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對方像是在為好兄弟鳴不平，林遠欣慰了不少，終究是有清醒人的。

“我只做我內(nèi)心覺得對的事情！其他人愛咋想咋想?！?/p>

估計是對面說了不中聽的話，小伙子回懟了一句，掛了電話。

或許是因為太過于激動，他絲毫沒有察覺到站在他面前的林遠，直接就撞了上來。

“不好意思，不好…”

林遠正要說沒關(guān)系，卻見對方抬頭看到他的瞬間，愣住了。

先是訝異，又是欣喜，突然給他行了個軍禮。

“首長好！”

但還沒有等他開口詢問，小伙子就連忙開始自我介紹。

“首長你好，我叫趙凱，在臨江縣公安局上班，之前被借調(diào)到縣委辦，給許書記當過一段時間的秘書，在他的辦公室里面，看過你們兩個人的合照，所以認得您！”

“趙凱？”

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小伙子，林遠也回了個軍禮。

從剛剛的電話可以看出，這小伙子應(yīng)該是許建軍一派的人。

敢在這個特殊時期出現(xiàn)在這里，單憑這一點就值得他的好感。

“您也是…來參加許書記葬禮的啊…”

林遠點了點頭，遲疑片刻后，還是伸出手在趙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隨即又笑了笑。

“小伙子有情有義，不錯！”

“首長，我…”

趙凱抬頭看著林遠，下意識的就想要把自己心里的秘密脫口而出，但是在皺了皺眉頭后，他又還是忍住了！

“我…我應(yīng)該來的，許書記對我很好！”

原本林遠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他用手機打的出租車正好過來了，也顧不得跟許偉寒暄，否則趕不上回部隊的火車。

“嗯，那你先進去吧！我趕時間?！?/p>

林遠拍了拍趙凱，便鉆進了車里。

“首長，我們許書記有冤！”

趙凱還想說話，卻見車門已關(guān)上，只能失落地看著出租車離去。

剛剛是想告訴林遠，他知道許書記的車禍線索。

這事兒或許跟他們縣的副縣長，公安局長趙德海有關(guān)系！

以他的身份，是斷然沒有能力去查清楚，只能寄希望于許建山的至交好友林遠。

只是......

——

許建山如期火化下葬，送行的人除了他的至親好友之外，只有寥寥幾個諸如趙凱這樣的下屬同事。

而就在他落葬后的第二天，臨江縣的縣長顧俊儒在縣委常委會議上大發(fā)雷霆，把其它的班子成員罵得狗血淋頭！

“看看你們干的都是什么事。我本來是要在外面學(xué)習(xí)半個月的，如今都想盡辦法回來，就為了趕著送許書記最后一程，你們這些家伙倒好，明明各個都在家里，竟然一個都沒有去的！”

“我知道有些同志對許書記有意見，可許書記是如何對大家的，自己摸著良心問問?！?/p>

“你們還有感情，有人性么？”

顧俊儒似乎還不解氣，又是拍桌子又是背著手在會議室內(nèi)來回踱步。

坐在桌子邊上的那些常委班子成員則是截然相反的態(tài)度。

尤其是縣委副書記馬紅梅還抬起頭跟縣紀委書記孫俊對了個眼神，意味深長。

“對了，薛占魁，你把我剛剛說的這些，加到會議紀要里面去，就說我對于縣委班子這些同志沒有去參加許書記的葬禮，表示了震驚，并且還提出了嚴厲的批評！”

