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點(diǎn)眾小說APP
體驗流暢閱讀
第25章
美人婀娜
今日到底還是宋紀(jì)嘉一年之中最為重要的宴席,宋若杉不便缺席太久,惹人疑心,交代了醫(yī)女一番,便跟著侯府的婢女離開了廂房。
她自然無法告訴葉蘭兒,她想見那名質(zhì)子,不過是基于上一世的一段因緣。
前往南越和親的路上,也就是她死前的最后一段時光,她是與他共同度過的。
只是那時,他們一個是歸國質(zhì)子,一個是和親公主,同行卻不同乘。
他全身因毒發(fā)而潰爛得厲害,他們真正的相處并不多,可宋若杉一直都知道這一路上還有另一個人相伴。
她只是好奇他后來的命運(yùn)罷了,是同她一樣,死在了兩國交界的沙漠里,還是成功回了南越。
只不過,同樣身為棄子,就算回到南越皇室,他的日子也同樣難過吧。
宋若杉想著前世種種,一不留神,剛換好的裙裾又被濺上了一點(diǎn)水漬。
這是一處布在內(nèi)院與外院連接處的景觀,流水從假山之上涓涓流下,只因有水滴砸在突出嶙峋的石面上,這才飛濺到了池子外頭。
她進(jìn)出侯府?dāng)?shù)次,之前未曾細(xì)看,如今撞入眼中,還是第一次懂得了其中玄妙。
縱觀這處小池,雖有山石流水,卻不見半點(diǎn)游魚水草,堪稱毫無生機(jī),當(dāng)真好一副肅殺之景。
宋紀(jì)嘉自從嫁入柳家,還真是恨透了宋氏皇族。
想到宴席之上,沈老夫人亦會在場,宋若杉雙眉不禁蹙了蹙。
殊不知,廂房那頭,她剛離了沒多久,便有一人賊心不死,悄悄地潛了進(jìn)去。
阮映亭一向自詡風(fēng)流,年紀(jì)不大卻早已是江南花樓??停瑫r常同花樓女子調(diào)笑,也習(xí)了不少手段花樣。
他使銀子向來大手大腳,初到上京,已將柳家三門打點(diǎn)清楚,不乏有人為他遞消息放風(fēng)的。
適才他在李園入口處撞見的那人,委實(shí)叫他難以忘懷。
都說江南女子婉約柔美,卻不及他的神仙姐姐一個手指頭。
他從未見過如此美艷之人!
阮映亭揉了揉胸口,頓覺心中蜜意無限。
剛才是撞哪兒了?
早知是那樣一個美艷無儔之人,合該多用點(diǎn)力氣,再抱一抱她,一同滾到地上才好??!
有了下人傳話打掩,醫(yī)女一離開,阮映亭很快便溜入了專門給宋若杉準(zhǔn)備的廂房。
摸開廂門,他輕手輕腳地將靴子脫在入門處,雙腳隔著羅襪,踏在廂房的木制地板上,地面硬實(shí),足底肉肥軟,走了兩步,繞過屏風(fēng),便見臥榻上隆起一道婀娜的身影。
美人背對著他側(cè)臥,輕薄的絨毯只淺淺地搭在腰間,案上的小山爐騰起云霧,熏得室內(nèi)一片氤氳曖昧,恍若仙境。
阮映亭頓時覺得整個人都松軟了。
而此時,惦記著這處廂房的可不僅僅是阮映亭一個。
柳聞?wù)垡幌氲竭m才宋若杉險些被撞的那個畫面,仍是心有余悸。
再想想事發(fā)時,他不顧未婚妻安危,下意識地回護(hù)起阮映亭……
柳聞?wù)畚⑽⒚虼?,將心中的酸澀?qiáng)壓下去,每每虧待于她,他心中都會涌起難以名狀的酸澀難受,可每每到了她面前,他也絕做不回從前那般溫柔呵護(hù)的模樣。
“去庫房里取支雪參來。”
“是?!?/p>
小廝很快便拿了個一掌寬的華美錦盒過來,柳聞?wù)壑淮掖覓吡艘谎郏銛y在手上,朝宋若杉所在的廂房行去。
一路上亭臺水榭,他無心欣賞,心中頗為煩悶。
他從八角亭中帶走宋若杉,明明是為了單獨(dú)和她談一談,向她解釋那日奉旨前往圣宇寺為何沒能來得及去接她。
可今日竟又因為阮家人將她得罪了。
想起她那晦澀的一笑,說不計較。
他,心軟了……
柳聞?wù)蹌偟胶笤?,便見一道倩麗的背影將將入了門。
他們早年定下婚約,雖從無逾越之舉,但也常于人前同出同進(jìn),根本不拘于男女之防。
“你在此候著,不必跟進(jìn)來?!?/p>
柳聞?wù)鄯愿老氯恕?/p>
“是?!?/p>
小廝停在原地,瞅了眼柳相手中華美貴氣的錦盒,欲言又止。
如今相府明面上的主母是沈老夫人,可畢竟常年因病臥床,許多事務(wù)由侯府夫人協(xié)理,宋夫人畢竟居于侯府,對相府的事無法管得太細(xì),而老夫人的余威……
一年不如一年。
