)幥羼骸?/p>
寧清窈一襲素白長裙,一頭柔順黑亮的長發(fā)只綰著一根青簪,櫻唇輕輕一抿:“傷我一只眼,賠我一只眼,互不虧欠。妹妹既然有這個(gè)心,母親又何必阻攔?”
“你——”大夫人氣的猛拍桌面,“我就知道你素來乖巧全是裝的!今日終于露出了反骨!早知今日,當(dāng)年不如生下你就把你淹死。你妹妹已經(jīng)把那樣好的婚事讓給你了!你到底還要怎么樣?”
沒想過寧清窈會(huì)同意,寧雅沁抹眼淚的動(dòng)作一僵,原本又紅又濕的眼底也劃過一絲怨懟。
寧清窈淡聲揭破:“陳潯殘廢病重,外人斷言他可能活不過今年,陳家虧空欠債,早已不復(fù)當(dāng)年輝煌,母親何以為這門婚事,是頂好的婚事?既不想違約,使家族蒙上失信之名,又不肯讓妹妹嫁去吃苦,便想讓我替嫁?!?/p>
她聲音平靜至極,像極細(xì)的刀線,雖尋常卻鋒利。
寧清窈看向大夫人,試圖從母親眼中找出一絲愧疚和不忍,可沒有,母親眼底沒有一絲愧疚,一如前世那般,對(duì)她冷血又無情,只有無盡的偏心和苛責(zé)。
安瑾見話已說到這份上,索性談開了:“你妹妹不能吃苦?!?/p>
“她不能吃苦,難道就該我吃苦?”
“你瞎了一只眼,能嫁陳家都算高嫁!若不是雅沁把這門婚事讓給你,你連陳家都?jí)虿恢?,怕是只能嫁一屠夫走卒!寧清窈,你不要不知足!?/p>
寧清窈攢夠了失望,明知家人不可靠,卻還要去試探,如今得到答案,她理了理袖側(cè),站起身,看向那對(duì)親密無間的母女,眸眼冷靜,像秋日泛不起一絲漣漪的涼潭:
“今日我答應(yīng)替嫁,便算是還清寧家于我的養(yǎng)育之恩?!?/p>
“一個(gè)小小的替嫁,就能還清養(yǎng)育之恩?阿姐未免太過薄情?!睂幯徘哒酒鹕恚贿厯崤拇蠓蛉撕蟊?,一邊拱火,“母親千萬別與她生氣,阿姐性格一向偏執(zhí)有缺陷?!?/p>
“咳咳。”大夫人氣的連連咳嗽,抓起滾燙茶壺朝寧清窈狠狠砸去,“不孝女——”
“有的人就是天生不孝,沒事的,母親,我孝順您就好?!?/p>
“砰!”一聲,茶壺重重砸在寧清窈右肩。
寧清窈被砸得微微前傾,衣衫冒著熱氣,沾滿黃漬與茶葉,濕噠噠的熱茶滴落。
她仿佛察覺不到燙傷之痛,只是停頓一瞬,抬腳走出主院。
寧雅沁當(dāng)然要追出來看她笑話,借口有事離開主院,三步兩步就在花園追上寧清窈,落井下石地笑道:
“恭喜!賀喜阿姐喜得良緣啊,陳潯病重活不過今年,很快阿姐就可以做寡婦,聽說寡婦還可以立牌坊,屆時(shí)阿姐就是十里八鄉(xiāng)頗負(fù)盛譽(yù)的貞潔寡女?!?/p>
寧清窈步伐微停,轉(zhuǎn)身看向她:“當(dāng)年你求著嫁給陳潯,如今卻對(duì)他這般厭棄。寧雅沁,希望你一年之后,不要后悔。”
“你知道嗎?”寧雅沁踮起腳尖,湊在寧清窈耳側(cè)悄悄炫耀,“八皇子選妃在即,他心悅于我,只要我擺脫陳家這門腌臜婚事,便能攀上八皇子,屆時(shí)我就是八皇妃。”
八皇子?聽到此人,寧清窈唇角掛起深意的笑。
沒記錯(cuò)的話,八皇子會(huì)于明年初春,戰(zhàn)死沙場(chǎng),而皇后擔(dān)憂愛子死后孤單,欽點(diǎn)皇妃與美人陪葬。
寧清窈什么也沒說,只道:“挺好的。”
“是挺好,很快我便是八皇妃!”
寧雅沁勾唇道,“怎么樣?羨慕了吧?你別羨慕,你與陳潯也算天造地設(shè)一對(duì),他殘廢你瞎眼,真是相當(dāng)般配!”
“好好一張臉,卻長了這樣一張嘴。嘖?!?/p>
一道好聽的冷冽男聲響起。
那聲音極冷,話意也極其銳利。
“誰在哪里偷聽!”寧雅沁憤然轉(zhuǎn)身看向說話之人,下刻,呆如木雞地閉上嘴。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當(dāng)今攝政王,謝昀。
謝昀一襲云紋金滾邊墨袍,墨發(fā)束黑玉冠,身量頎長偉岸,儀態(tài)如寒山松柏、筆直挺拔,端的昂藏七尺卻也冷冽無邊,往那一站,既讓女人心動(dòng)也讓女人膽怯。
謝昀為何在這里?寧清窈沒想明白。
下刻,謝昀的隨侍姜毅上前一步,手習(xí)慣性放在佩劍刀柄上,面無表情道:
“我家王爺,乃是陳潯表叔,受陳家所托,前來與寧家商議下月定親之事?!?/p>
哦,寧清窈想起來了,攝政王竟還與陳家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
謝昀母親與陳家老夫人是表姐妹,他與陳家大爺乃是遠(yuǎn)方表兄弟,亦算陳潯表叔。
大抵是陳家中道家落,陳老爺也憂心殘廢的陳潯娶不到妻,便百般托關(guān)系求攝政王,替這門婚事作保。
“并非本王偷聽,而是你牙尖嘴利之聲,傷到了本王耳朵?!?/p>
謝昀站在廊下的陽光里,周身泛著一層淺淺的光暈,卻還是冷沉如冰山,只此一句刻薄的話,就令寧雅沁羞憤欲死、無地自容,吧嗒吧嗒落淚,楚楚可憐地訴苦:
“雅沁參見王爺,王爺萬福......臣女只是與家姐鬧幾句玩笑話罷了,王爺誤會(huì)了,雅沁不是您口中牙尖嘴利之人......”
“哭的真是令人厭惡?!敝x昀慢搖折扇,眼底似笑非笑,語氣冷嘲道,“別告訴本王,你便是陳潯未婚妻?”
“不不,我不是,她才是?!?/p>
寧雅沁聞言色變,趕緊指向?qū)幥羼?,生怕沾染這門婚事半分,本就被懟的無地自容的她,當(dāng)即哭著快速逃離。
待寧雅沁離去,謝昀啪地一聲收了折扇。
隨著他緩步走來,寧清窈感到了撲面而來的威壓。
寧清窈忍不住顫栗了一下,挪著步子后退時(shí)......
對(duì)方高大偉岸的身量傾覆下來,離她不過咫尺之距,他周身冷氣凍得寧清窈微微發(fā)抖。
“窈兒,要嫁人?”
寧清窈不敢直視那雙近乎神顏的完美面頰,一瞬間閉上眼,腦海里浮現(xiàn)出前世此人的冷漠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