縣委辦主任薛占魁聞言，握著筆的手都不禁用力了許多。

許建山出事，恰逢顧俊儒出差，當時他們縣委辦的同志關(guān)于去不去出席葬禮，還特地去請示了馬紅梅，但是這個馬書記卻態(tài)度模糊。

倒是縣紀委連夜下發(fā)了一份《關(guān)于嚴格管理領(lǐng)導(dǎo)干部參加或操辦婚喪事宜的指導(dǎo)意見》。

大家都知道顧俊儒跟許書記向來不和睦，意見書在這個節(jié)骨眼下發(fā)，那就耐人尋味了。

都是體制內(nèi)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一切盡在不言中。

縣里面不管是領(lǐng)導(dǎo)還是普通干部，都心照不宣沒有去參加葬禮！

顧俊儒現(xiàn)在來上綱上線，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著實有些可笑。

話雖如此，薛占魁還是刷刷在會議記錄本上開始記錄起來。

見薛占魁停筆，顧俊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緩緩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目光還假裝無意瞥向了右手正中間那個空出來的主位。

大家都知道，會議真正的意圖來了。

“現(xiàn)在許書記不在了，但是縣里面的工作還是要繼續(xù)的，特別是城東新農(nóng)貿(mào)市場的問題，不僅上級高度重視，社會各界也在一直保持著關(guān)注！”

“到底是繼續(xù)建設(shè)農(nóng)貿(mào)市場，還是說改成別的項目，元鈞，你這邊要充分論證清楚！”

縣委常委，常務(wù)副縣長周元鈞正襟危坐。

思索幾秒鐘后，他也瞥了一眼夾在顧俊儒和馬紅梅中間那個空出來的位子，最后鼓起勇氣說道。

“城東那塊地，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了，顧縣長您看，是不是要等上面安排了新的書記來，咱們再過會討論？”

聽到這話，顧俊儒的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陰沉，但是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故意表現(xiàn)出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轉(zhuǎn)過臉認真對著周元鈞說道。

“你也知道，現(xiàn)在那兒成了燙手的山芋，想必新來的書記，更是會不愿意接手，到時候還是得咱們這些人拿主意兒！”

“還是盡快落實吧！”

周元鈞還想反駁，臺上的馬紅梅挺了挺她那妖嬈的身姿，接過了話茬。

“元鈞同志你這個發(fā)言可是很不嚴謹?。　?/p>

“你怎么就知道，許書記留下的位置就一定是市里重新指派？”

馬紅梅這話一出，在座眾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又更加玩味。

馬紅梅只說了一半，可其中意味卻半點不少。

如果縣委書記的位置不是市里派人頂替，自然就是原地提拔，而那個最有可能的人是誰，大家都心照不宣。

周元鈞則是瞬間就變得啞口無言，索性把玩起筆頭來。

終究是勢單力薄。

“行了，既然無法統(tǒng)一意見，今天的會議就先到這里，散會！”

顧俊儒別有深意地看了馬紅梅一眼，隨即便徑直轉(zhuǎn)身走出了會議室。

——

鄰省海城的某部隊機關(guān)里面，林遠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面，望著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海岸線，若有所思。

從在臨江回來有些日子了，他的內(nèi)心始終無法清靜。

腦海里時不時就響起周霞跟自己說的那些話，以及那個叫趙凱的小伙子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到許建山含冤而死，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么。

忽然，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

“首長，請指示！”

看了眼上面的顯示，林遠本能就站了起來，身姿筆挺。

“好！”

掛斷電話，林遠即刻就拿起了桌上的軍帽，匆忙走了出去。

——

“報告！”

很快，林遠部隊參謀長李康生的辦公室門口。

“進來！”

手里拿著一份文件，看到來人是林遠之后，李康生立馬就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隨后即刻還招呼著他過去。

“林遠，現(xiàn)在有個好消息啊！”

“鑒于你這幾年來的優(yōu)秀表現(xiàn)，上級打算讓你晉升為副師，要是后續(xù)不出什么問題的話，你就能跟我一樣，安心到部隊里面干到退休了！”

若是在之前，林遠聽到這個消息，心里肯定會很高興，但是現(xiàn)在，他卻內(nèi)心十分掙扎。

而就在他糾結(jié)著說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時，忽然間，他瞥到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關(guān)于做好團級及以下符合條件軍官轉(zhuǎn)業(yè)安置的通知》。

“報告，我想申請轉(zhuǎn)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