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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小嚴,你半夜不回家跑到我家門口睡覺嗎?”梁延卿有些頭疼,怎么都想不到會招惹上這么個小祖宗。
大約是大半夜,晚風有些涼,只有他們兩個人,莊小嚴細細的嗓音在夜里聽起來就像是拉了絲的果糖,“涵墨說,我喜歡你,可我還沒想明白?!?/p>
梁延卿輕輕蹙眉,眉間皺起一道淺淺的痕跡,起身離開。
“去睡吧,客房在你左手邊第二間,平日里都有收拾,可以直接住,明天我送你回家?!?/p>
就像是吹出來的肥皂泡泡,在空氣里輕輕碎成粉末,然后被風吹散。
莊小嚴的右手摩挲著衣擺,左手抬起來狠狠揉了揉眼睛,整個肩膀都垮下來了,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進客房。
窗戶里透出的光靜靜地熄滅,梁延卿站在拐角,看見客房的暗下來,手抵著心臟,“莊小嚴……”
梁延卿壓根就沒想過莊小嚴這丫頭晚上睡覺不關門的,手就那么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就那么慢慢被推開了。
莊小嚴裹著被子,一只肥乎乎的腳丫從被子里伸出來,每個腳趾頭就像是往腳上粘上去的芝麻團子,又圓又白。
大半張臉都埋在被子下面,就把小巧的鼻子露在外面供呼吸使,黑色的長長的頭發(fā)鋪在枕頭上,泛著健康的黑色的光澤。
大門被拍得震天響,莊小嚴睡夢中抖了抖,梁延卿立馬把門帶上,去開大門。
何葉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杯豆汁,一灌一大口,“我想吃湯包了,你能給我做一屜嗎?”臉上帶著諂媚的笑,一大早看得梁延卿心煩氣躁。
可巧,這廂何葉正對著梁延卿搔首弄姿只為一屜湯包,那廂莊小嚴撓著腦袋,打著哈欠,頂著一張油光滿面的團子臉,推開門。
呦呵,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何葉那廝一個箭步跳過來,伸手捏著莊小嚴的肩膀,搖來晃去,晃得莊小嚴腦子都快被甩出去了。
他還滿臉泫然欲泣,“你們做了什么!你們瞞著我做了什么!梁延卿,你禽獸不如啊,這么小的孩子,看著長大的啊,你也下得去手……小嚴啊小嚴,你怎么就被辣手給摧了呢!”
梁延卿懶得理他,關了門直接去了廚房,剩莊小嚴一個人面對曾經一本正經在地球另一端給她上課的人。明明當初是那么的一本正經,一板一眼,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這世界玄幻了嗎?
何葉卻是余光看著梁延卿走遠了,一把把莊小嚴推進客房,門一關,表情如臨大敵,“YAN,不要告訴我,你喜歡梁延卿?!?/p>
莊小嚴雖然有些迷糊,但也明白何葉這幅樣子,怕是有些事是不好在梁延卿面前說的。
“六年前,我的確和他不熟,我熟的,是他的女朋友。我和他女朋友一起到倫敦留學,一個學校一個專業(yè)一個導師。”
“當時呢,因為有個課題需要我花費大量時間處理,所以就拜托去倫敦看女朋友的梁延卿幫忙給你代兩節(jié)課。”
“我哪里知道你是這么一根筋的姑娘,居然找了一個陌生人六年,真不知道是說你傻還是說你瘋。你說你,你怎么不找我呢,要是我早就從了你?!?/p>
“當初,梁延卿是打算和他女朋友一塊出國的,但是當時他在國內有些家事要處理,一開始是打算延遲一年。后來大約兩個月之后,梁家就出事了。”
“六年前,京城梁家那樁貪污案你還記得吧!梁延卿是梁家長子,在那個節(jié)骨眼上那還顧得了出不出國,成天想辦法想把他爸媽撈出來,我后來告訴你他在電臺做節(jié)目那事還是問的他女朋友?!?/p>
“梁家大少爺啥都不愛獨愛美食,一手絕活。后來梁家倒了,家被抄了,他用他自己和朋友合伙做生意賺的錢把他弟弟送到美國去了,成天到處低聲下氣地求人幫他把他爸媽撈出來?!?/p>
“誰承想啊!他爸媽還沒等到他呢,就死了。說是自殺,可事實到底怎么樣誰知道呢!”
何葉自嘲一笑,言語里盡是諷刺。
“不是我說啊!孫家大小姐還真是狠,我還沒見過那么狠的女人。二十多年的感情,倆人從光屁股開始的感情啊,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告訴你,我可看過那女人接到家里電話之后,臉上那副鄙夷嫌棄的表情,我看得都背后一涼?!?/p>
“梁延卿也是倒霉,當初我就納悶了,他怎么會喜歡那樣一個女孩呢?當年的梁延卿啊,那可是頂頂溫柔的人,待人處事處處都是真心。雖然現(xiàn)在的他也溫和,但就是覺得涼薄了許多啊!”
“家破人亡,女朋友說分手就分手,一夜之間所有聯(lián)系方式都是空的。孫大小姐就跟變戲法似的,一夜之間就消失在了梁延卿的世界里。梁延卿當年為了找她,差不多就跟你找梁延卿似的,恨不得把地都給翻過來。”
“我沒讀博,碩士讀完就回國了。那一年在大街上撿到梁延卿的時候,我還以為撿了個叫花子回來。你知不知道,這都不算什么,真正把他壓倒的,是他弟弟。”
“拿著他的錢,在美國嗑藥泡吧,整天跟一群不要命的人混在一起,尸體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都已經爛的沒人形了。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他愛的人了,死的死走的走?!?/p>
“他一個從小錦衣玉食,風花雪月長大的公子哥,哪里受得了這種打擊。梁延卿之后就是抽煙喝酒,我差點把他送精神病院去了,我自己都記不得送他去醫(yī)院去了多少次。”
“那胃啊,變得跟泥巴做的似的,一喝酒就要化了。嗓子也被煙酒給熏毀了,那兩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人過的日子。”
何葉說著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點上,煙霧繚繞里,滿面都是悲涼。
“我當時也沒錢啊,也不知道我當時想什么了,和他也不熟,卻生生養(yǎng)了他兩年,那兩年,可把老子累壞了。這人吶,走不走的出來全看自己,這就是梁延卿和他那不成器的弟弟最大的區(qū)別,我也沒想到,他還能緩過氣來,從老陶手里盤下這個四合院,優(yōu)哉游哉地做起了廚師?!?/p>
莊小嚴面無表情,握在一起的手卻是在掌心生生掐出了血印子,“你跟我說這些干嗎?”
何葉站起身,開門走出去,“就是想告訴你,小嚴,你是個好姑娘,卻沒碰上梁延卿最好的時候。現(xiàn)在的他,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心?!?/p>
院子里想起了何葉大喇喇的嚷著餓,要吃湯包的聲音,梁延卿端著三屜湯包走出來,滿臉不耐煩和嫌棄。
莊小嚴看著梁延卿背上灑滿清晨的陽光,嘴里喃喃道:“你怎么知道,他最好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