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嘉意用袖子遮住了手腕：“小傷而已，一會(huì)就消了，不用麻煩?！?/p>

她察覺到淑妃存了惡意，這會(huì)兒便是一點(diǎn)也不愿離席，生怕自己前腳剛走，淑妃就再說些不利于她的話。

湛璟臻擰了擰眉，又勸：“留了疤就不好了，把藥拿來，朕給你敷?！?/p>

“陛下，還是臣妾來幫嘉妹妹吧，您先用膳，湯涼了就不好了。”淑妃起身，去湛璟臻指的地方拿了藥瓶過來。

她坐在了溫嘉意身邊，不容拒絕的攥住了溫嘉意的手腕，一邊敷藥，她一邊問：“今日下這樣大的雨，嘉妹妹怎地在龍宸殿？你昨夜在此留宿了？”

伴隨著最后一句話問出來，她捏著溫嘉意手腕的手，忽然使了幾分力氣，手指正按在溫嘉意被湯汁濺到的紅腫處，疼得溫嘉意打了個(gè)激靈。

即便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很小，想到自己進(jìn)來時(shí)，她是在內(nèi)殿待著的，淑妃就沒辦法不懷疑。

溫嘉意搖頭，剛要實(shí)話實(shí)說，湛璟臻便道：“湯涼了，先用膳吧。”

他明顯是在轉(zhuǎn)移話題，溫嘉意似是感覺到了些許的古怪，湛璟臻對淑妃，好像不像傳聞里那樣情深意重。

他不僅在避著淑妃的肢體接觸，甚至連淑妃的話也是避著的。

淑妃瞳孔閃爍，她按著溫嘉意傷處的手指松了松，溫嘉意順勢就把手抽了回來：“臣妾謝淑妃姐姐幫臣妾上藥。”

沉吟片刻，她又補(bǔ)充：“昨日臣妾疏忽，害得陛下發(fā)病，今日臣妾是來龍宸殿跪規(guī)矩的，陛下心善，憐惜臣妾濕了衣衫，這才準(zhǔn)許臣妾入殿換衣，方才陛下還與臣妾談起淑妃姐姐呢，陛下這般在意姐姐，聽的臣妾好生羨慕。”

溫嘉意雖是確實(shí)沒想明白，湛璟臻于淑妃的態(tài)度，卻也清楚這樣的情況，如果不解釋，只會(huì)讓淑妃恨上她罷了。

她入宮以來，有太后姑母時(shí)刻盯著，皇帝更是因?yàn)樘蟮脑驅(qū)λ幪幵O(shè)防，她已是腹背受敵，斷不能再增沒必要的麻煩了。

“是嗎？陛下與妹妹說什么了？”淑妃被溫嘉意的話勾起了好奇心，笑盈盈的問湛璟臻。

湛璟臻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手里的湯，余光卻是偏向了溫嘉意。

溫家的女人，果然各個(gè)滿腹算計(jì)，左右逢源更是一把好手。

淑妃等了好一會(huì)兒，都沒有等到湛璟臻的回應(yīng)，她臉上已有了懷疑之色，溫嘉意又笑著打圓場：“淑妃姐姐，您問的這樣直白，都把陛下問的不好意思了呢?！?/p>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shí)候，溫嘉意亦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湛璟臻一眼，她這會(huì)兒看似鎮(zhèn)定，實(shí)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滿是冷汗，心臟也在砰砰亂跳。

但話都開了口，話也沒有后退的余地了：“陛下剛才還說這宮里只有娘娘您最溫柔體貼，最讓人他省心，要臣妾好好跟娘娘學(xué)習(xí)呢，對了，陛下還說只有您煲的湯最好喝。”

