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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許是還有別的事,別的,還不知道的事?
扶榆背叛自己是事實(shí),沈云嘉只想清楚前因后果,再將扶榆鏟除,只有根斷了,才能無后顧之憂。
沈云嘉忽然看著遠(yuǎn)處飄落的樹葉,上一世,扶桑離開自己的時(shí)候,也是晚秋入冬。
沈云嘉忽然看向扶桑:“扶桑,明年初雪的時(shí)候,咱們一同到梅園走走吧?!?/p>
扶桑聽著沈云嘉的話前言不搭后語,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應(yīng)下:“小姐說什么就是什么!”
沈云嘉輕笑,摸摸扶桑鬢角:“傻丫頭,走了,罰跪祠堂了?!?/p>
沈云嘉走在前面,待扶桑反應(yīng)過來,只能在后面追:“小姐慢些,等等我!”
跪祠堂不過是沈云嘉的說辭,沈云嘉給列祖列宗上了香后,在一旁站著,眼神都在一邊牌位上。
沈云嘉不自覺靠近牌位,扶桑看清牌位上的字后,靜靜守在沈云嘉身旁。
娘,女兒回來了。
女兒從前,太蠢太傻,今后不會(huì)了。
娘,我想你了。
沈云嘉生母崔憬出身名門,懷著沈云嘉時(shí)正是沈峰仕途明亮之時(shí)。
崔憬日夜操勞,府里內(nèi)外親力親為,生沈云嘉時(shí)難產(chǎn),早早離世。
沈云嘉自小就是萬容帶的,原本對(duì)崔憬?jīng)]什么印象,是出嫁前一晚,從萬容口中得知了崔憬對(duì)沈云嘉的愛。
大到嫁妝,小到平日穿著,崔憬都給沈云嘉準(zhǔn)備了。
包括沈云嘉如今穿在身上的青綠衣裳,也是崔憬準(zhǔn)備的。
沈云嘉從前還奇怪,萬容給自己的衣裳,每年總有幾件不是時(shí)興樣式。
“娘,女兒喜歡紅色,您有沒有給女兒準(zhǔn)備紅色的衣裳呀?”
沈云嘉自小喜歡紅色,有一回沈云嘉與沈云歌都穿了紅色衣裳。
彼時(shí)沈云歌同沈云喚踢球,沈云喚將球踢向沈云嘉處,沈云嘉被砸到,受了傷。
萬容本想著罰沈云喚抄寫兩篇文章,再與沈云嘉道歉,此事便算是過去了。
沈云歌心疼弟弟受罰,找沈峰哭訴,沈峰卻反過來責(zé)備沈云嘉。
之后,萬容偶爾也送來紅色衣裳,只是沈云嘉全都轉(zhuǎn)送到秋林院,再也不穿。
沈云嘉自言自語,兩行清淚滑落,秋風(fēng)穿堂,似乎是在回應(yīng)。
短短幾日,經(jīng)歷了丈夫背叛,姐妹相殺,絕境重生。
沈云嘉在院子里甚至不敢閉眼,害怕只是夢(mèng),自己只是孤魂野鬼。
青崖來時(shí),便見沈云嘉攥緊雙手,克制著輕聲抽泣。
“小姐,小姐別難過了,主母吩咐廚房做了您愛吃的菜,都送到棲霞院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沈云嘉擦干淚水,正想開口。
青崖點(diǎn)頭:“小姐放心,主母晚些便到棲霞院。主母吩咐了,今日風(fēng)大,小姐待在院里,別受涼了?!?/p>
棲霞院
沈云嘉剛用完膳,萬容便從外面進(jìn)來。
“卿意,來,母親看看?!?/p>
萬容手里拿著小罐子,著急溢于言表。
沈云嘉在萬容身前轉(zhuǎn)了兩周,萬容見沈云嘉沒真?zhèn)眢w才放下心來。
“早些厲家忽然說要到府上來,耽擱了。”
萬容滿懷歉意的托著沈云嘉的臉,沈云嘉也乖乖貼在萬容手上撒嬌。
沈云嘉原本還笑著,聽到厲家來人時(shí),眼底瞬間換了底色。
“厲家?如夫人的母家?”
沈云嘉拉著萬容坐下,迫切求證。
萬容不解沈云嘉為何急切:“是啊,說是厲五小姐身子好了,搬回都城,便來瞧瞧如意和云喚?!?/p>
沈云嘉感到脊背發(fā)涼,腦子里回蕩著上一世萬容死訊傳來的聲音。
“都有誰要來?”
萬容笑道:“怎么了?這么著急?厲家老夫人帶著五小姐,說是明日來。”
厲宛,厲舒柔的親妹妹,出生后便在城外養(yǎng)病,回都城沒多久,就成了沈峰的四姨娘。
從入府到沈云嘉出嫁,短短半年,萬容得了風(fēng)寒臥床,沒幾日便在屋里找到外男腰帶,失了管家權(quán)。
而這一切,沈峰都為了家族顏面,對(duì)外只稱萬容打理宅院,積勞成疾,早年又失了孩子,積郁難醫(yī)。
沈云嘉出嫁時(shí),萬容半昏半醒,連床都下不來。
也是厲宛掌家,扣下沈云嘉盡半的嫁妝,導(dǎo)致沈云嘉入了陳府后,常年不說話的三房四房都能欺負(fù)兩句。
沈峰自然是知道的,但厲宛只說沈云歌要嫁東宮,嫁妝多些,面上也好看些。
沈峰寵愛沈云歌,也沒有反對(duì),厲宛和沈云歌順理成章私吞了沈云嘉半數(shù)嫁妝。
上一世要處理陳府內(nèi)宅之事,無暇分身,如今一想,未免太過巧合。
況且,沈云歌能殺沈云嘉,厲宛謀害萬容也并非毫無可能。
話到嘴邊,沈云嘉卻不知如何開口,一切都無憑無據(jù),全靠沈云嘉一張嘴,如何說得清?
