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看著孫志強進入了自己的語言陷阱，準備再接再厲。

雷己巳佩服地看了他一眼。

“殺死了齊默嚴之后你還不滿足，因為你要所有傷害過你們一家人的人都得到報應(yīng)，于是你開始策劃下一次謀殺，你打暈了徐微微，抽干了她的血換上了無機鹽水，然后冷凍讓她陷入假死狀態(tài)，然后去了殯儀館替換了一具尸體把她裝了進去，等待著她被活活燒死的那一刻。后面你又故技重施把和齊默嚴關(guān)系或深或淺的一些人都送進了殯儀館。”

“其中一具是你的大伯孫培榮，你原本想也讓他活活被燒死，但是你心中的仇恨已經(jīng)等不了了，所以你把他扔到了旁邊的小樹林里，然后你就走了........”

“不！”

孫志強突然大叫了起來，眼神中仿佛陷入了迷障一樣發(fā)直，然后又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眼神中透出一股扭曲的快意，看起來極其詭異。

“我沒有走，我看著他，我看著蘇醒，然后看著他痛苦的掙扎，他看見了我向我求救，我笑著看著他無助地掙扎，然后徹底死去，那尸體蒼白沒有血色，就像是我爸被打死的那一年下的大雪.......”

林峰突然有些不忍心再繼續(xù)說下去了，但是職務(wù)在身身不由己。

“齊默嚴死后你為什么要放出U盤呢？為什么要制造出一個不存在的‘地藏’呢？因為你想炫耀，或者是像我們發(fā)泄.......”

“對！”

孫志強大喊一聲，仿佛在發(fā)泄這么多年受到的委屈，眼角甚至留下了兩行眼淚，從眼角流到了地面上。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多年沒有一個人來幫幫我們，我們太難了，太了嗚嗚嗚嗚.......，你們警察不是自詡正義嗎？！齊默嚴那幫人打死我爸打瘸我母親一條腿的時候你們在哪里？！孫培榮搶奪我們母子唯一的拆遷款的時候你們再哪里？我母親得了腦癌我不得不拼命地送快遞，都沒辦法幫她治病的時候你們在哪里？！我快要累死了我母親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時候你們又在哪里？！”

幾個‘在哪里’讓林峰啞口無言，雷己巳紅了眼睛。

“你們都沒有出現(xiàn)幫助我們，但是在我們籌備了這么多年開始復(fù)仇了的時候你們出現(xiàn)了，嘴里說著為了正義，哈哈哈哈！好一個為了正義！”

“到底什么是正義？！上天真的會有報應(yīng)嗎？好人真的有好下場嗎？”

“哈哈哈哈！”

聲聲泣血，每一個字都飽含著鮮血。

林峰再也聽不下去了，掩面蹲了下來。

雷己巳搖頭嘆息，聲音疲憊而無力。

“對不起，我們真的已經(jīng)盡力了.......”

“一個社會它是不能沒有法律的，法律它保證了大多數(shù)人的安全和利益，但是.......有光的地方就有黑暗，每個社會都有光明照耀不到的地方?！?/p>

孫志強嘶聲力竭地吶喊。

“光明既然照耀不到我們身上，那我們只能奮起反抗！為什么你們連這么一點權(quán)利都要剝奪？！”

林峰試圖說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你們殺了人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我們的指責(zé)就是抓住每一個兇手......”

“我父親就不是人了嗎？齊默嚴就不是兇手了嗎？你們抓他了嗎？！你們既然不能，那我們就自己來！”

‘我們自己來’這句話像是一個響雷一樣，炸得林峰倒退了三步，他感覺自己這么多年以來建立的信仰正在崩塌。

是啊，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quán)利，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生活，既然法律不能保護他們，他們只能自己拿起武器維護自己的權(quán)利了。

試問這又有什么錯？

這沒錯。

林峰告訴自己這沒錯。

他蹲在地上，像是陷入了無邊的混亂之中，頭疼欲裂。

他很清楚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無力擺脫。

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雷己巳嘆了一口氣。

“你還記得每一次抓住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的時候，那些家屬們的眼神是怎么樣的嗎？”

眼神？林峰愣愣地看著前方，腦海中回想起了那些眼神，是感激的，信任的，安心的，每一次他看見這些眼神的時候都充滿了無窮的力量，這就是他的職業(yè)，一個為死者公道的職業(yè)。

這個職業(yè)是神圣的，值得人尊敬的，也是值得他奉獻終身的。

林峰慢慢地站了起來，呼出一口濁氣，感激地沖雷己巳笑了笑。

“謝謝，我沒事了?！?/p>

林峰看著里面的孫志強，真心地說了一句“對不起?！?/p>

“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抓主權(quán)兇手是我的職責(zé)，你的那些疑問我無法解答，也永遠沒辦法解答，我只能真誠地說一句對不起?！?/p>

“你遭受的不公，是光明沒有照耀到的角落，你為自己復(fù)仇我無法說什么，但是抓住每一個真兇是我們的職責(zé)，所以，對不起。”

孫志強冷嗤一聲，轉(zhuǎn)過頭去，卻紅了眼角，里面?zhèn)鱽砹藟阂值目蘼暋?/p>

林峰看著那個一米八多的漢子像個孩子一樣縮成一團，像嬰兒一樣抱著自己哭泣，憐憫地閉上了眼睛。

雷己巳問：“還問嗎？”

林峰搖搖頭：“不用了，問不問都沒有多大的意義了?！?/p>

很快，葛鳳芝就坐在了審訊室里。

林峰站在單向玻璃屏幕前面看著里面的情景，眼神復(fù)雜。

雷己巳看樣子也很不忍心，但是還是依照管理說了一句。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實話實說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是可以減刑的，你該說什么自己心里清楚?！?/p>

葛鳳芝蒼老的臉上含著笑意，看著李己巳的眼神就想是看著一個晚輩一樣慈愛，舉手投足都好像帶著年輕時候優(yōu)雅的風(fēng)范。

“我會實話實說，你們問什么我就答什么。”

“好?！?/p>

雷己巳翻開卷宗看了她一眼。

“你是醫(yī)科大畢業(yè)的？”

葛鳳芝果然含笑回道。

“是的，當(dāng)年我是醫(yī)科大那一界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無數(shù)醫(yī)院都高薪邀請我去，但是我都拒絕了，而是去了基層一個衛(wèi)生所里替那些窮人看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