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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受罰
夏寐驚愕地睜開雙眼,看到江亦謙近在咫尺的俊臉時還是呼吸一滯。
“你這個假扮王子的惡魔!我才是真正的王子!”
楚星河不知何時摘掉了頭套,脫掉了戲服,站到舞臺中央。
我劇本里沒寫這段啊……夏寐急得快要哭了,他怎么給自己加戲了?
江亦謙挑了挑眉,站起身來,毫不示弱道:“你如何證明你是王子?”
夏寐簡直要哭了,這兩人要干什么,想害死她嗎?一個個都給自己加戲,忘了她還躺在地上嗎?
“我……”楚星河語塞,“我才能吻醒公主,你的吻對她無效!”
臺下開始沸騰了。
江亦謙不以為然,“我試都沒試,你怎么知道?”
“你不能試!”楚星河上前一步,“要試也是我先!”
說罷,他在夏寐身邊蹲下。
剛要碰到她嘴唇的時候,夏寐驀地睜開眼睛,倒是把楚星河嚇了一跳。
她用力推開他,把他們兩個人挨個兒瞪了一遍。
“本公主其實根本沒中毒咒,只是裝暈考驗?zāi)銈兞T了。這世間根本沒有什么人可以吻醒我,原來你們也只是覬覦我的美色,兩個騙子!”夏寐兇巴巴地叉著腰,對著他們說。
這場一波三折的表演最終以公主裝睡的結(jié)局收尾,也算是笑點滿滿,獲得了臺下所有人熱烈的掌聲。
夏寐的節(jié)目獲得了元旦晚會的節(jié)目一等獎,得到了學(xué)校獎勵的五百元獎金。她準(zhǔn)備請所有參加表演的同學(xué)吃大餐,然后給班級里所有人都買了個零錢包。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個節(jié)目最大的亮點是楚星河和江亦謙的爭執(zhí)。對于這場額外的出演,都笑而不語。
慶功宴散了后,楚星河送夏寐回家。
“阿寐?!?/p>
“嗯?”
楚星河突然閃到她面前,“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這樣一來,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就不會再來煩我了。”
“我是母夜叉??!”
“當(dāng)然不是,但如果有個人能天天兇我,我希望那個人是你。”他目光灼灼,看得夏寐面上發(fā)燙。
“看似無所畏懼,一往無前,其實脆弱得誰都想來保護。我希望,那個人是我?!?/p>
“可是我們明年就會分開,這一年的時間難道要在這么漫長的人生里,只當(dāng)做回憶嗎?”
“你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
夏寐望著天,漫天星斗亦俯視著她,仿佛也替英俊的少年,等她的回答。
“楚星河,你要記得你今天的話,如果你違背了承諾,就……”
“我就今生都得不到幸福!”他不假思索。
“對你而言,幸福是什么?”
“是你?!?/p>
夏寐噗嗤笑出聲來,“以后我?guī)湍銚醯袅四切┡阍撛趺锤兄x我呢?”
“聽老大的!”
“沒個正經(jīng)!”
“阿寐,要不是那天我喊停,后果不堪設(shè)想。”楚星河酸酸地說。
夏寐若有所思,“他……真的很奇怪?!?/p>
“你也覺得吧!所以你千萬不要……”
沒等他說完,夏寐喃喃道:“還好,不然他訛我錢怎么辦?他會以此威脅我的,還好還好?!?/p>
“難道我不帥?”
“你啊……”夏寐看了看他,腦子里浮現(xiàn)出江亦謙的臉,兩個人一對比還真是不相上下,只是正常人都不會主動接近江亦謙的吧?
“非要爭個高低嗎?幼稚!”夏寐白了他一眼,大步往前走。
楚星河忙跟上,“阿寐,我錯了??墒俏艺娴挠X得江亦謙,他……他很危險,你離他遠(yuǎn)點行不行?”
