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推官話音剛落，袁僉事就說道：“驗，胸口刀傷六處，寬兩分，深七分，刺入心臟，是致命傷。”

“頸部，刀傷一處，割斷血脈，也是致命傷，刀口上寬下窄。”

奇怪，這什么兇器？難道兇手同時使用兩把兵器？可為什么會同時有兩處致命傷口？難道是死后補刀造成？

驗完傷口的袁僉事，對這兩處傷心里直犯嘀咕。

宋典使向前問道：“袁僉事，您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袁僉事起身道：“新發(fā)現(xiàn)倒是沒有，不過有一些疑點讓本官實在不明?！?/p>

感覺火候差不多了，楊飛虎站出來說道：“各位大人，其實昨夜刺客入府行兇，我隱瞞了一些內(nèi)情，還請各位大人見諒。”

陳推官沉思一下說道：“楊百戶隱瞞內(nèi)情可是因為與您的錦衣衛(wèi)身份有關(guān)？”

楊飛虎抬手抱拳說道：“陳大人所言不錯！這刺客昨夜先入驛館欲對我行刺，被巡邏衛(wèi)士發(fā)現(xiàn)一路逃入府內(nèi)。”

“我手下兩名校尉一路追蹤至此，所以才有了剛才婢女所說的全府點燈搜查的那一幕?！?/p>

“原來如此！”宋典使邊點頭邊捋著胡子。

“全府搜查后并沒有找到刺客躲藏之地，誰想到我剛離開后花園，那刺客居然闖入我胞弟房中行刺?！睏铒w虎繼續(xù)說道。

“幸有卓護院在場，才讓胞弟躲過一劫，當(dāng)我聽到胞弟呼救聲帶人折返回來時，正看到刺客越墻而逃?！?/p>

“我擔(dān)心胞弟安危，就先沖入房內(nèi)查看，所以誤了抓捕刺客的最佳時機，才讓刺客逃脫?！?/p>

陳推官盯著楊飛虎，“這么說，楊百戶是親眼看到刺客逃離了？”

“沒錯！當(dāng)時不光我看到了刺客，我旁邊這兩位軍中校尉也全看到了?！睏铒w虎指著年霞飛和婷玉說道。

陳推官雙手背后邊踱步邊說道：“我想刺客刺殺楊百戶不成，一路潛逃入府，沒想到此府乃是楊百戶的家?！?/p>

“楊百戶一路搜查至楊三公子所住的小樓，刺客當(dāng)時應(yīng)該就躲藏在小院附近，所以聽到了兩兄弟對話?！?/p>

“了解到楊三公子是楊百戶胞弟后，又改變主意殺楊三公子泄憤?！?/p>

宋典使附和道：“陳推官陳大人果然厲害啊！幾下查驗下來，便還原了當(dāng)時的情況。袁大人您說呢？”

袁僉事皺著眉頭道：“如按陳大人推理貌似沒什么問題，可現(xiàn)場留下的證據(jù)和婢女大姍所說的有很多出入。”

“首先，婢女大姍說走到月亮門聽到破窗聲卻沒有看到刺客的身影......”

“袁大人，楊百戶剛才已經(jīng)說過他和手下校尉都看到了刺客翻墻而逃，這數(shù)人目擊刺客難道還能作假？”陳推官直接打斷了袁僉事的話。

宋典使也再次附和道：“袁大人，錦衣衛(wèi)乃是天子護衛(wèi)，他們抓刺客肯定比你我專業(yè)多了，興許是那婢女被嚇得記錯了呢？”

正要予以反駁的袁僉事，抬眼撞見陳推官的眼神，即時明白了一切。

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袁僉事咳嗽一聲也改口道：“陳推官所言有理啊，本官探案一直有愛仔細鉆研的毛病…，哈哈哈！諸位莫怪，諸位莫怪??！”

陳推官送了口氣道：“袁大人斷案多年，沉迷其中也是正常。下官剛才多有頂撞，還請袁大人見諒?！?/p>

袁僉事擺手道：“無妨！無妨！”

