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然問道：“你既然有這種方法，為什么不早點使用呢？”

莊波搖搖手指，“因為時機未到?！?/p>

“什么時機？”

“警察還在這里活動期間，兇手的神經(jīng)繃得緊緊的，這時候我使用這一招，他會認(rèn)為是警方的陷阱，再怎么好奇也不敢下來確認(rèn)。只有等警察離開之后，他的心理狀態(tài)會極其放松，這個時候他是最容易中招的。大多數(shù)罪犯都是在離開現(xiàn)場的時候留下痕跡，因為那種時刻，他們完成了‘任務(wù)’，心理防御最松懈?！?/p>

“原來如此，那我這幾天打聽的情報，好像一點用都沒有?！?/p>

“就當(dāng)打發(fā)時間嘍！”

“那我一直在做無用功......”

莊波聽她語氣有點沮喪，說：“不會是無用功的，那些情報遲早會派上用場，我非?？隙ǎ且淮蠖亚閳罄锩嬉欢ㄓ猩婕皟词值?。等到胡牌的時候，你就知道哪些是關(guān)鍵情報了。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吧?！?/p>

“你呢？”

“麻將館，繼續(xù)鏖戰(zhàn)！”莊波指指小巷里那誘人的燈光。

“注意身體啊?！?/p>

宋未然打車回到家里，躺下之后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早上，家里那只叫“警長”的奶牛貓一屁股蹲在她胸口，她被壓得胸悶，醒來一看，已經(jīng)九點了，她嚇了一跳，趕緊穿衣服起來。

媽媽見她很匆忙，道：“我尋思今天是星期天，你不用上班的，所以沒有喊你?！?/p>

“有案子，我走了?！?/p>

“拿上早點。”媽媽硬給她塞了一個包子，還嘮叨一句，“唉，當(dāng)初聽你爸的，到郵局上班多好，非得當(dāng)這個警察?！?/p>

“我還是喜歡當(dāng)警察?！?/p>

既然已經(jīng)遲到了，那就不去局里了，直接到現(xiàn)場。

這案子實質(zhì)上已經(jīng)停止調(diào)查了，羅大龍撤掉了大多數(shù)人去忙別的案子，剩下一小部分人負(fù)責(zé)跟進還沒查的一點線索，當(dāng)然，破案基本無望。

當(dāng)時羅大龍還勸慰宋未然，“咱們當(dāng)警察的，心態(tài)要好，有些案子時機沒到，就是破不了，不能太死磕，沒有那么多精力?！?/p>

宋未然走到小區(qū)門口，突然被人叫住，她扭頭一看，樂了。

小區(qū)邊上有個早點攤，也是一對小區(qū)里的夫妻經(jīng)營的，賣油條、豆?jié){、稀飯之類的，許多老年人在這里吃飯。只見莊波坐在一個位子上，一邊吃油條一邊沖她招手，旁邊的狗子還人模狗樣地坐著，在啃肉包子。

“喂，你怎么還沒走??！”宋未然過去坐下。

“來一碗？辣乎乎的豆腐腦配上油條，真是太爽了！”

“這街頭小吃干凈嗎？”宋未然小聲問，總是在家吃早點的她很少吃路邊攤。

“你看芋頭，它吃了不吐就是干凈，狗的腸胃其實也挺嬌嫩的。老板，來一碗豆腐腦，再來三根油條?！?/p>

宋未然喝著辣乎乎的豆腐腦，確實很美味，腸胃都暖了起來，期間還有一位托著鳥籠的老人過來跟她打招呼，“小宋呀，還沒走呢，警察不是都撤了嗎？”

好么，警察撤了的消息，老人之間已經(jīng)傳開了。

宋未然擦擦嘴說：“李大爺，早啊。我過來處理后續(xù)的事情?！?/p>

“我當(dāng)初就說了，這肯定是邪教組織干的，你們不聽，這下好了，案子又破不了！唉！”

這些老人一人一個想當(dāng)然的破案建議，要是全都當(dāng)回事的話，得查到地老天荒。

宋未然說：“您的建議我跟隊長反映了?！?/p>

老人追問：“那這案子，你們還查不查了？”

莊波悄悄沖宋未然擺手，宋未然謊稱：“暫時不查了?！?/p>

“唉，真沒長性，現(xiàn)在的年輕人吶，一點苦都吃不了。想當(dāng)年我在鋼廠的時候，那可是勞動標(biāo)兵......”老人挺失望，又開始嘮叨了。

莊波沖宋未然擠眉弄眼，二人趕緊把早點吃了，說還有事，趕緊走了，不然這老頭得說一上午。

宋未然問：“你熬了一宿，還不回去睡嗎？”

莊波頂著黑眼圈，但精神很足，“沒關(guān)系，只要案件進展到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我就特別興奮，幾天不睡都沒問題。”

“你要和我一起查嗎？”

“我想，你今天沒有搭檔吧，一個人行動不方便，我臨時陪你吧。”

“太謝謝了！”宋未然心中一陣溫暖。

這時莊波發(fā)現(xiàn)芋頭沒跟上來，回頭一看，芋頭坐在路邊，弓著腰，伸著頭，喉嚨里發(fā)出咔咔的怪聲，然后一下子吐了。

“得，這家早點肯定不干凈。”宋未然說。

莊波一臉尷尬，找補道：“沒關(guān)系的，你看那些老人吃了也沒事，人體是很耐造的，傻狗子怎能比得上人類。”

“好吧！”宋未然聳肩，“我們直接上去嗎？”

“當(dāng)然，去會會他吧！”

二人來到華棠小區(qū)4棟2單元2102號，敲了敲門，沒人應(yīng)答，莊波把耳朵貼在門上去聽，小聲地說：“屋里似乎有人在，可是他不開門?！?/p>

“不會畏罪自殺了吧？”宋未然很擔(dān)心。

“呵呵，你想多了！我和他昨晚是霧里看花，我不清楚他是誰，他也不知道我是誰，人的心理也和人的腸胃一樣耐造，不會那么容易就崩潰的。”

“那他不開門，我們要等一等嗎？”

“等等吧，我們?nèi)ゴ皯裟沁厱駮裉枴Ｓ箢^，別在人家門口撒尿！”

被喝斥的狗子趕緊放下腿，跟上他們。

大冬天的，樓道里冷颼颼，站在陽光下，身體會舒服一些。

宋未然說：“對了，有件事情還沒告訴你，秦綬和梅鑫已經(jīng)被移交看守所了，我通知死者母親的時候，按照你說的方式，安慰了她幾句?！?/p>

“她怎么說？”

“唉，她只是哭，說自己辦不到，不可能不去想的。我發(fā)現(xiàn)，她身邊一直放著小孩的遺物?！?/p>

“看來她需要時間才能緩和，但是徹底走出來還是很困難，你盡力了就好?！?/p>

“可能對于母親來說，沒有辦法一下子擺脫這種劇烈的痛苦......我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刻板印象？”

“并不是。女性的前額葉皮層比男性復(fù)雜，她們的情緒體驗更加敏感、持久、強烈，似乎是為了平衡這一點，女性的痛苦忍耐力也更勝一籌。”

“原來如此。”

這時，一個老人從電梯出來，宋未然認(rèn)出對方，打招呼說：“劉大媽，早??！去買菜了？”

劉大媽抬頭看見二人，說：“小宋警官，你們怎么還沒走，還要查案子嗎？”

“不查了，就是過來處理些事情?！?/p>

莊波上前道：“劉大媽，我向您打聽個事啊，你知道這層樓2102號住的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