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五年的殺人案（下）

夜幕在不知不覺間降臨，城市的夜晚總是很繁華，但林修卻挑了一條僻靜的路回家。他喜歡安靜的氛圍，哪怕是在走路也怕人吵。

漸漸的，林修身邊的行人越來越少，最后整條路上只剩林修自己。不知道又走了多長時間，一直思考著案子的林修終于感覺到一點不對勁，他猛然回頭，不知什么時候一輛汽車已經(jīng)跟上了他。

林修停住腳步回過頭之后那汽車也停了下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林修看不清車里是誰，但他感覺到車里有一雙眼睛正盯著自己。他的心突然緊繃了起來，從面前的汽車里，他莫名地感覺到一股氣息，那似乎就是……殺意。

突然，汽車的前車燈被打開了，強烈的燈光耀得林修睜不開眼，接著他的耳邊便傳來了汽車發(fā)動的聲音。林修心中瞬間一驚，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急忙閃到旁邊的非機動車道上然后撒腿便跑，那輛車則在后面緊追不舍。

林修知道這樣下去自己被撞只是遲早的事，偏偏這條路很窄而且又沒有其他人。正一籌莫展的時候，林修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辨別了一下方位便拐進了一條很窄的巷子里，那輛汽車也跟著開了進去。

在這種情況下跑進巷子里是最危險的。不過林修心里有數(shù)，他對著一帶比較了解，他知道這條巷子和其他巷子不同。

林修在巷子里拼命地跑，汽車中的人則胸有成竹。他沒想到這巷子居然是一條直巷子，雖然因為這里很黑很窄，他不能開得太快，但追到林修不過分分鐘的事，他心里已經(jīng)認為林修是慌不擇路才跑進了這里。

然而又開了一會兒之后，車中的人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這條巷子似乎越來越窄，現(xiàn)在的寬度甚至已經(jīng)無法敞開車門了。不過林修也已經(jīng)精疲力盡，眼看就要跑不動了，車中的人咬了咬牙，加速開向了林修。

“砰！”林修終于沒了力氣摔倒在地，車中人大喜，不管三七二十一開車撞向林修。

車燈光照耀下，林修歪坐在地喘著粗氣，眼睛盯著朝自己開來的汽車，嘴角居然出現(xiàn)了一絲得逞的笑意。

隨著汽車繼續(xù)往前開，巷子越來越窄，已經(jīng)開始與汽車兩側(cè)產(chǎn)生摩擦。車中人硬著頭皮又往前開了一會兒，就在馬上要撞到林修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了下來，巷子的寬度已經(jīng)徹底無法容汽車前進了。

這時林修突然發(fā)難，起身跳到了汽車前蓋上拿出手機對著車中人瘋狂拍照。在閃光燈下，車中人下意識抬起手遮擋，不過突然他又放下遮擋的手把整張臉靠向了車前窗。

林修被嚇了一跳，直接從車前蓋上跌落下來。那居然是一張魔鬼的臉。

借這個機會，車中人瘋狂倒車，那輛汽車很快退出了巷子。而驚魂未定的林修則站在原地喘著粗氣，看著汽車走遠。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看了看剛才拍的照片，發(fā)現(xiàn)那不是什么魔鬼的臉，只不過是一張鬼面具而已。除此之外車中人還帶著鴨舌帽，根本看不出容貌。

林修看著手機中那張鬼面具入了神，接著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樣，嘴角又出現(xiàn)了笑意。他抬頭看向汽車開走的方向，輕聲說道：“呵，因禍得福?！?/p>

“什么，你昨晚被追殺？我靠，這么刺激！”第二天林修家中，莫曉乙坐在沙發(fā)上滿臉驚訝地大叫。

“喂喂喂，我們是好朋友嗎？你就不關(guān)心我有沒有事嗎？昨晚要不是多虧了那條設(shè)計失誤的奇葩巷子，現(xiàn)在坐在你面前的就是一縷幽魂了。”

“嘿嘿，你這不是好好的嘛?！蹦獣砸覔狭藫项^，“不過你不是說拍了很多照片嗎？能看出是誰嗎？”

林修搖搖頭，“看不出，不過能看出其他的一些東西，跟我過來?！?/p>

莫曉乙跟著林修走進書房，林修把手機插在電腦上，將里面的照片調(diào)了出來。第一張照片中，車中的人帶著鴨舌帽和鬼面具，還抬起了一只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擋著閃光燈。

