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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因為逆著光,只感覺那東西黑漆漆的,高高聳聳的一大團,好似又沒有頭一般,像個人又不像是個人。
不會是熊瞎子吧......
天爺啊,可別啊,留條活路吧。
兩個妹妹已經(jīng)躲在了趙昭棣的身后,兩個腦袋從趙昭棣的臂彎里探出來,一邊一個。
趙昭棣顫抖著聲音大喊一聲:“何,何方妖孽......”
腦海中已經(jīng)閃過無數(shù)種應(yīng)對的法子,躲、跑、拼?
趙昭棣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木叉,這是她現(xiàn)在唯一的安全感,剛才還幫她制服了一條大蛇。
那東西走了兩步便停下了,高聳的一團東西下突然探出一個頭來,喊了一聲:“招娣。”
趙昭棣緊張的都破音了;“誰?”
“是我,大姑母?!?/p>
嗯?大姑母是誰?
趙昭棣因為剛才的高度緊張,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隨即趕緊在原主的記憶中搜尋著這號人物,有個模糊的身影與之重疊,她的大姑母,也就是王秋霞的大女兒,趙大翠,很早就嫁給了同村的張勇,以前還會在王秋霞不給原主吃飯的時候接濟原主,只是后來好像瘋癲了。
她的心徹底松懈下來,管她瘋不瘋顛不顛的,只要是個人,不是什么精怪就好。
“大,大姑母,你來是有什么事嗎?”趙昭棣問。
趙大翠抖下自個身上的包袱,一條黢黑的被褥就散落開來,還散發(fā)著陣陣酸臭。
原來她是被這被褥給壓住了頭,加上身體佝僂,剛才遠遠地看著,怪嚇人的。
“我聽說你們姐妹三人被趕來住這里了,這山上夜里涼,我給你們送床被子來?!?/p>
趙昭棣看著地上的被子和這個佝僂的婦人,心中五味雜陳。
記憶中,她只比原主的渣爹大幾歲,四十不到的年紀,竟已是這幅模樣。
王秋霞是真黑心啊,自個的女兒,跟自個同村,過成這樣她竟然不管不問。
她也許是有些瘋癲,可也是姐妹三人到這山上雪中送炭的第一人,雖然送來的只是一床發(fā)臭的被子,足矣讓趙昭棣感動。
“姑母你......”
趙昭棣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哪里牽起話頭。
趙大翠又從懷中掏出一小個火折子和一片皂角遞給趙昭棣:“別嫌棄,燒鍋水洗一洗就不臟了?!?/p>
趙昭棣接過她手中的東西,那皂角她沒用過,但這火折子,她可太需要了。
誒,等等。
趙昭棣打量著趙大翠,她打結(jié)的頭發(fā),破爛的衣衫,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惡臭,確實是符合一個瘋子的形象。
可瘋子怎么會記得自個的侄女,還懂得大老遠的送東西來,最重要的是說話也這么有條理。
難不成她是裝瘋?
不等趙昭棣窺探出些什么來,趙大翠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看她佝僂著遠去的背影,趙昭棣喊了一句:“姑母,謝謝你的東西?!?/p>
趙大翠并沒有給趙昭棣任何回應(yīng),就像是完全沒聽見一般。
趙昭棣小聲嘟囔了句,這姑母真是奇怪。
算了算了,不管了,不管如何,此番雪中送炭的恩情她記下了。
趙昭棣打開那火折子,學(xué)著電視里那樣一吹,紅色的火苗立刻竄了出來,她從未覺得火焰如此珍貴過。
這大姑母真真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了。
趙昭棣小心翼翼的蓋上火折子的蓋子,讓兩個妹妹去多撿些柴火回來,她則是轉(zhuǎn)動起水井邊的轱轆開始打水。
轱轆上的麻繩已經(jīng)有些腐朽,那裝了水的木桶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仿佛下一刻繩子便會斷開一般,趙昭棣都不敢將水桶裝的太滿。
如此循環(huán)了無數(shù)次,才將那通了洞的水缸裝“滿?!?/p>
趙昭棣找了一把干稻草揉成一團,將灶臺上的鐵鍋清洗干凈。
此時,兩個妹妹也抱著柴火回來了。
趙昭棣在灶臺里點燃了柴火,囑咐來娣和盼娣湊柴,自個則是繼續(xù)去打水。
姑母說對,那被子洗洗就不臟了,床上尚可撿一些干稻草墊著,沒有蓋的還真不行。
所以她得趕緊將被子洗出來晾著,不然晚上干不了。
至于這肚子,暫且餓著吧。
晚上再做好吃的。
好在姐妹幾人平日里都是餓習(xí)慣了的,并不覺得有多難捱。
趙昭棣趁著燒水的間隙,從灶里拿了兩根帶著火焰的木柴出來,直沖主屋里去。
來娣一驚:“姐姐,你這是干嘛?”
