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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漁網(wǎng)下的東西圓乎乎的,身體粗長像極了一根搟面杖,渾身披著棕黃色的毛,體型相當(dāng)扁圓,足以一米那么長。
還真是黃鼠狼。
我直接看愣,小時候沒少見黃鼠狼,卻從沒見過長得這么怪的,這玩意體形肥大,可身體跟同類不一樣,又粗又長,跟個搟面杖似的趴在地上,樣子很畸形。
就在我觀察它的時候,黃鼠狼也猛地抬頭睜眼了,露出了琥珀色的眼珠,里面散發(fā)出慘碧的光澤。
我大腦頓時嗡了一下,腦仁發(fā)脹,意識立馬就變得不清晰了。這才想起來,自己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黃鼠狼,而是成了氣候的山精。
老家人都說這東西邪性,能夠迷惑人的心智,經(jīng)常把進(jìn)山砍柴的村民迷到懸崖峭壁,勾引他們自己跳下去,看來是真的。
好在我大腦雖然暈乎乎的,卻沒忘了自己在干什么,馬上用力咬向舌尖,舌頭傳來的劇痛讓我打了一激靈,當(dāng)時就醒了,定睛再看,那東西已經(jīng)惡狠狠地擠出漁網(wǎng),直接朝門外溜走了。
“次奧,它要跑!”
段鵬也看到這一幕,順手抓起一根板凳,用力朝門口丟過去,黃鼠狼被砸中了后背,疼得嘰嘰叫,速度卻更快了,像極了一股煙,瞬間消失在黑夜里。
“追!”我們一前一后跑出老宅,到了外面,只見冷風(fēng)呼嚎,刮得樹葉子到處亂飛,哪還有黃鼠狼的蹤影?
“不能讓它就這么跑,老弟,咱們趕緊進(jìn)山找?!?/p>
出乎意料,剛才還很害怕的段鵬居然抓起了一把柴刀,嚷嚷著要順著黃鼠狼腳印找過去。
我意外道,“你怎么這么積極?”
段鵬跺腳說,“黃皮子最記仇了,剛才你傷了他,等它跑掉,以后肯定會找咱們尋仇,遇上這東西要么不招惹,一旦招惹了就必須打死?!?/p>
我搖搖頭,說外面這么黑,追上去也沒用,等白天再說吧。
隨后我們返回里屋,剛才那下已經(jīng)傷到了黃皮子,失去它的控制,老爺子的神智已經(jīng)清醒不少,我們趕緊把人抬上床,守了大半夜。
快天亮的時候,老爺子終于醒了,喉嚨傳來一陣嗬嗬的導(dǎo)氣聲,像是被什么東西卡著喉嚨,很難受。
我趕緊讓周叔把人扶起來,保持坐立的姿勢,在老爺子背上拍了一下。
很快老爺子喉嚨滾動,吐出一大口濃痰,眼神竟然恢復(fù)清明,無力地躺在周叔身上說,
“這......我這是怎么了?”
“爹呀,你被山里的東西給害了?!?/p>
周叔滿臉激動,趕緊對老爺子說明情況,老爺子剛醒來不久,意識還比較恍惚,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難道是它?”
“大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我見狀就辦了根凳子,坐在周家老爺子面前,追問那頭黃鼠狼為什么要跟他過不起。
老頭眼神飄忽,神情苦悶地回想了好久,才說出一段讓我啼笑皆非的經(jīng)歷。
上個月中旬,老爺子接到一個親戚的邀請,去鎮(zhèn)上喝人家的壽酒,他貪杯喝了不少,等酒席散場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透了,只好獨自打著手電筒,醉醺醺的一個人往家趕。
別看他年紀(jì)大了,平時經(jīng)常去山里挖藥材,完全不把這幾公里山路當(dāng)回事。
那晚上風(fēng)大,老爺子走著走著酒勁忽然上頭,就扶著電線樁子嘔吐起來。
偏偏這時候身后傳來一陣古怪的動靜,老爺子忍著酒意回頭,看見一個披著黑色蓑衣,臉上毛絨絨的家伙,正佝僂著身體站在自己背后。
當(dāng)時天很晚了,他又喝過了酒,老眼昏花什么都看不清,只是借助模糊的月光,看到這黑影大概一米多身高,身上裹著黑巾,把腦袋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雖然雙腿保持直立,可步態(tài)蹣跚,像極了一個裹了腳的老太婆。
沒等老爺子反應(yīng),那黑影就開口說話,聲線嘶啞跟拉風(fēng)箱似的,
“老人家,你看我像人不?”
老爺子剛講到這兒,我和段鵬就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互看一眼,忍不住驚呼起來,“你這是遇上黃皮子討封了吧!”
周叔不大理解,很疑惑地說,“什么黃皮子討封啊?”
段鵬咳嗽一下,說黃皮子討封,是流行在東北地區(qū)的一個民間傳說。
據(jù)說山里的野物一旦通了九竅,就可以吸取日月精華,逐漸修成人身,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五大仙家了”,分別是狐黃白柳灰。
其中“黃仙”指的就是黃鼠狼,也叫黃皮子。
有種說法是黃皮子快要修成人形的時候,需要找個面相有福的人“討口封”,詢問對方自己能不能修成人形。
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如果你說是,黃皮子討封成功,將來就可以化成人形,但動物成精帶來的因果,就必須由你來承受。
如果你回答不是,就破了人家道行,到時候黃皮子肯定會記恨上你,不斷地展開報復(fù)。
周叔都聽傻了,冷汗流了一地,扭頭問老爺子,“那爹啊,你是怎么回答的?”