“這誰看得出模樣啊?！蹦獣砸艺f道。

“這個人很謹慎，他在開車前就為失敗做好了準備，整個把自己的特征隱藏了，這樣就算我沒事而且看到了車中的他也不知道他是誰?！绷中拚f著又翻到另一張照片，這張是林修當(dāng)時在從車前蓋上下來之后拍的，沒拍到人，卻拍到了車牌號。

“有車牌號！”莫曉乙突然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驚喜地大叫。

“沒用的，兇手不可能用自己的車，這車多半是偷來的?！绷中拚f著再次換了一張，莫曉乙盯著這張看了會兒，開口說：“這張也看不出什么。”

“不一定?！绷中藓孟癜l(fā)現(xiàn)了什么，他把照片放大好幾倍，在車內(nèi)駕駛座一側(cè)窗邊靠近車門的地方，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什么？”莫曉乙指著這東西問。

林修看了一會兒道：“應(yīng)該是手機。”

“沒意思?！蹦獣砸矣行┦€以為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價值的東西，結(jié)果只是個手機而已。

“你不覺得奇怪嗎？”林修突然說，“一般人在車上看完手機之后都是順手將手機往車前窗下一放，那么手機應(yīng)該是在駕駛座的右側(cè)才對，可這部手機卻被放在了左側(cè)，除非……”

“他是用左手拿的手機，他是個左撇子！”莫曉乙恍然大悟，“這下范圍就要小得多了。”

這時莫曉乙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答應(yīng)了兩句就掛了。

“警局在采集指紋，人手不夠叫我回去幫忙，我先走了，那個車牌號我會找人幫你試著查一下的。”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點。”

送走莫曉乙，林修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案情越來越撲朔迷離，即使他已經(jīng)明白了兇手殺害陸偉的手法，可這個案子看上去遠沒有最初預(yù)料的那么簡單，他最開始的推斷也逐漸被自己推翻。

接下來的兩天林修總是往精神病院跑，希望能再發(fā)現(xiàn)點什么，可卻依舊毫無進展。但是在第三天他卻接到了莫曉乙的電話，那天晚上想撞他的那輛車找到了。

匆忙趕到莫曉乙所說的地點，林修發(fā)現(xiàn)那里是城郊野外，一輛黑色的汽車被扔在路邊，莫曉乙和另外兩個警察正等著林修。

林修走上前一看，果然是那輛車，車身兩側(cè)還有跟墻壁摩擦過后留下的嚴重的刮痕。

“我那天回去幫你找人查了一下，這輛車幾天前被人偷了，今天上午有人發(fā)現(xiàn)被遺棄在了這里，于是我就叫你過來了?！?/p>

“車內(nèi)檢查過了嗎？”林修問。

“檢查過了，都是車主之前的一些東西，不過在駕駛座上發(fā)現(xiàn)了這個?！蹦獣砸艺f著拿過了一個裝在白色袋子里的卡片。

林修接過看了看，那是一張整形醫(yī)院的貴賓卡，不過不是本市的，那醫(yī)院在附近的海洲市。

“這張貴賓卡就放在駕駛座上，我們懷疑這是那晚開車那個人落下的?！?/p>

“這上面應(yīng)該會有指紋吧？”林修問道。

“嗯?！蹦獣砸艺f，“我們正準備拿回去化驗比對?！?/p>

林修點了點頭，又鉆進汽車里自己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林修只好讓莫曉乙有什么消息及時通知自己，然后他又去了一趟精神病院。

在走廊里，林修遠遠地看到了一個人正對著陸偉的那間病房出神。

“李勇先生?！绷中藿辛怂宦?，李勇轉(zhuǎn)過頭，看見是林修，禮貌地笑了笑問：“是你啊，有事嗎？”

“哦，是這樣?！绷中迯目诖锬贸鲆粋€小的筆記本，說，“這是我前幾天在這兒做義工時撿到的，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闭f著突然隔著一段距離把筆記本扔給了李勇，李勇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接住，看了看搖搖頭說：“這不是我的?！?/p>

“哦，那麻煩你再扔回來吧?！?/p>

李勇也不知道林修在干嘛，只是聽他的把筆記本丟了回去，然后又看向了那間病房。

“李先生認識陸偉嗎？”林修問。

“哦，不認識?！崩钣抡f，“只是覺得他很可憐，這么年輕就患了精神分裂癥，現(xiàn)在還被人殺了，哎！”

林修看著他離開，又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去找了一趟李院長，辦公室門沒鎖，但是李院長卻不在，林修只好離去。下午林修就又接到了莫曉乙的電話。

“林修，指紋對比結(jié)果出來了?！?/p>

“怎么樣？”

