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婦這孫女剛從趙國歸來，還沒人教導(dǎo)她禮儀，所以沖撞了殿下，還請殿下看在蔓蔓為國盡忠的份上，饒她一命。”

上官寂長時間不說話，跪在地上的其他人頓時惶惶不安。

跪在徐蔓蔓腳邊的老太太，自覺自己還是能說的上話的，便又將剛剛徐亦洲說過的話，重復(fù)了一遍。

“還請殿下饒恕臣女妹妹......”

徐昭月也開口了。

她語調(diào)偏軟，剛哭過的眼睛梨花帶雨，才一出聲就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徐蔓蔓低著頭，甚至能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她不敢抬頭去看依然低氣壓的上官寂，只能祈禱這人還顧念著陛下的命令。

別在這個時候?qū)⑺麄兊年P(guān)系暴露出來！

“張口閉口要我饒恕她？本王何曾說過要責(zé)怪徐小姐，你們徐家人真好笑?！?/p>

唯一站在原地的男人，輕哼了一聲。

“一個人說也就罷了，還三個人一起說，你們莫不是還盼著本王懲罰她？”

這話落地，滿室鴉雀無聲。

從前她們就喜歡這樣替她求情，哪怕這件事情不是她的錯，也可以這樣逼迫著她低頭，她們總是把她的傷口一遍遍的剖開，以至于連徐蔓蔓自己也以為她們是在為她好。

原來這并不是對她好嗎？

上官寂那涼薄的腔調(diào)，此刻落入徐蔓蔓的耳朵里，充滿了溫度。

一股子熱流涌上眼睛，被她強(qiáng)行壓制了下去，從前她甚是避諱的人，卻在這種時候，那么隱晦的也要替她撐腰。

“秦王殿下心胸寬廣，自然不是我們可以隨意猜測的，臣女惶恐?！?/p>

這種時候徐蔓蔓才更不能置身事外，哪怕上官寂是在給她撐腰，她卻只能站在徐家的行列里求饒。

“行了，左一個饒恕，右一個惶恐，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多么暴虐?！鄙瞎偌懦读顺蹲旖牵暰€只停留在徐蔓蔓身上。

他的話雖然是這樣說，可在場哪一個人都沒有敢直接起身。

“那么喜歡跪著，不若你們徐家都去刑部剜掉髕骨，日后都跪著吧。”上官寂的聲音里帶著威脅意味。

其他人不懂上官寂什么意思，徐蔓蔓還能不明白嘛，他這是在威脅她，若是再跪下去，這屋子里至少有一個人要失去髕骨。

“祖母，殿下仁慈，不喜歡咱們跪著，孫女扶您起來吧。”徐蔓蔓立即扶住了老太太的胳膊，整個將她帶起來。

只是…仁慈跟上官寂有什么關(guān)系？

誰家好人張口就是要剜人家的髕骨啊！

徐蔓蔓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花言巧語，慣會賣弄這些來討好權(quán)貴。

老太太畢竟年紀(jì)大了，跪了這一會，兩個膝蓋都疼的受不了了，其他還跪著的人只感覺原本就酸疼的膝蓋一陣冰涼，一個個站起來的比誰都快。

“四姐還是顧好自己吧，祖母身邊不是有三姐姐扶著嘛。”

用得著你瞎孝順？

徐亦洲此刻對徐蔓蔓的不耐煩已經(jīng)達(dá)到頂峰，若不是因為她沒眼力見，他們又怎么會跪那么長時間才被殿下允許站起來。

“五弟，四妹妹也是心疼我從小體弱多病，怕我扶不住祖母，就我這副纏綿病榻的樣子，不被人信任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p>

徐昭月一把拉住了徐亦洲的衣袖，下意識的朝他搖了搖頭。

只是這番勸說，并沒有讓徐亦洲冷靜下去，反而把他剛剛對徐蔓蔓才升起來的那點憐惜也全部砸碎丟到腦后。

“三姐姐別說這種晦氣話，明明......”

“老五，殿下跟前，胡說什么！”

眼瞧著上官寂越發(fā)陰冷的臉色，老太太當(dāng)機(jī)立斷對著徐亦洲暴呵了一聲。

徐蔓蔓適時抬頭，沒想到剛好對上了上官寂的眼神，那雙清冷至極的眼睛意味深長，好像是在問她，這就是她在趙國五年，還心心念念要回來的家？

“殿下讓臣好找，怎么到這里了？”

門外傳來國公爺略顯焦急的聲音，顯然是沒想到上官寂誤打誤撞進(jìn)了內(nèi)宅。

“你家丫鬟帶的路，你問本王？”

上官寂嗤笑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國公爺，刻薄的語調(diào)里帶著濃郁的不滿。

徐蔓蔓那個一貫眼高于頂?shù)膰@個時候也不得不低頭賠笑：“殿下恕罪，改日臣便發(fā)賣了那不長眼的奴才，還請殿下移駕書房，輿圖臣已經(jīng)讓人準(zhǔn)備妥當(dāng)?！?/p>

上官寂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然后才屈尊降貴的抬腳，帶著自己門口的兩個侍衛(wèi)往外走。

屋子里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其他人，眼瞧著這個活閻王就要走了，那顆高懸的心都還沒落下去，上官寂忽然又回過頭來。

一瞬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方大人”

被上官寂這樣一喊，徐蔓蔓的余光只瞧見原本站在人群里的方時璋臉色一僵。

“本王觀方大人禮儀實在到位，甚至能稱得上是京中典范，本王剛剛回京，府中下人多是后來才添的最不懂京中禮儀，所以本王想請方大人到府中教規(guī)矩，不知方大人可愿意與否？”

上官寂眼皮抬了抬，讓堂堂四品侍郎官去王府教導(dǎo)下人規(guī)矩，他又不是禮部的人，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guān)系，這分明是在刻意侮辱方時璋。

徐蔓蔓一瞬間抬頭敲向上官寂，卻見他的眼神也越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徐蔓蔓看見了上官寂眼神里若有若無惡劣的玩味。

“臣，愿意替殿下分憂?！?/p>

方時璋只感覺屈辱至極，卻根本不敢反抗上官寂的威勢，他后面的方太太握緊成拳頭的手心都要摳爛了，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風(fēng)華絕代的兒子受辱。

上官寂終于滿意的走了。

就在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見的一瞬間，方夫人像條瘋狗一樣撲倒了徐蔓蔓面前。

“賤人！”

“若不是你在秦王面前失禮，那活閻王又怎么可能會這樣折辱于我兒，他堂堂朝廷四品侍郎官，卻要去給那些低賤的下人傳授禮儀，也不怕折壽。”

方夫人扭著自己水缸粗的腰，一巴掌打在了徐蔓蔓臉上，那雙大手跟蒲扇似的，又因為從前常年做工布滿粗糲的繭子。

徐蔓蔓根本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被方夫人這一巴掌直接打到在地上。

離她最近的徐昭月，分明看見了方夫人的暴起，只要稍微拉徐蔓蔓一下，那巴掌就不會落到徐蔓蔓臉上。

偏生她好似被嚇到了一般，滿眼全是驚恐的躲到了原本想替徐蔓蔓擋一下的老太太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