老爺子苦澀一笑,搖頭說自己當(dāng)時已經(jīng)喝大了,連路都看不清楚,哪兒能想得起這些。
當(dāng)時他酒勁上頭,正吐得難受呢,冷不丁看見這么個打扮怪異的家伙,不停地纏著他追問,自己像不像人?
老爺子頓時火大,沒好氣地接了一嘴,“我看你不像人,倒像個棒槌!”
他話剛脫口,對面的黑影頓時就炸了,慘叫一聲跌在草叢里,很快就爬出來一頭碩大的黃皮子,齜牙咧嘴撲過來咬人。
聽到這兒,我和段鵬也是哭笑不得,“人家問你自己像不像人,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剛才我還納悶?zāi)?,怎么這頭黃鼠狼長得又粗又長跟個棍兒似的,現(xiàn)在總算搞清楚狀況,差點笑得肚子痛。
老爺子愁眉苦臉,說自己當(dāng)時喝大了呀,根本你沒功夫想這些,直到黃皮子顯形要咬人,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當(dāng)時我身上正好帶了根棍子,它撲上來咬我,我就揮棍子在它頭上打了一棍?!?/p>
接著黃皮子就搖搖晃晃滾進(jìn)了草叢,不知去向,老爺子找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它蹤跡,就打著酒嗝回家,一覺睡到大天亮。
當(dāng)時他沒覺得有什么,等第二天醒來,酒勁過去之后,回想起這段經(jīng)歷,心里才感到后怕,又去昨晚那個地方找了幾圈,還是沒發(fā)現(xiàn)那頭黃皮子的蹤跡,
“我想著當(dāng)時它頭上挨了我一棍,可能是跌下山摔死了,本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沒想到兩天后,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房梁上有動靜,睜眼就看見一張大毛臉,幾乎跟我臉貼著臉,齜牙咧嘴的別提有多嚇人,然后我就嚇昏睡過去了......”
老爺子這一睡,神智就再也沒清醒過來,總感覺這段時間好像在到處夢游一樣,什么事都記不清楚。
我吁了口氣說,可不嘛,黃皮子最記仇,你不僅破了它道行,還詛咒人家變成一個棒槌,它能不找你玩命?
根據(jù)我爺爺?shù)恼f法,黃皮子復(fù)仇,一定會遺禍三代,折騰老爺子都算輕的,等把老爺子陽壽鬧沒之后,很有可能找周叔和周麗繼續(xù)報復(fù)。
不把周家鬧得雞犬不寧,它就絕不肯罷休。
爺倆都緊張壞了,說那可咋辦。老爺子并不是故意要得罪黃皮子,只是當(dāng)時喝醉了酒意識不清醒,那頭黃皮子也是倒了血霉,恰趕上這種時候跑來討封,只能說它機(jī)緣不夠,注定沒有修成大妖的命。
這件事處理起來很棘手,思來想去,我只好說,“現(xiàn)在只能找到那頭黃皮子,向它誠心認(rèn)錯,請求原諒了?!?/p>
周叔還有些不服,說憑什么給它認(rèn)錯,我爸哪兒不對了,“再說它已經(jīng)把老爺子折騰夠慘了,我不找他麻煩就算不錯了!”
我嘆口氣說,“可老爺子畢竟破了人家的道行,動物修成精怪本來就很不容易,到了能討封的地步,少說也要努力幾十年?!?/p>
幾十年的苦功,被老爺子一句話就破了,哪怕只是無心之失,難免會結(jié)下孽果。
如果周家不想遺禍三代,就必須想辦法化解和黃皮子恩怨。
段鵬也補(bǔ)充道,“沒錯,黃皮子害人不止一代,你怎么著也要為自己女兒想想?!?/p>
經(jīng)過我們的勸說,老爺子同意了去找黃皮子磕頭求原諒,只是它已經(jīng)跑了,不知道該去哪兒找。
段鵬說這個好辦,剛才它進(jìn)過屋,還跟我老弟搏斗過,
“黃皮子為了掙脫漁網(wǎng),留下不少毛發(fā),只要借條獵狗來,讓獵狗熟悉黃皮子留下的味道,就能進(jìn)山去找。”
這件事不能拖延,我們決定說干就干,段鵬馬上出去找獵狗,我則準(zhǔn)備了不少香燭黃紙,糯米黃豆這些東西,隨便把那漁網(wǎng)也帶上,如果黃皮子肯罷休,那大家就好說好散,它要實在不肯放棄復(fù)仇,我們就先把它逮起來,防止繼續(xù)作惡。
準(zhǔn)備這些材料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周叔表情變得很怪,獨自去圈里處理掉昨晚被咬死的那些母雞,又一個人跑進(jìn)廚房,臉色陰沉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下午一點,段鵬回來了,身邊還牽了一條大黑狗,長得威風(fēng)凜凜特別高大。
我拍了拍黑狗的腦袋,夸段鵬辦事效率不錯,這么快就找來一條大黑狗。
段鵬得意洋洋地說,“那可不,黑狗能辟邪,而且我借來的還不是一般的黑狗,老弟你好好看看,它除了牙齒是白的,身上一水的黑,連舌頭也是黑的,沒有一根雜毛?!?/p>
這叫五黑犬,民間傳說是鎮(zhèn)宅保家的瑞獸,特別有靈性。
奈何這年頭城里人喜歡玩洋狗,對老祖宗留下的好東西卻無人問津,導(dǎo)致真正的五黑犬差點滅絕,實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