“那張貴賓卡是李勇的，看來兇手的確是他?！蹦獣砸矣行┘?，她覺得兇手終于要浮出水面了。

林修思考了一會兒說：“你們先不要輕舉妄動，等我消息?！睊斓綦娫?，林修閉眼坐在書桌前，把到現(xiàn)在位置的一切資源仔細梳理了一遍，然后他又撥了一個號碼。

“喂，是莫叔嗎？”

“是林修啊，案子進展怎么樣了？有什么要我?guī)兔Φ膯?？?/p>

“確實有?！绷中拚f，“我希望通過您聯(lián)系一下海洲市的警方，我需要他們的幫助?！?/p>

“海洲市？！”莫舒城很奇怪，“你怎么查案還查到外市去了？”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不過這件事很重要。”

莫舒城在電話那頭想了想說：“好吧，我聯(lián)系一下他們。那邊市警局有我一個老同學(xué)，過會兒我把聯(lián)系方式給你，你需要什么幫助直接跟他說就行?！?/p>

“太好了，多謝你了莫叔?！?/p>

掛掉電話后大約半個多小時之后，莫舒城把聯(lián)系方式發(fā)給了林修，林修照著打了過去。

“喂您好，我叫林修，我是……”

“你就是老莫說的那個人吧？有什么事說吧?！睂γ婧芎罋獾貙α中拚f。

林修感覺到這是個豪爽的人，于是也不墨跡地直接說：“是這樣的，我想請海洲市警方幫個忙……”

——

又是一個清晨，陽光透過窗子照進林修的書房里，也照在了早已坐在這里的林修身上。不知過了多久，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喂，小乙，我把一切迷題都解開了?！?/p>

四十分鐘后，龍市精神病院陸偉的病房里站了很多人。除了林修和莫曉乙外，趙警長，李院長，王月都在，甚至李勇也被幾個警察請來了。

“林修，你不是說解開迷題了嗎？兇手到底是誰？”莫曉乙問。

“東西帶來了嗎？”林修反問問莫曉乙。

“帶了?！蹦獣砸艺f著拿出一個藥箱，還有一把水果刀，這把刀和殺死陸偉的那把一模一樣?！澳阋@些干什么？”

林修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看時間說：“再等一會兒?！眲傉f完一個警察從外面走進了病房，手里還拿著一根塑料管子，管子的一頭沾有血跡，正是之前林修索要照片看過的那根。

那警察進來后就對趙警長說：“警長，你要的管子我從警局帶過來了?！?/p>

“我什么時候要了？”趙警長疑惑地問，林修這時道：“對不起趙警長，是我以你的名義讓這位警察同志帶過來的?！?/p>

林修結(jié)果管子又看了看時間，說：“現(xiàn)在快十點了，各位，我想把陸偉死的那天的情況再重現(xiàn)一遍?！?/p>

“重現(xiàn)？”眾人不明白林修的意思。

“沒錯，我已經(jīng)知道兇手的手法了，所以我想讓大家配合一下，將案發(fā)當(dāng)天的情況重現(xiàn)?！?/p>

“喂，你能行嗎？”莫曉乙小聲問林修。

“放心吧。”林修沖她笑了笑，然后大聲說：“一會兒我會代替劉永仁醫(yī)師和殺人兇手兩個角色。王月小姐，麻煩你按案發(fā)那天的時間來門外查房，并且在送午飯的時侯進入病房?！?/p>

“好……好的?！蓖踉禄卮?。

“好了，現(xiàn)在大家請到院子里去，我們開始重現(xiàn)當(dāng)天的情況?！?/p>

眾人配合林修到了院子里，林修則開始在王月的協(xié)助下開始了案情重演。

十點鐘，案發(fā)當(dāng)天陸偉放風(fēng)結(jié)束回到病房。而現(xiàn)在林修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塊一人高的泡沫塑料放到了病房里。

十點二十，案發(fā)當(dāng)天劉永仁提著藥箱進入病房?，F(xiàn)在，林修提著藥箱進入病房。

十點五十二分，案發(fā)當(dāng)天劉永仁從病房出來?，F(xiàn)在林修從病房出來。

十一點半，案發(fā)當(dāng)天王月查房，從病房外看到陸偉躺在床上蒙著被子睡覺。而現(xiàn)在，王月居然驚訝地再次看到被子里有一個人在蒙頭睡覺。

十二點二十，案發(fā)當(dāng)天王月來給陸偉送午飯并發(fā)現(xiàn)尸體?，F(xiàn)在當(dāng)王月快走到病房時，再次聽到病房里傳來了一聲巨響，她跑進病房，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塊泡沫塑料正擺放在之前陸偉倒下的地方，上面斜插著一把水果刀，水果刀柄上還系著一根斷掉的細線。而林修此時早已回到眾人中間。