“信不信我打爆你的頭?”夏寐?lián)]了揮拳頭。
“不信。”
夏寐踮起腳去拍他的頭,他卻笑著握住她的手,彎下腰,把頭伸到她面前。
“這樣,你就能打到了?!?/p>
夏寐怔怔地看著像只小狗一樣的楚星河,他見她遲遲不動手,抬起頭一臉壞笑地看著她。
夏寐舉起手,卻沒有重重地打下去,而是在他頭上拍了拍。他的頭發(fā)很硬,刺在她手心癢癢的。
聽說頭發(fā)硬的人命硬,還偏執(zhí)。
“阿寐,你想打我的時候,我就會俯下身子。以后,都讓我來遷就你,好不好?”楚星河舍不得輕易放開她手。
夏寐和他平視了幾秒,那張剛還近在咫尺的臉就在眼前。
她睜著眼睛,傻傻站在原地。他衣領(lǐng)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她的腦海里,把從他們初次見面到現(xiàn)在的畫面,全都像放電影一般過了一遍。
風(fēng)中,她的氣息都帶著薄荷的味道。楚星河悄然一笑。
星空下,她的手在他寬大的手掌心里,被視若珍寶般珍藏,對于楚星河來說,此時手中的綿軟,就是整個世界。
陳欣欣萬沒料到,夏寐的節(jié)目取得了這么大的成果。當(dāng)然,她臨陣脫逃,害得節(jié)目差點無法進行,夏寐也不會再給她好臉色,零錢包唯獨沒有給她。
期末考試考完,距離寒假還有兩天,所有人都開始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家。
夏寐在整理衣服的時候,突然想到什么,披上外套就往外面沖。
她一路小跑到操場,剛好看見江亦謙醒目的背影,剛想過去打招呼,就發(fā)現(xiàn)旁邊還站了一人,正是陳欣欣。
她在一個死角里,又有樹木遮擋,他們沒看見她,恰好對話都傳進了她耳朵里。
“為什么?是因為夏寐嗎?你別忘了,她現(xiàn)在和楚星河在一起!”
“就算沒有她,我也不會喜歡你。”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陳欣欣繼續(xù)追問。
愛一個人,果然會低到塵埃里,高傲驕矜如陳欣欣也不能例外。
夏寐心想,其實他不喜歡你很正常,也沒見他喜歡過誰啊……就算是認(rèn)識了這么久,也經(jīng)常冷言冷語的,習(xí)慣就好。
“我喜歡……”
風(fēng)太大,最后一句夏寐沒有聽清,只看到江亦謙決然地走出了她的視線,留下陳欣欣一人在風(fēng)中凌亂。
她像個失控的瘋女人,哈哈大笑起來,隨后,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往一棵樹走去,使出全身力氣踹在樹上,歇斯底里地扯著樹枝和上面的彩燈。
夏寐全身的血液都涌到頭頂,從斜刺里跑出,一把推開陳欣欣,對她怒目而視。
這是楚星河送她的圣誕樹!
“你自己沒用,別拿別人的東西出氣?!毕拿略绞桥鸸バ?,語氣就越發(fā)冷靜平緩。
“差點忘了,這棵樹楚星河為你種下已經(jīng)快三年了……”陳欣欣詭異地笑著,“我始終相信一句話,一個人得到的東西太多,多到有很多本不該是她的。終有一天,她失去的時候會痛不欲生。”
“你閉嘴!”
“呵呵……怕一語成讖還不敢聽了?”
夏寐心疼地捧起被摔得凌亂的彩燈和系帶,回想起當(dāng)日楚星河帶她到這里時,圣誕樹上掛滿了禮物的樣子,心中酸澀不已。
她咬牙切齒地沖到陳欣欣面前,怒向膽邊生,一把抓來她的頭發(fā)。陳欣欣完全沒防備夏寐發(fā)起狠來,出手這么重,被嚇蒙了。等她頭皮傳來一陣刺痛,才想起去反擊,兩個平時都很乖的女生,一時廝打在一起。
夏寐被怒氣沖昏了頭,臉上掛了彩,竟是一滴眼淚也沒有,氣紅了眼,像只被惹怒的小白兔。
陳欣欣裝慣了淑女好學(xué)生,比狠勁落了下風(fēng),但練舞蹈的緣故,手腳纖長身形靈活,夏寐也沒占到多大便宜。
陳欣欣一想起剛才江亦謙說的話,對夏寐的敵意就加深一分,正要抬腳朝她腿肚子上踹,就被一聲高喊給喝止住了。
“你們在干什么?!”
兩人趕緊收手,裝成低頭認(rèn)錯的樣子。
教導(dǎo)主任走到她們面前,嚴(yán)肅地看著她們,“兩個女生還打架,成何體統(tǒng)?!”
夏寐氣喘吁吁地說:“老師,我錯了,我一定好好反省,和同學(xué)搞好關(guān)系?!?/p>
張主任不吃這一套,“說,為什么打架?!”
