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疾風(fēng)閃電不斷。

直到陽光重新將這小鎮(zhèn)照亮，適才可以發(fā)現(xiàn)，此刻眼前這座諾大的鎮(zhèn)子萬籟俱寂，唯獨是街巷之上，端坐著一個正雙手掐訣的青年。

此人不是蕭楓，又會是誰？

他神色安然，雖是一身血污，卻絲毫無法掩蓋從身上迸發(fā)出陣陣活力。哪里還有昨夜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樣子。

而此時，蕭楓雙眼一睜，一道鬼魅的紫紅之光霍然自其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但他似乎并不曾察覺此事，雙眉一橫，一道靈光赫然從其指尖迸發(fā)而出，直擊身前不遠(yuǎn)處依然漂浮著的那枚古樸玉佩，話語之中更是怒不可遏：“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何壞我道心！”

那玉佩表面紅光一閃，好似憑空多了一層護盾，竟生生是將蕭楓襲來的靈光反彈去了他處。

“小家伙，是你的師尊教你做人要‘恩將仇報’的嗎？老夫可是救了你的命！”面對蕭楓的舉動，蒼老的聲音顯得有些不置可否。

“你強行令我使用邪術(shù)，壞我道心，還不如殺了我！”

“狗屁！人要是都死了，還分什么正邪，要什么心！”

“你......”

那人的話讓蕭楓一時有些語塞。

可那人似乎并不想就此罷言，借著空擋，便接著說道：“這幾個月的經(jīng)歷，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大陸正在發(fā)生不尋常的變化？”

“你什么意思？”

“傻小子，你且想一想，為什么這些凡人，只在一夜之間就都變成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而你的那些所謂仙門正宗的師尊師祖，卻始終不肯出手解決？”

那人的話讓蕭楓下意識得挑了挑眉毛。

此話儼然正中蕭楓數(shù)月以來的心結(jié)。

其實從凡世騷亂的最開始，宗門便已然得到消息，甚至知道通過靈氣灌頂是可以醫(yī)治那些發(fā)了狂的凡人的。

只要妥善處理，或許就不會釀成今日這般“滿城光禿禿、放眼人吃人”的結(jié)果。再是不濟，也能保一方平安。

可是，不管他蕭楓如何哀求，不僅沒有讓宗門的長輩動容，反倒遭到了極為嚴(yán)厲的斥責(zé)，被說成“邪心入體、已入魔道”，從此褫奪地位，受罰下山。

想到這里，蕭楓有些哀傷，可隨即眉頭一皺：“你不要說了！你休想蠱惑我的本心！我靈道宗以濟世為本，師父此舉自然有他的道理！豈能容你憑空亂說！”

“老夫是不是亂說，你很快就知道了?！蹦侨艘廊徊灰詾橐?，語氣中還帶起了幾分戲謔，但又并未繼續(xù)說什么。玉佩之上的紅光一閃而退，竟落回了蕭楓的跟前。

這家伙居然話說了一半，自己跑了？

蕭楓皺著眉頭、若有所思，正當(dāng)他鬼使神差一般得將玉佩拾起，塞進(jìn)懷中的當(dāng)口，半空中突然由遠(yuǎn)及近得傳來一聲高亢的劍鳴。

劍光閃耀間，自空中落下來七八個身影。

來人之中除了昨夜離去的東方云欣，有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長髯老者，氣勢最是凜然，實力絕對不下于筑基后期。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蕭楓在靈道宗的授業(yè)恩師——長虛真人。

看來，是東方云欣搬的救兵終于到了。

這讓蕭楓心頭不由得一暖：“師父真的沒有拋棄我！”

“大師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東方云欣淚眼帶笑，正準(zhǔn)備踩著小碎步上前仔細(xì)探視，不想，卻是被長虛真人一抬手給攔了下來。

“師父？”

長虛真人看也不看一旁正露出疑惑神情的東方云欣，反而是一臉怒容得直視蕭楓：“孽徒！你可知罪！”

“師父在上，弟子什么也沒做??！”蕭楓一怔，心頭隨即一涼。

“還狡辯！這是什么??？”

長虛道人手指只憑空一點，一道劍光便朝著蕭楓襲去。而隨著后者下意識得運氣抵御，一抹妖艷的紫紅之氣赫然顯現(xiàn)在所有人的眼前。

一時便是連東方云欣亦是輕捂杏口，滿臉震驚。

“師父！你聽我解釋，這......”蕭楓心中大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住口！你既已強取他人生命之力為己用，便應(yīng)知此為魔道邪術(shù)。還次次欺瞞宗門，是當(dāng)我靈道宗上下好欺負(fù)不成？”話說到此處，長虛道人儼然已是眥目圓瞪，右手一翻，一把實質(zhì)靈劍便直指蕭楓的眉心。

長虛真人出手便是殺招，顯然是不準(zhǔn)備給蕭楓絲毫解釋的機會了。

得虧在劍鋒臨頭的當(dāng)口，東方云欣一個閃身擋在蕭楓身前，適才讓那長虛真人的劍鋒稍稍偏轉(zhuǎn)，只是刺中了蕭楓的左臂，一時雖是血流如注，倒還不至于殞命當(dāng)場。

“云欣，讓開！莫非你也想欺師滅祖?。俊遍L虛真人皺了皺眉頭。

“師父，大師兄一直都在除魔衛(wèi)道，從未懈怠。即便受罰下山，也都疲于應(yīng)對人潮，為了讓我脫困，不惜自己陷入重圍，他真的沒做任何有辱師門的事情??！我......我愿以道心為師兄作保！”

東方云欣的這番話，讓蕭楓鼻心發(fā)酸，當(dāng)真是有莫大的委屈無從訴說，這些年他真的從未沾染任何魔道邪術(shù)，除了昨晚......

他看向長虛真人的目光中透著幾分殷切。

“那這血紅之光如何解釋？”

可長虛真人此刻依舊冰涼刺骨的話，卻是讓蕭楓剛剛泛起希望的心徹底涼了。

“這......他一定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看在這些年，大師兄一直對您侍奉至勤，從未有過任何忤逆之舉的份兒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好嗎？”

“東方云欣，自古正邪不兩立！如今若放了這逆徒，他日必成我輩大害！”

“師父！”東方云欣似乎還想說什么，卻是被蕭楓接下來的話引得一愣。

“小師妹，讓開吧！”

蕭楓強忍著不讓眼眶中的液體滑落，可聲音中的凄苦之意卻是始終無法掩飾的。

蕭楓知道，此情此景之下，不管自己作何解釋，都無法讓長虛真人相信，那紫紅色血團是被人強塞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的。

這種百口莫辯之感讓他心碎。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當(dāng)初為何鬼迷心竅，要去救那個被困潭底的人，給自己引來如此多的麻煩。

“大師兄！你......”

東方云欣已幾近哀求，可長虛真人卻依然目光森然、不為所動，一記袖風(fēng)愣是將她卷出數(shù)步開外，手中靈劍一抽，就勢又要朝著蕭楓的心窩扎去。

“自古仙魔不兩立，蕭楓，你莫怪為師！”

說罷此語，長虛真人的眼中好似閃過一抹不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