相爺說的那批雪參,早被糟蹋得不剩好的了。
他特意挑了里面最完整的兩根,還不及小指頭粗細(xì)。
故而也只能用那奢華的錦盒鎮(zhèn)著,裝裝樣子。
就是不知……
嗐,瞎操心什么呢,依長公主殿下對相爺?shù)那榱x,哪兒會在乎這雪參的大小啊。
見相爺急切地往里頭走,小廝也只能斂了斂心思。
自老相爺殉國,小相爺接手相府以來,這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
宋若杉到了主廳,入門第一眼,果然就見到了被眾星拱月、安坐于主位上的沈老太君。
這一次,她可不會像上一世那樣,為討人歡心上趕著喊“祖母”。
宋若杉款款來到主坐前,依大良禮制,長公主無需向一品誥命夫人行禮,之前因同柳府的那一紙婚約,她對沈太老君頗為敬重,便總是多了一禮。
而今,她端著長公主的威嚴(yán),只淡淡說了句:“沈老太君康健?!?/p>
有了上一世的經(jīng)驗,她看得明白,并非禮多人就不怪,忍耐也并不能換來尊重。
“嗯,長公主亦安好?!鄙蚶戏蛉瞬贿^眼皮輕抬,鼻子出氣。
然而礙于她身子不便,年事又高,倒叫人挑不出什么錯處。
“言貞,入席吧。”宋紀(jì)嘉招呼宋若杉入座。
主桌上只余下沈老夫人左手邊的位置,是專門為她留的。
而另一桌上居然也空了一位,正在柳氏手邊,宋若杉粗粗掃了一眼,席上還真竟不見阮清冰。
宋若杉留了個心眼,入席后剛提起象牙箸,便聽得右手邊“啪”的一聲。
沉悶,卻極具威嚴(yán)。
“勤儉恭謙,一向是我柳府傳家立命之本,當(dāng)年我?guī)ьI(lǐng)三個孩子,于濟(jì)州挨過了多少窮苦日子,才有如今的柳氏三門,嘉兒,今日于你而言更為特殊,這一桌肉糜,還有這象牙箸,連同府中亭臺樓榭所擺的瑤箏,實(shí)在不妥?!?/p>
“嘉兒,你之前雖貴為公主,可如今成了我柳家婦,便不可再有奢靡之風(fēng),老婆子我也知曉,這些年苦了你了,是我柳家兒郎沒本事,對不住你,叫你一人孤苦伶仃,掌二府家事,還要伺候我這樣一個不中用的婆子,委實(shí)是苦了你了。”
宋紀(jì)嘉被勾起傷心事,忙道:“婆母教訓(xùn)的是。是兒媳思慮不周,辦得不妥?!?/p>
沈老夫人轉(zhuǎn)身,握住了宋紀(jì)嘉的手。
“不怪你。只是我柳家原是寒門,家風(fēng)如此,無論之前是高門貴女,還是王公貴族,只要入了我柳家,皆要將這四字刻入心中,需知絲竹聲樂亂耳,貴器名件亂心?!?/p>
“兒媳謹(jǐn)記?!?/p>
沈氏這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對宋若杉笑道:“柳府家事,叫殿下見笑了?!?/p>
宋若杉慢慢放下象牙箸,拿帕子輕輕壓了壓唇周,“沈老太君哪里的話,既來之則安之,既入柳家門,自然當(dāng)遵從柳府的規(guī)矩。姑母這些年,所作所為實(shí)在無可指責(zé),絲竹貴器不過是為客人所備,誰人不知,今日最心傷之人自是侯府夫人呢?”
沈老太君又何必多此一舉,惹人心傷?
再者,適才沈老太君所言,看似在同宋紀(jì)嘉說話,可句句不離公主、柳家婦,再加之最后那句“絲竹聲樂亂耳”,席上誰人不知她宋若杉的長公主府中,豢養(yǎng)了一批美人琴師呢。
這是在借故敲打她這尚未過門的孫媳婦呢。
宋若杉接著說道:“老夫人何需憂心,姑母一向謹(jǐn)言慎行,不似言貞,荒唐慣了。再者……有人以為絲竹聲樂亂耳,亦有人認(rèn)為管樂琴聲可滌濁心,境界不同罷了,本宮以為,若要世事洞明,還需撥開表象,不受其擾,方能從中得益?!?/p>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沈老夫人不禁抽了抽嘴角,她原只是暗暗敲打,不料宋若杉卻反過來數(shù)落起她的境界來了。
暗諷她一葉障目?
簡直目無尊長!
此女遲早會是柳府禍害。
沈老夫人暗暗咬牙,只是這位尊貴的長公主到底還未過門,柳府又是詩書禮儀之家,當(dāng)著眾人之面,沈老夫人不好再言語教訓(xùn)。
只得盤算著,等將來過門之后定要拿三從四德和柳府家規(guī)好好地挫一挫她的銳氣。
當(dāng)下只能訕道,“殿下理解便好?!?/p>
原以為此番就此揭過,不料,席上仍是有人動了別的心思。