一點，案發(fā)當(dāng)天警察到來，封鎖了病房?，F(xiàn)在，眾人都站在了病房里。

林修成功將當(dāng)天的案情重演了一遍！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趙警長問林修。

林修卻笑著說：“別著急趙警長，還沒完呢?！闭f著他轉(zhuǎn)頭對旁邊那個警察說：“小乙說案發(fā)后是你在這棟樓后面撿到了那根管子是嗎？能不能麻煩你再去那里看一看?！?/p>

那警察看了趙警長一眼，在得到趙警長的點頭同意后才轉(zhuǎn)身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手中已經(jīng)拿著那根有血跡的管子了。

“警長，我又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p>

莫曉乙忍不住對林修說：“快說吧林修，別賣關(guān)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修環(huán)視了一下眾人說：“劉永仁進入病房后所做的一切前幾天在警局我已經(jīng)說過了，他把陸偉迷暈移到墻角下，用氣球代替陸偉裝成被子里有人睡覺的樣子，最后在利用熏香讓氣球在一個指定的時間爆炸?，F(xiàn)在我說一下兇手是怎樣在病房外殺人的?！?/p>

“快說吧！”

“其實很簡單，只需要依靠那個?！绷中拚f著指向眾人面前墻上的那個小窗戶。

眾人疑惑地看向那里，趙警長奇怪地問：“那扇窗戶只有小孩子才爬得進來吧？”

“兇手當(dāng)然不是從那里爬進來的。大家看，這把水果刀刀柄正指向那扇窗戶?！?/p>

“其實兇手不過是把水果刀固定在那根塑料管子的一段，這就相當(dāng)于大幅度延長了刀柄，這個長度足夠兇手踩著凳子從外面把刀伸進來插入事先被迷昏放在這里的陸偉胸口里。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刀是斜著插進去的，而且管子的一頭會有死者的血?！?/p>

“可是如果兇手把管子和刀固定在一起，事后又怎么只收回管子而把刀留在尸體上呢？”莫曉乙問。

“這就要靠那根線了?！绷中拚f著拔出水果刀，在它的尾部又重新系了一根很長的線。

然后又拿過那根管子說：“兇手事先在水果刀柄上系一根長線，然后將長線穿過這跟管子，因為這把刀的刀身要比刀柄寬，會被管子卡住，這樣兇手只要抻住線的另一頭就可以把刀和管子固定在一起。最后只要用力把線拽斷就可以收回管子了?！?/p>

眾人不禁感嘆兇手居然用這樣的方法，這方法確實很簡單，但卻不容易想到。趙警長喃喃自語：“怪不得水果刀刀柄上會有斷掉的線?！?/p>

莫曉乙恍然道：“那你那天在這面墻另一邊地上發(fā)現(xiàn)的墻粉就是……”

“那是兇手在收回管子時不小心蹭到墻壁掉下來的?！?/p>

這時老院長道：“說了這么多，兇手到底是誰？”

林修突然看向他，“你真的想知道兇手是誰嗎？”

趙警長忍不住道：“快說吧，別賣關(guān)子了?！?/p>

林修重新看向眾人說：“兇手想完成這一切事先必須要確定劉永仁沒有出岔子，所以他一定會到病房門口看一看，所以兇手就是你……”林修突然一指，“李勇！”

眾人聞言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李勇身上，李勇慌忙叫道：“你胡說，我沒有殺他，我從窗外往里看只是好奇而已！”

“林修?！壁w警長突然道，“那天不是特意問過劉永仁嗎？劉永仁明確說那個人不是李勇??？”

“這一點剛開始我也想不通，直到后來我看到開車襲擊我的人臉上戴著的鬼面具時我才想到，劉永仁看到的應(yīng)該是帶著人皮面具的李勇?！绷中拚f。

“人……人皮面具？那不是小說里才有的嗎？”

“人皮面具并不罕見，都是用硅膠一類的東西制作的，有些高級的可以直接套在頭上，完全隱藏自己的本來面目。不過這東西破綻很多，仔細看很容易看出問題，所以李勇每次見劉永仁都在晚上，而且?guī)еR?！?/p>

“不！你胡說！”李勇依舊否認。

林修繼續(xù)說：“你不用狡辯了，幾天前襲擊我的汽車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整形醫(yī)院貴賓卡，上面有你的指紋?！?/p>

