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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輝朝建德十八年,正月十五夜。
太極殿后宮夾院處有一座小院落,因年久失修而破敗不堪。滿眼的雜草青苔,目之所見唯一片荒涼衰敗。午夜時(shí)分,一陣癲狂的笑聲驟然打破平靜,那笑聲仿佛從地獄而來、雜著不可名狀的恨和憤怒,直叫人脊背發(fā)涼。
一只黑貓驀的竄出,對墻角的餿食和滿地便溺視而不見,那一對閃著幽光的眸子牢牢鎖在靠在墻邊的少女身上——
因常年食不果腹,商無憂早已瘦骨嶙峋,身上大紅色的袞服破舊不堪,纖細(xì)的頸上鐵鏈嵌入皮肉,留下觸目驚心的紅痕,唯一雙碧色眼眸冷漠的望向天空。
從母后亡故,她就一直被囚在這。
她可以忍受饑餓時(shí)的殘羹冷炙、衣不蔽體時(shí)的冰冷刺骨,可脖子上沉重的鐵鏈卻時(shí)刻提醒著她,自己早已淪為任人欺凌的喪家之犬!
商無憂低下頭,目光從滿地?zé)o人清理的穢物轉(zhuǎn)回自己身上——這污濁不堪的神女冕服她穿了八年,身上的氣味已與周遭的惡臭融為一體,叫人避之不及。
皇后的嫡女、曾經(jīng)的天命神女,已成了條滿口污言穢語、只知與畜生爭食、毫無廉恥之心的瘋狗!
驕傲和自尊已不復(fù)存在,唯一支撐她活下去的,只有滿腔復(fù)仇的怒火和對手刃敵人的渴望!
門外響起熟悉的腳步聲,商無憂眼神一暗,忽的手腳并用爬向墻角,猛的將一物抓在手中,轉(zhuǎn)頭朝那黑貓低聲喝道:“快走!”
黑貓似是聽懂了,身子一轉(zhuǎn)、瞬間消失不見。
“長公主殿下,本宮來看您了!”
院門一開,一身華服的高淑妃被院內(nèi)的惡臭嗆的眼冒金星,連忙捂住口鼻退了出去。
“娘娘,您離遠(yuǎn)些!”
身旁的侍女搬過椅子,兩個(gè)內(nèi)監(jiān)則快步上前,扯著商無憂脖子上的鐵鏈將人拖至淑妃面前。
她手中死死攥著一物,待近了淑妃才看清,那是只血肉模糊、早已發(fā)臭的死老鼠!
商無憂咯咯笑道:“母后、母后,三日后叛軍就要入宮了,你看、這是弟弟的尸骨......”
胃中一陣翻騰,淑妃忍著惡心連忙吩咐:“還不快丟出去!”
內(nèi)監(jiān)手一翻,一張長著碧色雙眸的年輕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
淑妃故作憐惜的搖了搖頭,“無憂長公主,居然成了這幅模樣?!”
商無憂眼神癲狂,大聲吼了起來:“本宮乃大輝神女,一雙天眼能見未來......”
話還未說完便被一巴掌狠狠甩在臉上,她大怒,一邊掙扎一邊發(fā)出如野獸般的嘶吼。
“連叛軍入宮都未能預(yù)見,還敢妄稱神女?!后族陳氏叛國,這輩子也翻不了身!”
淑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低聲道:“本宮問你,神玉呢?皇后的金印呢?”
“陛下早已對神女大人不報(bào)期望,明日你就要被送出宮、封入東郊皇陵自生自滅了!”
“商無憂,既是最后一面,本宮不妨與你說句實(shí)話!”
她湊到商無憂耳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懿慈皇后的首級是本宮叫人砍的,也是本宮差人將她的鮮血灌入你的口中、讓你靈力盡失,再不得陛下垂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