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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囚禁了天帝近百年。
前五十年,我為逼他在降書上簽字,對他做了仙俠小說里一個魔尊對天帝能做的所有事情,包括但不限于大鐵鏈子鎖他喉,給他喝點使他意亂情迷的小飲料,想看他輾轉(zhuǎn)反側(cè)、苦苦哀求……
敗了,都失敗了。
他一個六界至尊,天道親兒子,往往沒等我靠近,自帶的護體金光便將我彈出十米遠。
我打不過他。
這讓我越發(fā)質(zhì)疑,當初在蒼野,魔與神兩界那一戰(zhàn),我是怎么贏的他?
后頭四十來年,因為他的生活質(zhì)量之高,之精細,之難養(yǎng)活,導致我魔界財政年年赤字,入不敷出。
在連啃了三天窩頭,菜里沒有一滴油之后,我怒了,狂怒。
我火冒三丈往魔界最華麗的殿,火冒三丈奔到案前,火冒三丈對著伏案看奏疏的天帝,火冒三丈給他跪了。
我怒道:“求你上天!”
天帝釋月,性別男,處女座,芳齡二千六百歲,挺大個神,他愣是不要臉。
對我的怒火視而不見,繼續(xù)閱他的奏疏——被囚禁以后他還不耽誤辦公,你說這誰看了能不上火。
倒是候在一旁的大司殿英招,瞅著我膝下被我一跪砸出的兩個坑,頗為感慨:“魔尊陛下,你們魔界日常見面的禮,好……厚重?!?/p>
說完端起一旁的雞腿,教育我:“就是魔界的伙食不太行,如此油膩的飯食,叫我家陛下如何下咽。”
我眼睜睜看他將那盤雞腿倒進了垃圾桶……
小宇宙此時不爆發(fā)更待何時,我正要爆,釋月開了口,“收拾罷?!?/p>
英招轉(zhuǎn)身收拾文房四寶,捧著裝奏疏的匣子告退:“小臣明日再來。”
得到釋月點頭,方緩緩離場,順便躲過了我的小宇宙。
不爆發(fā)不足以平心頭恨,我舉著掌心兩團火焰,怒視釋月:“你到底什么時候走?”
神族特有的毛病在釋月身上盡顯,膚白,貌美,舉手投足之間,有讓我們魔族看著抓狂的氣定神閑。
他幽幽看著我,笑了一笑,道:“怎么,這就不耐煩了?”
“別動,站好?!彼似鸩鑹兀椭沂终浦蟛?,拿我當人工智能微波爐使,絲毫沒有階下囚的自覺。
我掌心火苗“蹭”地竄高,把水燒干氣死你!
“急什么,兩日以后,我自會離去。”他優(yōu)雅啜茶,與我道。
“什么?!竟然還需要整整兩天?”
兩天,就是二十四個時辰一百九十二刻鐘十七萬兩千八百個瞬間。
釋月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度瞬間如年”,我:“你為什么不是現(xiàn)在走?!?/p>
他:“手?!?/p>
我伸手,像條被訓了一百年的汪,完全是出于本能。
他往新茶續(xù)了點水,水是昆侖山特供九千米地下山泉水,純天然,無污染,富含多種人體所需礦物質(zhì)……跑題了。
總之,他繼續(xù)拿我當微波爐,道:“我不愿娶我未婚妻,還有兩日她總算要和別人成親,以免夜長夢多,我在你這里再避兩天風頭。”
避避避……
我終于問出那個問題:“所以百年前你在蒼野之戰(zhàn)中輸給我,是故意的,就是借我的地盤避風頭?”
“不完全是?!?/p>
我升起點點希望,回想自己當時在蒼野上的英姿,我手持四十米方天畫戟,身后是百萬魔眾,身前是百萬天兵,場面之煊赫不必多提。
我方德高望重的無憂長老問我有沒有信心,我望著對面陣前那雪白龍甲閃光的天界主宰,道:“放心吧,手拿把掐。”
一場酣戰(zhàn),釋月被我擊落云端,當場吐血昏迷,我抱起他就跑,心想這回你們天界還怎么跟我斗。
天界果然不敢輕舉妄動,鳴鼓收兵。
釋月在我魔界昏睡數(shù)月,醒來看見鎖在四肢的鎖鏈,像大家閨秀脫個手鐲般輕易,從束縛里掙了出去。
他抬頭的功夫,看到了床前獰笑僵硬在臉上的我。
兩相對視。
他虛弱一聲咳,將自己原樣鎖了回去,假裝無事發(fā)生,臉上無縫銜接了屈辱,道:“放開本座?!?/p>
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配合他演下去,遞上降書,“你只要簽了降書,本座就放了你?”
都是自稱本座,憑什么他就那么強,天道,Youaregirl,你不公!
釋月看也不看那降書,在我魔界穩(wěn)穩(wěn)當當住下了。
他居住條件之優(yōu)渥,讓我魔族不少人誤會我愛上了他,我那么好面兒的人,不想讓人知道我武力不行,每當接受這種質(zhì)疑,都解釋得模棱兩可。
我魔界眾人久受仙俠文荼毒,給我一個“大家都懂”的眼神,扭臉就往外傳,說“魔尊愛上了天帝”,故才禁臠之,凌辱之,好吃好喝伺候之,金屋藏之。
轉(zhuǎn)年我生辰,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心意,有小皮鞭數(shù)根,小鐐銬數(shù)枚,散發(fā)著各種芳香的膏狀物數(shù)罐……
好像魔尊不愛天帝,就是魔尊不行。
他們都不知道,魔尊私底下被天帝自帶的“彈一閃”彈飛了幾百回。
但是女人,絕對不能承認自己不行。
不就是個啞巴虧,我打落牙齒和血吞了還不行?
念及此,我靈光一閃,盯緊釋月:“你那未婚妻……不會是因為聽說了你我的八卦,以為你我在一起了,才與你退婚,同別人好了吧?”
釋月微微一笑。
我:“你利用我!”
我:“那你還說什么‘不完全是’,你就是故意敗給我,借我魔界當避難所!”
他:“不完全是,還因為兩族交戰(zhàn),本座看你總是輸,于心不忍,故而讓你贏一次,哄你開心。”
他:“你是不是很開心?”
我用滔天的怒火讓他感受一下我有多開心,他毫發(fā)無傷,端起桌旁半熟的鵝,開始借我的火烤大鵝。
我熄火,走得頭也不回。
不,得回,我扭身,把他腳邊裝雞腿的垃圾桶搶了走。
洗洗還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