聽到林修提到那張貴賓卡，李勇臉色變了變，可依舊說道：“我沒有襲擊你，那張卡我前幾天丟了，再說我為什么要殺害陸偉呢？”

林修聞言道：“為什么殺害陸偉，這恐怕就要從五年前說起了?！?/p>

聽到林修的話，李勇突然大驚失色。

“什么意思？”趙警長問。

“五年前陸耀華夫婦被殺的案子當(dāng)時認為兇手是他們的兒子陸偉，也有明確的證據(jù)。其實這里面另有內(nèi)情。

“之前陸偉被殺時我檢查尸體發(fā)現(xiàn)他的左手背上有一塊傷疤，我去問過陸家當(dāng)年的保姆李芳，她說陸偉手上的傷疤在他十五歲時就有了?？墒俏液髞砜戳水?dāng)年事發(fā)前拍的那張全家福，陸偉的左手并沒有傷疤。這說明照片里的那個人，也就是后來殺死陸耀華夫婦的人根本不是陸偉。”

趙警長聞言大吃一驚，“什么？不是陸偉？那會是誰？怎么會和陸偉一摸一樣？”

林修看向李勇，“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你吧？”

李勇這時卻一言不發(fā)，低著頭的同時身體有一些顫抖。

“小乙發(fā)現(xiàn)的那張整形醫(yī)院貴賓卡是海洲市一家醫(yī)院的，我拜托海洲市警方去調(diào)查了一下，在三年前確實有一個少年去做過整形手術(shù)。他們印象很深，因為那個少年的手術(shù)特別夸張，把自己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給他們提供了陸偉的照片，那間醫(yī)院里記性好的醫(yī)師確定當(dāng)年去做手術(shù)的少年就是陸偉。當(dāng)然那不會是陸偉，陸偉當(dāng)時已經(jīng)被送到這里了。那是一個和陸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p>

林修說著又看向李勇，“你的鼻頭經(jīng)常泛紅色，那應(yīng)該是做過整形手術(shù)的原因，你耳后的那道傷疤應(yīng)該也是手術(shù)后留下的。

“如果我的推理沒有錯的話，五年前你先綁架了陸偉，之后把自己打扮得和陸偉一樣，然后裝成陸偉回到他的家。因為你們長得一模一樣，所以輕易看不出什么。

“李芳曾說陸偉在案發(fā)前一天性情大變，沉默寡言而且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不見人。你這樣做是怕陸偉家人從你的言談舉止上發(fā)現(xiàn)什么，所以輕易不敢出去見他們。

“而你在拍完全家福后便殺死了陸耀華夫婦，然后跑到你囚禁陸偉的地方殺了陸偉，解開捆綁他的繩索把他放在了陸家不遠處人跡罕至的巷子里，偽裝成自殺的樣子。

“這就是為什么莫局長當(dāng)年拍的照片中陸偉身上會有被綁架過的痕跡。你之前沒有殺李芳就因為你需要一個人證來證明是陸偉殺死了自己的父母，這樣陸偉之后的畏罪自殺也就合理了?！?/p>

眾人都聽得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五年前那件看上去已經(jīng)破了的案子中居然還隱藏著這樣的驚天秘密。

林修緩了口氣繼續(xù)道：“這也就是陸偉瘋了以后，那些胡言亂語和奇怪的病癥是從何而來了?？墒悄銢]有想到陸偉沒有死，而且現(xiàn)在病情也有所好轉(zhuǎn)了，一旦他恢復(fù)了一定會說出當(dāng)年的真相，所以你再次設(shè)法殺了他?！?/p>

李勇突然跪倒在地，流淚說道：“沒錯，陸耀華夫婦是我殺的，五年前的事都是我干的。我和陸偉本來是雙胞胎，可陸耀華夫婦在我剛出生不久就拋棄了我，我是被我養(yǎng)母撿到并養(yǎng)大的?！?/p>

“我養(yǎng)母很窮，可她對我很好。本來我不知道這一切，直到我們來到龍市我見到陸偉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的親生父母現(xiàn)在是龍市的富豪?？晌也]有想過去認他們，他們當(dāng)初拋棄我肯定有他們的原因，這么多年了我也不想再和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只想一直陪在我養(yǎng)母身邊而已?！?/p>

“可是……可是……”李勇說到這里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可是陸耀華居然開車撞殘了我的養(yǎng)母，而且事后還花錢上下打點，隨便賠了幾個錢就解決了這件事。我和我養(yǎng)母當(dāng)時都是乞丐，沒人替我們做主，后來沒多久我養(yǎng)母就過世了?！?/p>