陳欣欣面色蒼白,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
因為了大半天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可以搪塞過去,畢竟兩人臉上都掛彩了,肯定不能說是小女生的別扭。
夏寐惶恐地用余光緊盯她,生怕陳欣欣說出這棵樹是楚星河送她的,早戀可是要受處分的!還好,算她識相。
“因為什么?!”張主任抬高聲量,兩個人嚇得顫了顫。
“連后面的樹都被你們破壞成這副慘狀,你們真是女中豪杰?。∽屇銈儼嘀魅蝸砜纯?,高三的人了,還沒點沖刺的樣子!男生都不打架,女生開始學(xué)壞了!”
陳欣欣委屈道:“老師,她把我臉都抓花了……”
“誰先動手的?”張主任犀利的目光在她們臉上來回盤桓。
夏寐倔強地把頭一抬,“我?!?/p>
“去教室的過道上站一下午,給我好好思過,晚自修來我辦公室寫檢討!”
張主任說完,就拎起她衣服往教導(dǎo)室走,留下陳欣欣心有余悸地站在原地。
都快放假了,整出一樁打架事件,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鏡。而事件的主角,竟然還是平時看著老實聽話的夏寐!連班主任都大吃一驚,但張主任發(fā)話了,誰也不能管她,只能讓她一個人站在教室的過道里吃冷風(fēng)。
夏寐打了個哆嗦。這風(fēng)吹得,根本就是后媽的手在臉上“愛撫”啊!冷也就算了,還在所有人都能看見的地方罰站,從心理防線上把她一點點擊潰。
楚星河在寢室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放下手中的一切,面色凝重地跑向教室。終于,在過道盡頭,找到了那個孱弱的身影。
她像疾風(fēng)中搖搖欲墜的小草,可能下一秒就會被摧折在風(fēng)中,卻又表現(xiàn)得滿臉不在乎。她衣服皺巴巴的,頭發(fā)也亂糟糟,白皙的臉上有明顯的紅印子。
他的腿像灌了鉛。
他想過無數(shù)種她受欺負(fù)了他挺身而出保護她的畫面,但當(dāng)她被責(zé)罰,以這種可憐的方式出現(xiàn)在他面前時,他第一反應(yīng)不是焦急地跑過去詢問,而是從心底升出保護欲,恨不得化身為屏障,替她擋住所有寒風(fēng)和恐懼。
這種感覺讓他明白,他從有意圖地接近她,已經(jīng)轉(zhuǎn)化為愛上她……
“阿寐?!背呛勇曇羯硢?,帶著絲疲憊。
“星河?”
夏寐在看見他的一瞬間,委屈全泛了上來,彼時強忍的淚意再也支撐不住,淚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你送我的圣誕樹……嗚嗚……被破壞了,是我沒保護好它……”
楚星河看見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心疼得自責(zé),把她抱在懷里,柔聲寬慰道:“好了,沒關(guān)系,不就一棵樹嗎,你看你,都哭成小花貓了?!?/p>
夏寐抽泣著,話都險些說不流利,“可那是你送我的……”
楚星河心中一震,她原來這般珍視他送的禮物嗎?
“我再送你一棵好不好?不,我去你家門前種上一排,夏天給你乘涼?!?/p>
夏寐破涕為笑,清澈的眼睛彎彎的,毫無半點心機。
楚星河的身體很熱,她在他懷里便不那么冷了。盡管貪戀他身上的溫度,但還是隱隱不安地推開他。
“你快回去吧,讓別人看見我們都要被處分?!?/p>
楚星河沒有放手。
“我不冷,真的。”
夏寐說完就打了個噴嚏,身體還真是很誠實。
“就算沒法抱著你,我也會在這里陪著你?!?/p>
拗不過他。有他這句話,夏寐已經(jīng)不覺得冷了。楚星河坐在轉(zhuǎn)角處的地上,就算別人來了也看不見他。夏寐靠著墻邊,一只手被楚星河握在手里,輕輕地搓揉加熱。
“暖和點了嗎?”
“嗯?!?/p>
“我坐到另一邊去,你把手給我。”
就這樣,他給她暖完一只手,暖另一只手。他走來走去一點不覺得累,反而有種得償所愿的愉悅。這樣反反復(fù)復(fù)三次,他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他看了眼后,目光復(fù)雜地凝視著夏寐的背影。
“阿寐,我家里人來幫把一部分行禮先帶走,我去去就回來陪你。”
“好。”
楚星河走后,夏寐就自己對手喝氣。她不想他帶給她的余溫冷卻,這樣,即便他走遠(yuǎn)了,也依然有他的氣息。她搓著手,癡癡地笑了起來。
她運氣真好,初戀就像童話故事里的情節(jié),楚星河就像一個莽撞的王子闖入她的生命,她不是最優(yōu)秀的,他卻偏偏對她情有獨鐘。誰有一個這么帥又體貼入微的男朋友,都會像她一樣偷笑吧。
“白癡,一個人在笑什么?”