“兩位大人，現(xiàn)在案情已經(jīng)基本明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貼榜緝拿兇手了呢？”宋典使插話道。

陳推官配合道：“對對對！宋典使說的沒錯！案情經(jīng)過已經(jīng)探明，咱們這就回去向各自主官匯報吧！袁大人您看是不是？”

袁僉事點點頭道：“是，是是，本官這就回按察使司?！?/p>

“幾位大人不如在府上用過餐再走也不遲?！睏铒w虎呵呵笑道。

陳推官趕緊擺手道：“不了！不了！公務(wù)繁忙，公務(wù)繁忙啊。下次，下次有空一定與楊百戶同桌共飲?！?/p>

宋典使也婉拒道：“下官也得抓緊時間回去復(fù)命了。”

猶豫了一下，楊飛虎抬手說道：“那我送送幾位大人?！?/p>

袁僉事的車轎剛轉(zhuǎn)過楊府所在街頭，陳推官上前低聲說道：“袁大人，下官有些公務(wù)需要向您請示?！?/p>

“不過您看這天色已快到正午時分，咱們不如先去富瑞樓吃頓便飯如何？”

袁僉事點頭回道：“好！好！本官正好也有些刑獄上的公務(wù)需要向你傳達，陳推官，你把宋典使叫上咱們邊吃邊談?！?/p>

三位大人來到酒樓雅間，等酒菜上齊屏退不相干之人后，陳推官率先說道：“袁大人，您看這楊府刺殺案的公文該怎么寫合適？”

袁僉事拿起酒杯又放下道：“陳推官，你就不要賣關(guān)子了，有什么話直接說吧！”

陳推官尷尬一笑道：“袁大人，下官認(rèn)為此案其實并不復(fù)雜。賊人入府行竊，不巧被府內(nèi)護院撞見，賊人殺了護院翻墻逃走?！?/p>

“根據(jù)賊人殺人手段，定是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盜，咱們官府下發(fā)海捕文書捉拿此賊人即可?！?/p>

“也有可能是盤踞在蘇州附近的悍匪。”宋典使給陳推官使了一個眼神補充道。

袁僉事摸著胡子猶豫道：“可是剛剛我就想說，此案疑點頗多，案發(fā)現(xiàn)場、目擊證人、尸檢結(jié)果與苦主供詞多有沖突??！。”

“咱們?nèi)绱瞬萋式Y(jié)案是不是太唐突了?！?/p>

夾了菜正要往嘴里放的陳推官，趕忙放下筷子，“我的袁大人??！您說的這些，下官和宋典使難道還能看不出來嗎？”

“如果此案是一起普通的兇殺案，都不用您老出馬，下官也能斷個八九不離十，最后找出真正的殺人兇手明正典刑便是。”

“可現(xiàn)在錦衣衛(wèi)摻和進來，這案子的性質(zhì)就完全就變了??！”

陳推官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繼續(xù)說道：“今日我們找到了好幾處疑點，每個疑點都指向楊三公子可能在說謊并隱瞞真情。”

“但又能怎樣？難道我們還能把楊三公子關(guān)起來審訊嗎？”

“就算審出此案真相，屆時蘇州提刑按察使司要提交刑部復(fù)審，刑部還要給大理寺和御史臺復(fù)查，最后才能上呈陛下批示，這一來一回怎么也得個把月時間?！?/p>

“而楊二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錦衣衛(wèi)，有直接上奏圣上的權(quán)利，到時有萬般理由為其胞弟開脫?？峙略蹅兊淖嗾圻€沒到刑部，人家的奏折已經(jīng)擺在圣上案頭上了?！?/p>

宋典使也小聲補充道：“關(guān)鍵此案的重點并不是誰殺了護院卓三姑，而是舉案的目的！”

”袁大人您想，刺殺錦衣衛(wèi)這可是大案，錦衣衛(wèi)完全有理由自己來查辦?！?/p>

“如果兇手是楊三公子，到時隨便抓一人頂罪即可，何需讓地方衙門來偵破？這既不合情也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