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可都惦記著顧秋風(fēng)昨天發(fā)的誓呢。張金萍母子倆路過誰，都能得到一看好戲的眼神。

這兩年誰家在地里看到過顧家老二干活？倒是有抓住過他偷菜的時候。

“喲，顧老二真來干活了啊，鋤頭把還能揮得動嗎？”

“拿你鋤地都揮得動！”

顧秋風(fēng)嬉皮笑臉的懟回去。實際上看著這一畝畝地，他心里頭發(fā)憷的很。

歪頭悄悄打量張金萍的臉色，暗地里琢磨怎么能少干點活。

分工開始干活后，錢素芬慢慢湊近張金萍，“你家老二可不像來腳踏實地干活的?！?/p>

“芬兒，你敢指望我家老二一晚上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是不敢?！?/p>

飯都得一口一口吃呢。

今天老二能跟她一起來下地，張金萍覺得這頭開的就不錯了。

臨近秋老虎，日頭火辣。

哪怕找空子磨洋工，顧秋風(fēng)的汗也是抹了一把又一把，牌館的清爽跟魚鉤似的在他眼前晃。

張金萍怕他中暑有偷懶機(jī)會，中途端了碗顧時樞送來的草藥灌他嘴里。

“媽呀！這啥草藥水??！也太刺激了！”

一口悶下去，顧秋風(fēng)天靈蓋都激靈了，直吐舌頭。

“藿香正氣湯，專治懶小子。”

顧秋風(fēng)苦哈哈的想狡辯，“媽，我......”

“顧老三！有人找你！”

田地邊的老樹下站著一個人影，顧秋風(fēng)眼里只有那茂盛老樹下的陰涼地。

“媽，我去去就回！”

張金萍自己也悶一碗，看清來找老二的人是李軍，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了昨天趙大紅跟老二干架的事。

顧秋風(fēng)剛躲進(jìn)陰涼里，李軍立馬陰陽怪氣。

“你顧老二是喝了迷魂湯，還是被上身了？”

顧秋風(fēng)反手給他后腦勺來一下，“顧老二是你能叫的嗎？”

“還想我叫你姐夫呢？我媽你都敢打，把她都打壞了，干不了活了！”

顧秋風(fēng)昂起脖子，露出兩道勉強(qiáng)結(jié)痂的抓痕，“你媽這勁都能封我喉了，我命都差點沒了，你得賠錢！”

李軍瞪大眼，顧秋風(fēng)把他詞搶了！

“我媽家里活干不了，外面下不了地，掙不到工分，該賠錢的應(yīng)該是你顧老二才是！”

顧秋風(fēng)嘶一聲，把眼前穿的人五人六的李軍打量一遍。

算起來他們還是一個年紀(jì)，李軍聽到傳來要恢復(fù)高考的丁點風(fēng)聲，給趙大紅洗腦完就往知青點跑。

書本上的知識不知道學(xué)到多少，穿衣打扮倒是學(xué)透了，還想傍家里吃商品糧的知青，他配嗎他？

“呵，我半條命都沒了，也得下地幫我媽干活，你是胳膊腿斷了？還是要翹辮子了？”

“你敢咒我！”李軍氣的喘粗氣，顧秋風(fēng)撇撇嘴，“我不咒你，我還表揚(yáng)你?！?/p>

“你！”李軍噎住，食指指著顧秋風(fēng)，“你要不賠錢，我姐的面子我都不給，等會我就去跟村支書舉報你家老三的事！”

顧秋風(fēng)心頭咚一聲，面上不顯露半分，眼睛悄悄瞄著李軍，試探著問。

“我三妹能有什么事？”

“什么事？你一天盡泡牌館里，不知道你妹跟個男的拉拉扯扯呢？操的口音還不是我們十里八鄉(xiāng)慣說的，聽說可不是什么好人！”