她被身后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但辨別出是江亦謙后,就安心了。
“你怎么在這兒?”
他的語氣依舊是不咸不淡,“我剛好路過,來看看傳說中的女英雄?!?/p>
夏寐這時心情好,說話也俏皮了些,“那現(xiàn)在看過了,留點香火錢再走唄?!?/p>
“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關(guān)公了?陳欣欣個頭都比你高,你整天吃垃圾食品,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還這么不自量力?!?/p>
“我早就想收拾她了!”
“自己不也被人收拾了嗎?”江亦謙嘆了口氣,“你說你占到什么好處了,什么時候做事能過過腦子?”
夏寐突然抬起頭,笑嘻嘻地對他道:“我沒占到好處,可你總站在我這一邊啊!她跟你告白,我都聽到了。就算她一直壓我一頭,她喜歡的人也不會喜歡她,想到這兒,我心里就平衡了?!?/p>
江亦謙眼皮一跳,“你……都聽到了?”
“沒聽全,你說你喜歡……后來我沒聽見,是不是隔壁班的……任小雨?”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說謊,江亦謙舒緩了眉眼。
還好,她笨。
“我連她是誰都不認(rèn)識。”
“啊,我在你抽屜里看到過她寫的情書。”
“你翻我抽屜?”
“不是,我找你試卷訂正……”夏寐轉(zhuǎn)念一想,不服氣道,“你從小到大收的情書我都見慣不怪了,還怕我看到?我下次作文寫不出就去翻你情書,誰教你這么見外,不就不小心翻到啊。”
江亦謙看著她碎碎念的樣子覺得好笑,等她牢騷發(fā)完了,問道:“冷嗎?”
夏寐誠實地點點頭。
“給你。”
她接過江亦謙給的銀色水杯,熱乎乎的,掌心的血液一下子就流動了起來。
“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夏寐“咕嚕咕?!钡毓嗔藥卓?,熱流從喉間暖到了五臟六腑。
“哈哈,滴水之恩,他日我必當(dāng)涌泉相報。多謝壯士賜水!”夏寐雙手抱拳。
“涌泉相報不必了,我害怕?!?/p>
夏寐仰天長笑。
“疼嗎?”
夏寐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話中,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下一秒,一個冰涼的觸感就撫上了她的臉頰。
她“咝”了一聲,縮了下臉。
江亦謙的手指一頓,將她下巴輕輕抬起,讓她不得不看著他。
“打回去了嗎?”
“嗯。”
“那還不算丟臉?!?/p>
對著她破相的臉?biāo)驮诤踹@個?
江亦謙看著她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突然想到剛才過來時,無意間撞見楚星河與一校外人士低著頭說話,那人西裝革履,一看就是社會上流人士。
人與人之間如果關(guān)系并沒有那么親近,就會有一個安全距離。而楚星河與那男人就一直保持著一個安全距離,但他分明看到那男人塞給了他一疊錢。
這舉動令人費解,楚星河甚少說起他自己的家庭背景。他猶豫著要不要提點一下夏寐,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也太多慮了,學(xué)生之間談個戀愛哪需要顧及這么多。
于是,他只道:“一時半會兒好不了,后天回家我陪你一起回去,你媽要是問起來,你自己解釋只會越解釋越亂?!?/p>
“我當(dāng)然不能說我跟人打架了!”
“可她會信嗎?”
“那該怎么說……雖然高三快畢業(yè)了,學(xué)校不會嚴(yán)格處分我,但我這樣回去……”
“就說被流浪狗追,摔倒了。”
江亦謙才是真正的說謊都不帶臉紅的,夏寐心里小小地嘆服了一下。
“這理由,有點扯啊……”
“有我作證,她會信的。”
對啊,就算江亦謙說,明天是世界末日了,夏寐也會乖乖做好準(zhǔn)備等待那一刻降臨的。只要是他說出來的話,她都不會去懷疑。因為他是江亦謙。
可是,他真的不認(rèn)識任小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