不怪她緊張,實在是趙昭棣的模樣就跟要點了這屋子一樣一樣的。
“熏蟲?!?/p>
趙昭棣一副我與臭蟲不共戴天的模樣。
來娣疑惑:“怎么熏?”
“萬一把屋子燒了怎么辦?”盼娣也發(fā)出靈魂拷問。
趙昭棣勾唇邪魅一笑:“看我的?!?/p>
“盼娣,你去廚房看著加點柴火,別讓灶火熄了?!?/p>
“來娣,你去把墻角那堆草給我抱來。”
接到姐姐的吩咐,盼娣趕緊去湊了點柴火又跑出來幫忙一起抱草。
來娣雖說也在行動,卻很是不解,這草是活的,活的啊,她們剛從院里拔下來的,這能燒得著嗎?
姐姐也不知是怎么了,總感覺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做事她是一點都猜不準了。
不過,不管姐姐變成什么樣,姐姐永遠都是她們最好的姐姐,永遠不會害她們的。
想到了這點,來娣也就開懷了,管它能不能燒著呢,反正姐姐讓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便是。
姐姐開心就好。
趙昭棣拿著火棍進了屋子,兩個妹妹跟在后面,盼娣將易燃的松葉放在屋子的正中央,又將桌子給移開。
趙昭棣把火棍放在松葉上,火舌瞬間就竄了起來。
“來娣,放草?!?/p>
趙昭棣大喊一聲,來娣的動作應(yīng)聲而下。
火舌瞬間被壓下,活草雖不易燃,但炙熱的火焰卻能讓其慪出一堵堵的白煙。
這樣即能達到有煙的效果,還不用擔心不小心燒了房屋。
且那些雜草中,大多都是青蒿,青蒿本身就帶有一股濃烈的氣味,有驅(qū)蟲殺菌解熱的功效,經(jīng)過燃燒后,氣味更濃,想來也能達到除蟲的效果。
趙昭棣關(guān)閉了所有的門窗,一股一股的白煙釋放出來,充斥著整個房屋,隨后爭先恐后的朝屋頂?shù)钠贫刺庯h了出去。
同樣爭先恐后逃離的還有那些蜘蛛螞蟻小昆蟲,真是見了鬼了,住了幾代人的家好端端的被人類一鍋端了,再不跑快點小命危矣。
趙昭棣在燒水的大鍋里丟進去六個雞蛋,心想著,水開蛋也就熟了,一人吃兩個,先充充饑。
兩個妹妹都被她的大手筆給驚呆了,那可是雞蛋啊,一次煮六個?
趙昭棣沒注意到兩個小丫頭的神情,忙著手上的事情,皂角已經(jīng)被她放在木盆里泡著了,將那黢黑的被套拆下來,里面是又白又軟的棉花,趙昭棣驚訝,姑母這是從哪里弄來的棉被。
心中更加懷疑她發(fā)瘋的真實性,一個瘋子,怎會想出用臟被褥來掩蓋新棉被的方法,肯定是怕人看了去。
趙昭棣一邊洗被套,一邊回想關(guān)于姑母的一切,只知道她在夫家過得不好,卻不知道她是為什么而瘋的,好像就是聽村里的人說她瘋了,再見面她就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
她是否有所苦衷才會裝瘋?又或是真瘋了?只是偶爾清醒,偏偏又牽掛著自己?
那她又到底為什么會對自己這么好?
真的只是因為姑侄這層關(guān)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