不待淑妃回應(yīng)，溫嘉意已是慌亂的跪到了地上：“對不起陛下，是臣妾多嘴，請陛下責(zé)罰?！?/p>

她的手指扣在磚縫里，眼睛垂下來，掩住了瞳孔中翻涌不斷的情緒。

她這樣妄自替湛璟臻說話，已是犯了忌諱。

湛璟臻就算要罰她，也是應(yīng)該的。

但至少這樣一來可以把淑妃應(yīng)付過去，如此便不枉她今日鋌而走險(xiǎn)了。

淑妃在這宮中年數(shù)已久，又是這公里位分最高之人，溫嘉意無論如何也不想再惹了這等人物。

“愛妃方才把朕的心意說得頭頭是道，朕哪里舍得責(zé)罰愛妃呢？愛妃快起來吧?！闭凯Z臻終于開了口，聲音還算溫和，但溫嘉意好像又聽到了昨夜那幾分陰測測的影子。

溫嘉意沒有抬頭，她能感覺到有懷疑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那視線分明來自淑妃。

心底咯噔一聲，溫嘉意叩在地上的手愈發(fā)的用力，直把指甲都按的發(fā)白。

旁人都說，淑妃是湛璟臻的青梅竹馬，比起她們這些湛璟臻迫于無奈納入宮的秀女來，淑妃是湛璟臻自己選的人。

就算湛璟臻會(huì)怪自己自作主張，也不會(huì)因此駁了淑妃面子才是，他為什么一句話也不和淑妃說？

就算傳聞?dòng)姓`，姑母身邊的萬嬤嬤給她梳理個(gè)中關(guān)系的時(shí)候，也提到過淑妃和陛下的感情。

萬嬤嬤既是宮里的老人，又是姑母的心腹，她絕不可能弄錯(cuò)的。

“愛妃怎么還不起？”湛璟臻的聲音又一次傳來，打斷了溫嘉意未盡的心緒。

溫嘉意惶恐道：“回陛下，臣妾有錯(cuò)，不敢起。”

“是嗎？朕怎么不知愛妃有錯(cuò)？”湛璟臻問。

溫嘉意說：“陛下對淑妃姐姐的心意，該由陛下親口說的，是臣妾多嘴，壞了陛下的心意，陛下便讓臣妾跪著吧?！?/p>

她斷不敢再坐上那張桌子了。

更不想再從正面來面對淑妃的目光。

這般跪在這里，既是給湛璟臻的態(tài)度一個(gè)解釋，又是給淑妃一個(gè)交代，還能避開淑妃的審視，何樂不為？

湛璟臻手里的勺子砰的一聲摔進(jìn)了碗里，他臉上溫和的表情都有些許的龜裂，目光更是沉沉的凝視著溫嘉意。

只夸她一句左右逢源，那都是委屈她了。

溫家的女兒，論起膽大包天，也是佼佼者。

“陛下，真是嘉妹妹說的那樣嗎？您真的對菁兒那般滿意？”淑妃小心翼翼的詢問。

她的手又探過來，想要挽湛璟臻的胳膊，湛璟臻卻是不動(dòng)聲色的挪開了手臂：“陛下對你的心思確實(shí)如此。”

他承認(rèn)了，但不管是誰聽來，都覺得這句話無比的古怪。

溫嘉意腦海里更是一陣嗡鳴，姑母那些歇斯底里的話又開始在她腦海里回蕩。

他不就是陛下嗎？他承認(rèn)喜歡淑妃，為什么非要強(qiáng)調(diào)是陛下喜歡？

“陛下，您這話說得好生古怪，您不就是陛下嗎？”淑妃也訥訥的問出了聲。

尋常表明心意，大多是我喜歡你，我心悅你，哪里有這樣說的？

湛璟臻說：“是嗎？愛妃不覺得這樣說比較重視嗎？陛下喜歡你，湛璟臻亦喜歡你?！?/p>

他聲音柔和，眸光流轉(zhuǎn)，盡是溫柔，這一次視線專注地落在了淑妃的臉上，像是含了一汪溺死人的春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