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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神仙姐姐
輕風(fēng)掠過,簌簌花落。
秦夫人朝著宋若杉盈盈一笑,“阮姑娘從蘇下來,都說江南女子婉約秀麗,著實(shí)不假?!?/p>
話到此處,表意已十分明顯。
宋若杉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好機(jī)會。
“夫人慧眼,本宮記得,江侍郎家中還有一子尚未婚配?”
“是是是?!?/p>
秦氏如今望向宋若杉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堂堂大良長公主竟對她的家事如此熟知。
“季衍所作之詩詞,本宮亦讀過,才華卓絕,經(jīng)綸滿腹,所作皆品性,可見江家郎兒的確是個良人。”
秦氏眼中驚喜迸然,一時無上榮光,“多謝殿下謬贊?!?/p>
要說她這個小兒子,才華的確是有,就是不太通俗物,更加因?yàn)橥燃仓剩辉竿馊私佑|。
要認(rèn)真說起來,怕是還有幾分孤僻。
可如今被宋若杉當(dāng)眾夸贊,還真是意外之喜。
玉梅宴上,坐壁旁觀的,都在揣測宋若杉此舉之深意。
阮清冰對柳相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么宋若杉恐是要將此人盡早打發(fā),以絕后患。
親自為其說媒,將其許人,則是最直接最簡單的辦法。
宋若杉也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掃向阮清冰。
只見阮清冰臉上略有窘意,頻頻看向柳聞?wù)郏庵酗柡笾椤?/p>
而柳聞?wù)鄣哪请p俊眉不知已在何時微微蹙起。
瞧瞧,便是如此,女子越嬌媚柔弱,便越能激起男子的保護(hù)欲。
一如當(dāng)年,在她成為護(hù)國長公主之前,只知撒潑耍賴時,柳聞?wù)垡嘣前阈⌒囊硪淼睾亲o(hù)過她。
今日,倒是難得還能在柳聞?wù)勰樕峡吹饺绱嗽谝怅P(guān)切的神情。
看來這一場推波助瀾,恰倒好處。
宋若杉心中說不上是什么滋味,一旁的宋紀(jì)嘉輕輕推了推她,“寂無在那兒站了那么久,我猜他是來找你的?!?/p>
宋若杉抬眼,果然見柳聞?wù)壅ǘ粗?/p>
柳聞?wù)劭吹搅怂渭o(jì)嘉的小動作,又見她們二人目光同時向他投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是當(dāng)真有話要同她說,于是便低喚了一聲,“言貞。”
“去吧?!彼渭o(jì)嘉拿手肘碰了碰宋若杉。
宋若杉無奈起身,走出八角亭時,遇見臺階下一位風(fēng)韻婦人朝她微微行禮并點(diǎn)頭致意。
那人的樣貌,和阮清冰有七分相似,想必便是蘇下來的柳氏。
離了玉梅宴,柳聞?wù)弁稳羯继ぴ阡仢M潔白花瓣的小徑上。
他雙手負(fù)在身后,一副老成的模樣,走著走著便有意無意地朝宋若杉靠近,卻又總被宋若杉輕飄飄地避開。
“為何要為江家同表妹做媒?”他掩著情緒問她。
“有何不可?”她只是淡淡一笑。
“你難道看不出來表妹并不愿意同江家說親嗎?”柳聞?wù)垲D下腳步。
宋若杉亦跟著停下,“阮清冰已然及笄,此番阮家變賣家產(chǎn)來到上京,說是為了幺兒謀劃,可若不考慮女兒婚配一事,你那表妹怕是早已在蘇下許了人家,如今又何以會悉心打扮,出現(xiàn)在姑母的玉梅宴上?”
宋若杉自顧前行,叫柳聞?wù)鄄坏貌桓稀?/p>
玉梅花瓣踩在腳下,有種別樣的柔軟。
“每年有多少貴婦借著玉梅宴,為府中子女相看人家締結(jié)姻緣,柳相難道不知?”
“阮家雖有心思叫女兒攀附京中權(quán)貴,卻因初到上京,未立腳跟,又顧及家中獨(dú)子,既不敢亦不會舍得花大力氣為姑娘說媒,今日本宮設(shè)身處地為阮姑娘著想,想要為她尋一門好人家,柳相又是何故阻攔?”