“想什么呢?”
萬容撫上沈云嘉額頭:“是不是風(fēng)吹多了難受?”
“我沒事母親,母親,您當(dāng)初為什么嫁到相府啊?”
當(dāng)初沈峰捉奸時(shí),對(duì)萬容的指證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人證物證俱在,一切都十分合理,叫人挑不出錯(cuò)處。
可沈云嘉與萬容生活了十多年,從不知萬容心中有什么念念不忘的少年。
萬容除了處理府中事物,教育三個(gè)孩子,平日里不是在花房修剪花草就是在書閣讀書。
婆媳妯娌的矛盾,從來不摻和,御下有方,大房的另一位姨娘再風(fēng)光,也從來不敢在萬容面前叫囂。
加上從沈云歌那聽到的心聲,將視線投到厲宛身上,似乎是最合理的。
“沒為什么呀,你外祖說你父親仕途開闊,有將相之才,能成事?!?/p>
“母親什么都不知道,也愿意嫁給父親?”
萬容攬過沈云嘉:“說不上不愿意,我本無心婚嫁,嫁給誰不是嫁。原先想著到鄉(xiāng)下莊子里住,奈何你外祖反對(duì)。”
萬容說著自己都笑出聲:“你外祖啊,一天到晚就在我耳邊勸說,日夜不輟,我耳朵都快聽出繭了。我實(shí)在是受不了,可這由不得我,日子到了,只能穿上嫁衣了?!?/p>
“好在平日里能看看花翻翻書,還有卿意這么乖巧的女兒,否則我啊,可真就積郁而終咯!”
萬容說的輕松,沈云嘉也沒想到,迫不得已的婚事能被萬容說的這么隨意。
“娘!別胡說,呸呸呸!”
沈云嘉聽了“積郁而終”,生怕萬容又如同上一世一般,整個(gè)人都緊張了。
”好,呸呸呸!卿意怎么忽然想問這個(gè)了?“
“好奇罷了,母親,閨閣少女不都是向往嫁給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郎嗎?您為何無心婚假?”
有時(shí)候沈云嘉看萬容,還真有點(diǎn)像清修的道人。
“男人有什么好的,后宅飛醋到處都是,處理起來費(fèi)心費(fèi)力,我不喜歡?!?/p>
聽著萬容的回答,沈云嘉大抵能確定,前世那所謂的年少情深,戀戀不忘,應(yīng)是有心之人編排。
“那母親覺得,陳征是什么樣的人?”
提起陳征,萬容明顯不悅:“卿意,可是放不下?”
沈云嘉果斷搖頭:“怎么會(huì)呢,我在想,當(dāng)年外祖覺得父親前途光明,將母親嫁給父親。如今父親把我嫁給陳征,是不是也只看到了陳征的軍功,別的一概不管?!?/p>
沈云嘉問出口時(shí),就已經(jīng)知道了答案。
“我這一生,不知道什么是兩情相悅,或許老爺和厲姨娘算得上兩情相悅吧。若你能嫁個(gè)真心待你的夫君,母親自然欣喜。只是這樣的可能太低,若真的實(shí)現(xiàn)了,也要有所犧牲。就如同厲姨娘,最多算是良妾。”
“若說感情,我感嘆她與老爺?shù)膼矍椋珵榱四腥俗暂p自賤,奔為妾,將自己完全寄托在男人身上,我無法體會(huì)。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這樣。所以如意與陳征私定終身,我才會(huì)氣惱?!?/p>
沈云嘉聽的入神,經(jīng)歷兩世,她從不知道,萬容心里是這樣的想法。
“母親,在相府這么些年,您過得開心嗎?”
從萬容言語中,滿滿都是女子生在當(dāng)下的無可奈何。
“算吧,只是心中實(shí)在堵塞,或許我確實(shí)不適合深宅大院。不過還好,這漫長(zhǎng)的十七年,我有你?!?/p>
今日前廳鬧那一通,萬容想了許多,先前在主院,沈云嘉走后,沈老太太還想著再提沈云嘉的婚事,萬容十幾年難得一見的冷臉,沈老太太才肯罷休。
“母親,父親喜愛二妹妹,您為什么還對(duì)我好?對(duì)二妹妹好的話,您就能省去許多麻煩不是嗎?”
萬容似乎有意避開話題:“這可得問你了,我入府第二日一早,才拜見公婆回來,你就哭鬧不止,我抱著哄了許久才好?!?/p>
“后來,我閑著沒事,就想抱著你,之后久了,就算又養(yǎng)了如意和云喚,就算你父親刻意偏心,我卻始終覺得,你是我的女兒,我就該盡力讓你無憂無慮?!?/p>
萬容摸上沈云嘉發(fā)簪:“款式舊了,過幾日母親帶你一起去逛逛?!?/p>
沈云嘉感受到了萬容的想法,轉(zhuǎn)念一想,上一世婚事沒有受到阻礙。
出嫁前半年內(nèi),沈云嘉出府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如今能有機(jī)會(huì),沈云嘉也想好好陪陪萬容。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