李軍挺起脖子用鼻孔看顧秋風(fēng)，等著他示弱。

顧秋風(fēng)沒如他的意，哦了一聲。

“不是好人的人都被抓去吃花生米了，能讓你李軍來抓？咋的？你當(dāng)警察了？”

只要沒被發(fā)現(xiàn)三妹懷孕的事，光耍嘴皮子功夫，顧秋風(fēng)壓根不帶怕的。

老樹后邊的王翠翠聽他兩的聲音跟蒼蠅似的，嗡嗡個不停，煩的不行。

天氣這么熱，她的小身板經(jīng)不住曬，把自己裹的嚴(yán)實，沒一會就得上陰涼地歇會。

她今天沒整什么花里胡哨的，怕的就是張金萍說到做到。

正想警告他們倆消停會，王翠翠大女兒孫靜朵給她送來了涼白開。

大女兒眉眼是最像王翠翠的，說話做事也像她，還是她頭一個孩子，王翠翠對大女兒是偏愛多點的。

“瞧你這汗出的?！蓖醮浯湔酒饋斫舆^水壺，掏出手絹給女兒擦汗，“天氣這么熱就別來跑一趟，我?guī)У乃畨蚝鹊交丶业??！?/p>

“媽，我有事跟你說?！?/p>

孫靜朵瞟見顧秋風(fēng)和李軍的身影，拽著王翠翠離他們遠(yuǎn)點，徑直走到更遠(yuǎn)更偏的地方停下來。

“啥事?。俊蓖醮浯涔趾闷?。

孫靜朵湊王翠翠耳邊說話，“媽，顧芳春懷小孩了?！?/p>

“啊——”王翠翠眨了眨眼，“顧芳春？不是她嫂子李若笹？”

“不是！”孫靜朵跺了跺腳，“今天我偷聽到顧芳春顧纁夏兩姐妹說的悄悄話，懷的是別地兒的男人的種，而且那男的還不一定會娶顧芳春呢?！?/p>

“真的？”

王翠翠想起剛剛李軍和顧秋風(fēng)的話，看來顧家老三跟個野男人還真滾進(jìn)玉米地了！

孫靜朵點點頭，王翠翠當(dāng)即就笑了。

“張金萍啊張金萍，說著我不守婦道，自己女兒倒是轉(zhuǎn)頭揣上崽了！”

王翠翠終于能占據(jù)一回道德制高點，只覺得渾身清爽，立馬就想去戳一戳張金萍脊梁骨。

頓時神清氣爽地準(zhǔn)備回去了，剛走兩步不忘回頭警告孫靜朵。

“朵朵，我警告你別跟顧家老三學(xué)，不然我打斷你男人的第三條腿?！?/p>

“媽，我挑的男人絕對讓你先掌眼！”

王翠翠回到地里接著干活，眼睛時不時流動到張金萍身上，想著從哪句話開始戳她脊梁骨。

“你今天眼睛不好使？”

張金萍察覺到王翠翠看她不是一回兩回了，那眼睛抽的跟長針眼似的。

王翠翠翻個白眼，“張金萍，我眼睛再不好使能有你閨女眼睛不好使？”

張金萍手頭上的動作一頓，又接著跟個沒事人似的繼續(xù)干活。

“關(guān)心我家男人不夠，還開始關(guān)心我閨女了？”

“你放心，哪怕我死了，你也做不了他們后媽?！?/p>

王翠翠沒討著好，反而把自己噎心塞了，索性攤開說。

“你家老三不聲不響揣個崽，是準(zhǔn)備生個雜種出來嚇大家一跳？”

離張金萍不遠(yuǎn)的錢素芬一下子朝她看過去，周邊耳朵尖的人，把耳朵都湊近了些。

張金萍咬緊牙槽，不知道是誰的嘴不嚴(yán)實，但現(xiàn)在她絕對不會承認(rèn)下來！

“王翠翠，你又來我跟前胡說八說，我看你那張破嘴是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