“再者,江季衍才情橫溢,性情灑脫,從詩作中便可窺見一斑。配你那表妹綽綽有余,甚至……還吃虧了。”
說完,宋若杉勉力扯了扯嘴角,今日無非是做局,要真叫阮清冰去配江季衍,她還不樂意呢。
其實(shí)宋若杉知曉江季衍之才情,并非在這一世。
上一世,她病重之時,大良已是強(qiáng)弩之末,南越欺之之甚,朝堂上的那些庸碌之臣多是膽小怕事,無人能有良策妙計。
而江季衍雖腿腳有疾,卻在大良搖搖欲墜之時,廣交游商和從邊境歸來的將士,將那些人口中粗獷與殘酷的邊境現(xiàn)實(shí),寫入詩中。
以紙筆揮灑熱血,寫下一篇又一篇描寫邊境戰(zhàn)亂之苦、諷刺大良朝廷無能的佳作。
這等有血性的愛國志士,宋若杉是欣賞的,可不會去便宜了阮清冰那個小妮子。
今日她所作所為,不過是為江季衍漲一漲身價。
柳聞?wù)垡嘀?,宋若杉所言有理,只是她的言詞太過犀利,惹人難堪。
此刻,他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上露出了令他極其陌生的神態(tài),心下一怔。
莫非,她是在為他那日沒來接她的事而怪罪阮清冰?
此番他單獨(dú)與宋若杉見面,其實(shí)便是要解釋那日的失約。
可八角亭中的那一幕,又令他想起宋若杉于朝堂上咄咄逼人的模樣,想要解釋的話被堵在胸中,一時難以開口。
他從來都不喜歡她強(qiáng)勢的那一面。
不過,想到宋若杉極有可能是在為他吃醋子,柳聞?wù)坌刂欣е挠魵獾菚r消散了幾分,語氣也不禁軟了下來。
“初到上京,便著急將她嫁人定親,你可考慮過她心中或許會如何惶恐?”
惶恐?
宋若杉盯了柳聞?wù)垡凰玻皼]考慮過。”
兩年前,父皇突然于宮中駕崩,她獨(dú)自面對內(nèi)憂外患,擺平宮亂,扶持幼弟登基的時候。
有人考慮過她內(nèi)心或許會如何惶恐嗎?
沒有。
朝堂乃至民間,看到的只是一個鐵血手腕的掌權(quán)長公主。
多少人因不懂得她的手段,而將她指為“一代妖姬”。
其實(shí)她哪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過是手里握著那樣一支暗衛(wèi)罷了。
而那時候,她的未婚夫柳聞?wù)墼诟墒裁矗?/p>
在因柳青松的死疏遠(yuǎn)她罷了。
他不相信她。
宋若杉大步前行,很快就走到了李園的出入口。
外頭候著的人群中,她一眼便尋到了那個高挑的身影。
柳聞?wù)垡驗(yàn)樗稳羯歼m才的那一眼,心虛難堪。
不知為何,這一次他并不想將自己的未婚妻子再次推開,他見宋若杉步伐加快,急忙跟了上去,追著她解釋道:
“那日阮家一行從蘇下來,將在上京落戶,到底是一門親緣,祖母才讓我……”
宋若杉可沒心思聽他們之間是什么親什么緣,上一世,他們可是連孩子都有了!
表哥和表妹,呵……
絕配!
“不若左相親自去問問,你那表妹中意的是哪戶人家,就算是婚約在身,本宮也自有辦法。”
她怕的是阮清冰手段不夠高明,無法盡快俘獲柳聞?wù)鄣男摹?/p>
這一趟南下,依柳二之作風(fēng),邊境的事端怕是會提前浮出水面。
宋若杉演的這一出,正是為了激一激阮清冰,叫她盡快采取行動。
適才見柳氏的反應(yīng),應(yīng)當(dāng)亦是極為贊成女兒同江家說親。
想到這里,宋若杉心中一陣激蕩。
然而,就在她即將拐出李園的時候,一個吊兒郎當(dāng)?shù)纳碛膀嚨貨_撞上來。
宋若杉大步走在前頭,錯落的玉梅枝干遮了一部分視線,叫她一時避無可避,下意識地抬手擋在身前。
突如其來的危機(jī)叫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只聽得“嘭”、“嘭”兩聲,悶悶的、鈍鈍的,可原以為的沖撞卻沒有發(fā)生在她身上。
宋若杉穩(wěn)了穩(wěn)身子,手上即刻觸到了一堵堅實(shí)的……身軀?
再睜眼時,只覺得眼前的光被擋住了些許。
還沒待她看清狀況,便又聽得地上傳來一聲喜出望外的輕佻低喚:
“神、神仙姐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