“這一切都是陸耀華害的，他讓我失去了唯一的親人，這絕對不可原諒！”

聽到李勇的話眾人心里五味陳雜很不是滋味，林修又說道：“當(dāng)年陸耀華的地產(chǎn)公司表面風(fēng)光，其實暗地里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據(jù)說他偷偷卷了公司一大筆錢準備跑路，那筆錢最后應(yīng)該是被你拿了吧？”

“沒錯?！崩钣禄卮?，“五年前我從陸耀華家?guī)ё吡艘粡堛y行卡，我試著把我的生日當(dāng)做密碼輸了進去，結(jié)果居然對上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張卡里竟然有五百萬。當(dāng)時陸耀華夫婦的死在整個龍市鬧得沸沸揚揚，我就在海洲市躲了一年多，等風(fēng)頭過去以后就花錢做了整容手術(shù)?！?/p>

聞言眾人驚嘆，原來五年前李勇不但殺了兩個人，還拿走了陸家五百萬。

“呵呵?！崩钣峦蝗惠p笑一聲，“五百萬又能怎樣？經(jīng)歷了我這樣的人生，再多的錢也不會讓我有任何興奮感?！?/p>

眾人都沉默了，趙警長給兩個警察使了個眼色，那二人立刻上前給李勇帶上了手銬。要被帶往警局時李勇突然回頭對林修說：“你很聰明，不過我還是要說，陸偉真的不是我殺的?！?/p>

——

李勇被警車拉走了，現(xiàn)場的眾人也無不感嘆唏噓著離開。趙警長走過來握著林修的手激動地說：“林大偵探我太佩服你了，不但抓住了兇手還查清了五年前案子的真相，太感謝你了。莫局長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說不定會吸收你進市總局呢！”

林修忙擺擺手道：“趙警長扯遠了，不過現(xiàn)在李勇似乎還不肯承認殺害陸偉的事實，我們?nèi)鄙購娪辛Φ淖C據(jù)?！?/p>

“沒關(guān)系，板上釘釘?shù)氖?，我們回去審問幾天?yīng)該會承認的?！?/p>

林修看著被帶走的李勇，突然道：“要是能找到那張人皮面具或者他開車偷襲我時戴著的那張鬼面具的話，應(yīng)該就能馬上定罪了?！?/p>

“我知道?！壁w警長說：“等今天忙完，明天一早我就帶人去李勇家搜。行了我先回警局了?！?/p>

“趙警長慢走?！?/p>

這時李院長走過來說：“林偵探多謝你了，終于都水落石出了，終于都結(jié)束了。”

林修笑著對他說：“這幾天李院長也愁壞了吧？今晚好好休息休息吧?！?/p>

“那是，確實得好好睡一覺了，哈哈?！?/p>

待到眾人都走后，林修獨自看著那間病房自言自語道：“真的結(jié)束了嗎？”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晚，當(dāng)很多人以為一切都結(jié)束了可以安心睡一覺的時候，一個人卻偷偷潛入了李勇的家中。他手里提著一個袋子，摸索著走進了李勇的臥室，當(dāng)他正準備打開手電筒時，突然“啪”的一聲，有人按了電燈開關(guān)，房間頓時大亮。

“兇手果然是你，李院長?！币粋€冰冷的聲音從臥室門口傳來。李院長慌忙看去，見到林修正斜靠在門框上，盯著他的雙眼充滿著自信。

“你……你怎么會在這兒？”李院長大腦一時短路，他怎么也想不到林修居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等你好久了，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绷中搋獠阶哌M臥室說道。

李院長冷冷地看著他，半晌后終于開口問：“你怎么知道是我？白天你的那些推理是假的？”

“白天的時候大家都被李勇五年前做過的事吸引了注意力，誰都沒有注意到其實我的推理有很大的漏洞。劉永仁放在被子里的氣球爆炸之后會留下很多碎片，劉永仁沒有收走那些碎片，那就是說那些碎片是被兇手收走了?？墒前l(fā)現(xiàn)尸體時李勇沒在現(xiàn)場，所以碎片不可能是他收走了。

“原本我覺得兇手要殺陸偉必須確定劉永仁成功了，所以最有嫌疑的無疑是王月和李勇。王月是女人，那個手法她不一定做得到，所以兇手是李勇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是后來王月私下里告訴我，案發(fā)那天她查房之后曾遇到你，你還特意向她詢問了陸偉的情況，這樣一來有嫌疑的就是你和李勇兩個人了。

