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以三小姐的姿容，多一道或者少一道疤也于整體無礙。三小姐一貫好心腸，外表并不重要?！?/p>

莘煜這話一出，姜云娩的臉?biāo)查g黑得和鍋底一樣。

什么叫做于整體無礙，這意思不就是她長得一般，多道疤也沒什么嗎？

這莘少師說話比姜云齊還氣人。

“不過，云齊的那瓶藥膏雖然沒了，但我也在與明山修習(xí)過醫(yī)術(shù)，這里有我親手調(diào)制的清露膏，如果三小姐不嫌棄......”

莘煜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拿出了一個玉色瓶身的藥膏。

“多謝少師大人，云娩相信少師大人的醫(yī)術(shù)，藥膏一定比外面的管用?！?/p>

姜云娩舉著雙手接過，心里卻一點也不開心，這如何能與進貢來的藥膏相比？

這時，姜之城的臉色緩和許多，莘煜師承與明山，醫(yī)術(shù)之高自不必說，他開朗笑道，“江湖中不少名醫(yī)皆來自與明山，活死人、藥白骨。云娩，你能得到祈知親手調(diào)制的藥膏，可謂幸運?！?/p>

聽到姜之城如此賣力夸獎，姜云娩的臉上終于綻放出一絲甜怯的笑容。

她不自覺輕輕撫摸額頭上凸起的疤痕，終于可以擺脫這道傷疤了。

她相信以自己的姿色和在吉慶街與禮王那場英雄救美的相遇，一定可以成功讓禮王愛上自己。

姜云娩不自覺將目光移向姜云齊，眼神得意。

她日后成了王妃，姜云齊也得跪她。

姜之城還在和莘煜閑聊朝中軼事，蘇合香見縫插針地時不時殷勤兩句。姜云齊忽然感受到了姜云娩投來的帶有敵意的視線。

二人隔空對視，見她手里捏著玉色瓶身的清露膏，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姜云齊挑了下眉，對她比了個口型。

“丑東西。”

姜云娩攥著玉瓶的手猛然收緊，她還擊不了，只能死死瞪著姜云齊的臉。

姜云齊卻不再看她，打了聲招呼便揚長而去。

畢竟，裝有麝香的盒子還在她袖中。

這玩意，她要及早處理掉。

隨著其他人陸續(xù)離開，前廳中只剩下了姜之城和莘煜。

室內(nèi)茶香裊裊，室外云影徘徊。

“祈知，方才我的三女兒云娩你也見過了，覺得她如何？”

姜之城雖然比莘煜年長許多，可在官場上莘煜年少成名，雖為太子少師一介文職，卻總能在皇上身邊說得上話。他這句問話出口，實際上試探莘煜對于他兩個女兒的看法。

“云娩小姐知書達理，待人接物頗有世家女子風(fēng)范，雖為續(xù)弦所生，也可堪為禮王妃?！?/p>

莘煜這句話算是說到了姜之城心里。

在他看來，云娩哪哪都比云齊好，就是出身這塊差了一點，就算禮王與云娩有緣，卻也不能保證禮王一定會娶她。

姜之城撫掌大笑，“祈知果然知我，前幾日云娩與禮王的的謠言傳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禮王卻沒有再登門，近日下朝我也試探過他的口風(fēng)，沒什么后文。畢竟他和云齊的婚事肯定是不成了，但云娩卻還有希望啊......”

莘煜會心一笑，富有攻擊性的外貌顯得謙遜溫和。

“國公爺不必擔(dān)心，在下自有辦法。但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姜之城神色大喜，

“何事？”

“云娩小姐的婚事敲定后，請你不要再干涉云齊做什么，她以后由我來教導(dǎo)，這也是宸和郡主的遺愿?！?/p>

姜之城怵然，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這天，他們接著談了很久......

夜幕降臨，斗轉(zhuǎn)星移。

這日，禮王沈臨安受皇上召見，緊急來到御書房。

燭火恢惶的明亮宮殿內(nèi)，上面的龍椅坐著當(dāng)今皇帝沈懷陽，燈火映在他半邊消瘦的臉頰，顯得沉郁陰森。

久不見其人的太子少師莘煜居然站在堂下。

“禮王弟來了，來人，免禮。”

“謝皇兄。”

沈臨安揣摩著皇帝的心思，緩緩站起，問道，“不知皇兄深夜召見，所為何事？”

沈懷陽朗笑一聲道，“前幾日吉慶街暴亂，臨安有功，沒有及時封賞你，這倒是朕忘事了?！?/p>

“此事本就是臣弟職責(zé)所在，豈敢要什么賞賜?！?/p>

“臨安說笑了，據(jù)說你那日還救下了姜國公的三女兒，英雄救美豈不是一樁好事。”皇帝說到這里臉上還掛著笑意，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沉聲道，

“可朕又聽說你不是在與姜國公的大女兒議親嗎？卻又與他的三女兒有了干系，他的大女兒好歹也是定北王的親外孫女，當(dāng)年宸和郡主的血脈，你要是三心二意，定北王平定西北叛亂后來京城找你麻煩，朕可不管?！?/p>

聽完皇帝半開玩笑的一席話，沈臨安額頭的汗就淌下來了。他哪能聽不懂沈懷陽真正在說什么，表面上讓他不要三心二意，實際上分明在懷疑他想與姜云齊議親的原因。

——掌握十萬精兵的定北王。

也是先帝親封四大異姓王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而昨天，他收到了定北王世子謝敏澤想委婉退掉他與姜云齊婚事的書信。

沈臨安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著姜云齊與姜云娩兩張截然不同的臉龐。

姜云齊美艷驕矜，如同帶刺的玫瑰，傲然卓立在枝頭；

姜云娩精致清新，有江南女子的溫婉與柔和，更關(guān)鍵的是，她不會像姜云齊那樣莫名其妙發(fā)瘋砍人......

沈臨安抬眸，正好對上了一旁莘煜別有深意的雙眸，他更加下定了某種決心。

“皇兄說笑了，先前與姜大小姐議親不過是看在定北王的顏面，但接觸下來后，臣弟愈發(fā)確定，姜三小姐才是自己心儀之人，吉慶街能救下她也是臣弟的幸運，為免心上人受流言所苦，臣弟懇請皇兄賜婚！”

這一番慷慨陳詞下來，殿內(nèi)一時寂靜。

似乎連殿內(nèi)之人的呼吸聲也聽不見。

過了好一會兒，高居上位的皇帝忽然發(fā)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沈臨安腿差點一軟。

接著，皇帝開懷大笑道，

“好，好，朕準(zhǔn)了！難得你與姜三小姐一對有情人，來人，擬旨賜婚！”

看到皇帝如此高興的模樣，沈臨安知道自己選對了。姜云齊家世頂好，與她結(jié)親竟會引來皇帝對他的猜忌，這一點他還從未想到過。

皇帝之前從來沒有流露過任何對他和定北王的懷疑，為什么是現(xiàn)在？

難道因為茂山災(zāi)民？

沈臨安暗中握緊了拳頭，皇帝沈懷陽子女緣薄，唯一的太子還病怏怏的。

他有機會。

但他沒看到，在一旁觀賞全程的莘煜此刻露出了不動聲色的笑意。

第二日，賜婚的圣旨就送到了姜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