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點眾小說APP
體驗流暢閱讀
第11章
“怎么可能?”
苻云度急吼道,“快去找府醫(yī)來!”
此刻,他沒了陰鷙冷酷模樣,他眼底微微猩紅,眼神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慌亂。
一旁急到?jīng)]了主意的孫媽媽如夢初醒,腳步虛浮地往外奔去。
苻云度顫抖著伸手,這次終于探到靖疏月鼻下,誠如孫媽媽所言,幾乎感覺不到一點氣息的變化。他眸光一沉,周身的氣力一下子被抽走,癱坐在地。他低頭看著靖疏月蒼白的臉,整個人如墜寒潭,腦海一片空白。
五年前,他在牢里,燒得渾渾噩噩,迷糊間聽到母妃自縊的消息。而今,這樣的噩夢又要重新上演了嗎?
他不死心地將手搭在靖疏月脖頸上,去試她的脈搏。第一次,什么都沒感覺出來。他長舒一口氣,努力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再次搭了上去,心中暗暗祈禱,“有脈搏,一定要有脈搏?!?/p>
他滿懷希望地探去,得來的卻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他的心一下子被揪到一處,臉上再無半點血色,眼底的悲涼與絕望浮漫出來。
“快快快!”
老府醫(yī)扛著藥箱,連走帶跑地沖進屋內(nèi),情急之下他都沒注意到地上的兩個人,直奔內(nèi)室而去。
還是孫媽媽眼疾手快伸手將人拉住,指著地上的兩人,“這兒!”
老府醫(yī)剎住腳,蹲下身抓起靖疏月的手腕,凝神把脈,片刻后他捂著心口,長出一口氣,“一驚一乍,快被你們嚇死了!人只是昏迷了。”
聞言,苻云度攬著靖疏月的胳膊緊了緊,猛地將頭抬了起來,看著府醫(yī),黯淡無光的雙眸重新閃過一絲希冀,他拉著老府醫(yī)的衣袖,如溺水之人握住浮萍般,滿懷希望地問道:“當真?”
“當真,當真?!崩细t(yī)一邊將自己的衣袖扯出來,一邊耐心解釋道,“老夫我從醫(yī)幾十載,這點判斷還是有的。別磨蹭了,趕快把人抱到床上,好叫老夫給她施針?!?/p>
苻云度如今半點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整個人如提線木偶般,按著老府醫(yī)的吩咐,小心翼翼抱著靖疏月起身,將她安置在床上。
“殿下?!崩细t(yī)輕輕拍了拍苻云度肩頭,拱手道,“請殿下移步,”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苻云度站到一邊。
苻云度按照老府醫(yī)的意思,讓旁邊挪了幾步。他看著老府醫(yī)捧著藥箱上前,將藥箱放在一旁的花凳上,從里面取出被包裹著的銀針,針尖帶著寒芒。
“等下?!避拊贫人季w突然回攏,一把拉住老府醫(yī),“她當真只是昏迷?”
老府醫(yī)點頭。
“那為何我們一點鼻息都沒探到?”
孫媽媽替苻云度把困惑說了出來。
老府醫(yī)翻了個白眼,“氣若游絲,氣息微弱,你們又著急,怎么可能探到!松手,別耽誤老夫施針?!?/p>
苻云度依言乖乖松開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府醫(yī)的一舉一動,看著他用銀針一根接著一根扎在靖疏月身上。
幾針下去,原本一動不動躺在那里的靖疏月哇地一聲,嗆出一口血來。
“天爺!”孫媽媽驚呼。
苻云度沖到床前,差點將老府醫(yī)擠到床尾去。老府醫(yī)哎喲一聲,扶著老腰穩(wěn)住身形,又眼疾手快地拽住苻云度。
“她氣血瘀滯,吐出來是好事情。你千萬別亂動,小心走針!”
苻云度沒想到氣血瘀滯是這個樣子,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站在原地。
“靖姑娘憂思多慮,郁結(jié)于心,加之經(jīng)年累月的傷病,外虛內(nèi)虧,此番重傷,如雪山崩塌最后一擊,將身體潛藏的病癥都激發(fā)了出來。”老府醫(yī)細細解釋道。
孫媽媽看著地上那一小攤暗紅,心有余悸地問道:“那她以后也要吐血治病嗎?”
老府醫(yī)聞言怒斥:“庸醫(yī)才把吐血當治病的法子!”
孫媽媽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撫著心口嘆道:“不吐血好,不吐血好......”她一連重復了兩遍,那顆懸著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
苻云度一直沉默著,目光鎖在靖疏月那張慘白的臉上,神色復雜。
許久,他移開目光,低頭看了看地上那怵目驚心的血跡,留下一句——“本王處理公務(wù)去了”,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說是處理公務(wù),可苻云度匆匆回了客院,竟然隨手從博古架上尋了本書,獨坐在西窗前。他眼睛看著書,腦海中卻不斷閃過靖疏月唇色淺白呼吸輕淺地躺在床上的模樣。
記憶中,靖疏月都是活力四射,明媚而耀眼的存在,這樣病態(tài)的模樣,他平生只見過幾次,每一次都是叫他嚇到心驚膽戰(zhàn),難以入眠的程度。
第一次,是在永安二十七年,彼時大宛進貢了一批汗血寶馬。先帝覺得他們這些在上書房讀書的小輩們不能總捧著書,文韜武略,這個“武”也該重視起來。
于是一邊命御馬監(jiān)訓馬,一邊叫人在西內(nèi)苑辟了塊跑馬場。待馬兒和跑馬場都準備好后,又指了位善騎術(shù)的金吾衛(wèi)指揮使,命他給在上書房讀書的這些皇孫貴胄們馬術(shù)。
那位指揮使在上書房給他們教了一堂“馬經(jīng)”后,便帶著他們到了跑馬場,說是按照每人的身量,給他們挑合適的馬。
給其他人挑的時候一切順利,大家都歡歡喜喜接受了師父給挑選的馬兒,唯獨到了苻云度那里,一直安安靜靜的靖疏月突然鬧騰起來,非要那位指揮使將給苻云度的馬給她。
那位指揮使又是搬出師父的身份壓她,又是那她和苻云度的身份說事,就是不肯改變主意。
指揮使執(zhí)拗,可靖疏月比他還執(zhí)拗,見和指揮使說不通,便轉(zhuǎn)頭去找苻云度。
彼時苻云度已經(jīng)被靖疏月“收服”,這種程度的要求,他連緣由都不問,無條件答應下來。靖疏月歡歡喜喜牽走了原本要給他的馬,而他則牽了給靖疏月的。
只是后來發(fā)生的事,讓苻云度無比后悔自己問也不問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