“那天晚上開車襲擊我的人被我拍了很多照片，雖然完全看不出樣貌，可我卻從中看出他是個左撇子。我試過李勇，他不是左撇子。而醫(yī)院里很多人都知道，李院長你是個左撇子?！绷中拚f著指向李院長的左手，那個袋子正被他提在那只手里。

李院長沉聲說道：“只憑這個你就斷定兇手是我而不是李勇？”

“這當(dāng)然不能斷定，可是我記得案發(fā)之前你曾到義工吃飯的地方去感謝大家，其實那個時候我就注意到你的左手掌上有一道淺淺的很細的勒痕。當(dāng)時我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后來我才想到，那可能是你使勁拽斷系在水果刀上的那根細線時留下的。

“那天我讓小乙把劉永仁帶到警局之后，你開始害怕我會把你查出來，所以晚上你開車想解決掉我，可惜你失敗了。但你是個特別謹慎的人，從一開始你就為失敗做好了準備。

“你離開那條巷子后把車開到了城郊，然后故意把偷來的那張有著李勇指紋的貴賓卡留在駕駛座上。你想讓我誤以為那天開車的人是李勇，并且想讓我借助那張卡查出李勇五年前的秘密，這樣一來李勇殺害陸偉的動機和證據(jù)都有了，你就可以成功嫁禍給他。

“但是你忽略了一點，李勇外出行兇的時候絕不可能還隨身攜帶一張整形醫(yī)院的貴賓卡，就算帶著也一定放在錢包里或什么地方，不可能單獨遺落在駕駛座上?！?/p>

“所以你想到是有人故意想嫁禍李勇，并由此懷疑到了我？”

“我很早就開始懷疑你了，甚至到后來我已經(jīng)可以肯定兇手就是你。但那些都是我自己的推斷，我沒有任何強有力證據(jù)，所以……”

“所以林修白天讓我和趙警長陪他演了那出戲，目的就是讓你自投羅網(wǎng)，親手把證據(jù)交出來?！蹦獣砸疫呎f邊走了進來。

“你也在這兒？”李院長見到莫曉乙又是一驚。

不理會李院長的吃驚，莫曉乙繼續(xù)道：“現(xiàn)在你手中的袋子里裝著的就是想要嫁禍給李勇的證據(jù)，人皮面具和鬼面具吧？”

李院長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沒錯，你說的全都對，是我殺的陸偉。我之所以殺他是因為自從警方把他送到醫(yī)院后，很多精神病患者家屬都聽說我們那里住著一個親手殺死自己父母殺人狂，所以不敢再把患者送到這里?！?/p>

“如果陸偉再待在這里，我們醫(yī)院遲早只剩下他一個患者，所以我才狠心殺了他?！?/p>

聽到李院長的話，林修突然笑了笑說：“李院長啊李院長，你還真是狡猾，到了現(xiàn)在還想隱瞞。而且你的這個殺人理由也太離譜了?！?/p>

“什么？”

林修看著他，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我來說說你為什么殺陸偉吧。三個月前我市發(fā)生了一起金店搶劫案，三個劫匪已經(jīng)被抓到了，可是被搶的東西至今下落不明?！?/p>

“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也是他們的同伙之一。那些被搶的東西都在你手里吧？陸偉應(yīng)該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知道了你的事。如果他只是一個精神病人，你不用害怕，因為沒人會相信他的話?！?/p>

“可他病情日漸好轉(zhuǎn)，你知道一旦他徹底康復(fù)一定會向警方告知你的事，所以你對他起了殺心。正巧這時你不知怎么知道了李勇的秘密，于是就殺了陸偉，并設(shè)法讓李勇給你當(dāng)替罪羊?！?/p>

“你……你怎么知道？”李院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見到李院長的表現(xiàn)，林修突然笑道：“我只是猜的，不過你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證實了我的猜測。警方很快就會搜到你家里去，挖地三尺也會找出那些被你藏起來的贓物?！?/p>

“你……我殺了你！”李院長大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惡狠狠地撲向了林修，旁邊的莫曉乙見狀快步上前一個飛腿將其踢倒在地，接著迅速給他戴上了手銬。

“李院長，現(xiàn)在我以惡意殺人罪和參與搶劫罪逮捕你?！蹦獣砸冶砬檎降卣f，現(xiàn)在的她看上去完全是一個英姿颯爽的警花。

半個小時后，李勇家周圍的鄰居被警笛聲吵醒，殺害陸偉的真兇終于被警方抓獲。

從李勇家出來后，莫曉乙忍不住問林修：“哎，李院長參與過三個月前的搶劫案這件事你真的是隨便猜的？”

林修笑著說：“也不是，我記得案發(fā)那天你提到過那件金店搶劫案，當(dāng)時李院長特意問了趙警長那幾個劫匪有沒有說出搶來的東西在哪兒。我當(dāng)時就覺得奇怪，患者莫名被人殺死在了醫(yī)院里，作為院長怎么會還有心思去問這個。所以我猜測他和那件事有關(guān)?！?/p>

莫曉乙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真有你的呀！”

“那當(dāng)然，本少爺是什么人，哈哈哈?！绷中薮笮?，整個人頓時再也沒有了屬于偵探的那種帥氣，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因為做義工而抱怨連天的家伙。

——

第二天下午，龍市監(jiān)獄里。李勇在兩個獄警的陪同下從牢房走出來，獄警說有一個人來看他了。

“真沒想到你會來看我?！崩钣伦履闷痣娫拰Ω糁ＡУ牧中拚f。

林修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殺陸偉的真兇我已經(jīng)抓到了，是李院長?！?/p>

“這件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崩钣抡f，“不過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兇手嗎？”

“嗯?！绷中撄c點頭，“但是我想知道，你既然不想殺陸偉為什么要去那間精神病院做義工？應(yīng)該是有目的吧？”

“呵呵?！崩钣峦蝗恍α诵?，“如果我說是因為良心的不安你會相信嗎？”

林修一愣，接著淡笑道：“每個人都是有良心的，我為什么不相信你？”

李勇聞言繼續(xù)說道：“自從五年前我犯下那些罪行后我?guī)缀趺客矶紩鲐瑝?，夢里陸耀華夫婦和陸偉總是在我面前哭泣，可笑的是我還會夢到他們叫我兒子?！?/p>

“最可怕的是我經(jīng)常會夢見我的養(yǎng)母，她在夢里總是很傷心地責(zé)罵我，說我愧對她的養(yǎng)育之恩，竟然做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搞得自己現(xiàn)在都不敢以自己的身份示人。

“慢慢地，我開始悔過，開始意識到我所做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誕和無情。所以我在得知了陸偉沒死之后回到了這里，來到這間精神病院做義工想借此減輕自己的罪孽。

“不過說那些都已經(jīng)沒意義了，現(xiàn)在我終于陷入了牢獄，做錯事一定要還的，現(xiàn)在終于到了我還債的時候了?！?/p>

林修默默地看著他，然后說道：“你能有這樣的想法，你九泉之下的養(yǎng)母也一定很欣慰?！?/p>

李勇看著林修輕松地笑了，這五年來他一直活在噩夢中，而這一刻，一切都釋懷了。

數(shù)日后的傍晚，夕陽之下，林修站著一座大橋上看著遠處唯美的日落之景。如今終于塵埃落地，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不知什么時候莫曉乙走到了他的身邊，“有兩個好消息告訴你?！?/p>

“案子都破了還會有什么好消息？”林修依舊觀賞著夕陽美景。

“劉永仁的女兒手術(shù)成功了?！蹦獣砸业卣f。

林修聞言轉(zhuǎn)頭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這個？”

莫曉乙沒有回答他，只是自己說道：“其實劉永仁也是個可憐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干了助紂為虐的事，給自己帶來了牢獄之災(zāi)。不過怎么說他都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也是情有可原?！?/p>

“放心吧，劉永仁做事之前并不知道會出人命，他協(xié)助犯罪的罪名不一定成立，判不了幾年的。對了你不是說有兩個好消息嗎？另一個是什么？”林修問道。

莫曉乙遞給了林修一份報紙，說道：“自己看看吧，你火了！”

林修接過報紙一看，上面頭版就是幾個大字：年輕偵探顯神威，助警方一舉破獲三懸案！下面都是對陸偉這件案子的報道。

“你這次可是露臉了，不但抓住了殺陸偉的兇手，而且查出了五年前那件案子的真相，還找出了三個月前金店被搶的東西。這次三件案子縱橫交錯，而你一箭三雕，當(dāng)真是絕了！”莫曉乙稱贊他。

林修淡淡笑了笑，轉(zhuǎn)身把那份報紙塞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接著邁著平淡而普通的步子走向橋下。

“喂，你要走??？”莫曉乙在他身后問道。

林修回過頭看著莫曉乙，“走？怎么會，這件案子雖然結(jié)束了，可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